之前範慈開的玩笑其實也透露了河森堡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河森堡已經是一座四十多年前的堡壘了。 四十多年,在封建時代可能還不如一個皇帝的在位期長。但在工業時代,四十多年足夠火炮更新換代數十次。 正如前文所述,扶南在北約的戰略定位當中根本就不是戰爭第一線,而是作為敵後情報網的重要節點。 況且,河森堡平常用來威懾毗耶普多羅城的耶爺們早已綽綽有餘了,誰會想到耶爺們會掏出幾門210炮呢? 再加上近衛軍本來就不是上一線用的,麵對更大口徑的火炮攻擊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要如何反擊,很快就被在壕溝裡鋪出一條道路的市民自衛隊們沖破了城門。 “叮鈴鈴。” 酒店套房裡的電話又響了。 李凈接起電話。 “喂。” “我是黎呁,河森堡被攻破了。”電話那頭的聲音異常平靜。 “嗯,我看到了。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範慈在辦公室自殺了,其他校官大部分都跑進王宮了。” “查毗烏他們能夠攻入王宮嗎?” “不行,王宮也有210炮,而且拒河防禦。” “你還待在河森堡?這是範慈剛剛給我打過來用的電話機。” “對。” “你留在那裡會死的。” “嗯,我知道。” 李凈想了一會,提議道: “你跑去王宮吧,去當我和扶南國王之間的聯絡人。” “算了。我還是留在這裡吧。”黎呁拒絕了李凈的提議。 “你不要抱著僥幸的心理,查毗烏必須得把你滅口才能。。。。。。” “嗯,我知道,”黎呁打斷了李凈:“但我還是不想走。” “可以給我個理由嗎?不是為我,是為了你的兒子。” 李凈提醒道。要是太平國認為黎呁是叛變的話,黎呁的兒子自然會受到牽連。 “我死了,你們才能放心吧,死人是最懂得保密的。” 黎大官人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 李凈有些不忍,命令道: “我們還需要你,去當我和扶南國王之間的聯絡人,你還有價值。” “不必了,你們能夠滲透到議政會,自然也能滲透到王宮。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李凈沉默了。雖然他對扶南人沒什麼感情,但對黎大官人這個有血有肉,剛剛賣力地為自己辦事的人還是有些好感的,如果能救他一命,李凈還是願意做點什麼。 “你說,”黎呁的聲音打破沉默,“如果我能夠在扶南的歷史上留下名字的話,扶南人會怎麼評價我?首義烈士?賣國求榮?碌碌一生?還是根本連名字都不會留下?我兒子會以我為榮嗎?” 李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繼續保持沉默。 固然,李凈可以跟他說他會有一個好名聲,可這樣騙一個死意已決的人有什麼意義呢? “我不知道。”李凈坦誠地說,“交給歷史評價吧,這不是我能做的。我能做的,隻有照顧好你的兒子。我向你保障。” “哈哈哈哈哈好。” 黎呁不知道是不是看開了,這個往日市儈、陰險、無恥的豪商居然一連笑了半分鐘。 “轟!” 電話那邊又傳來一陣爆炸聲,不知是哪一個門被暴力炸開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 “除了照顧好你的兒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我會盡力而為。” “我寫了一首詩,可以幫我記錄下來,送給我的兒子嗎?” “嗯。” “高月撒銀輝,感慨萬千浮。 白鶴沖天翔,我心暗相慕。 今朝扶南危,列強欲割土。 丹心報國誌,天地神明侮。” 這“列強”是指太平道國還是北約呢?黎呁想學“天鵝”一飛沖天還是潔白不染呢?“天地神明侮”到底在說自己,還是告誡兒子呢? 李凈沒有細想詩中的意象與寓意,隻是取來一張白絹將它抄錄下來。 詩寫得很爛,卻令李凈莫名感慨。 “再見,長官。” “再見,黎呁。” “記得照顧好我的兒子。” “嗯,會的。” 然後是一陣沉重的,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砰!” 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喪鐘似的巨響,然後是人體轟然倒地的巨響。 之後就隻剩下不斷靠近的嘶吼與爆炸聲。 李凈扣下話筒,離開了酒店。 這裡的事情結束了。 太平道國輸了一局,沒能掌控住節奏。 那就再去下一個地方吧。 公將軍們以天地為棋,河森堡隻不過是棋盤上再小不過的一個落點。 他們可以輸很多次,但查毗烏與扶南王隻能輸一次。 查毗烏看著黎呁的屍體,心情又變得不好了。 不是因為黎呁死了。 黎呁死了其實查毗烏特別高興,因為這樣子就沒有人能夠揭穿他剛剛的行為了。 查毗烏因為黎呁身旁的另一具屍體而心情不好。 旁邊躺著的是一位近衛軍官,身上有多處傷痕,顯然是黎呁造成的。 可以想象:喪心病狂的範慈決定殺害市民自衛隊的談判代表黎呁,黎呁與他們進行了英勇的搏鬥,並殺死了一名邪惡的扶南王國近衛軍官,並且因為不願意被俘虜,飲彈自盡了。 可惡,這樣子就沒法把太平道國的那些使節和扶南王室牽連到一起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查毗烏黑著臉叫人給黎呁收拾一下,以英雄的待遇安葬,這令市民自衛隊非常感動。 你看,兩位委員雖然有矛盾,但都為毗耶普多羅城市民的正義事業而努力奮鬥著,並在天人兩隔之後一笑恩仇泯。 太偉大啦! 河森堡是王宮的大門。大門不隻有防禦的功能,同樣還有展示王家威嚴的功能。河森堡的軍官撤退時並沒有帶走太多物品,這讓市民自衛隊們立馬就發了一筆橫財。 查毗烏沒有參與分贓。 身為一個純粹的太平道教徒,他並不貪圖財物,他的眼裡隻有窗外,一河之隔的扶南王宮,以及扶南王宮後的三千裡錦繡河山。 “三百萬扶南人的歷史在這一天消失了,明天將誕生一個新的國家。” 查毗烏撫摸著還沾著鮮血的軍刀。 “她會是什麼名字呢?” “她不能叫扶南,因為這是腐朽的舊名字。” “她不能叫真臘,因為這是神州人翻譯出來的結果。” “她的名字要有太平道的內涵,因為是太平道拯救了她。” “她要簡潔明了,讓所有人都能明白她是什麼。” 一道陽光在破碎的玻璃的反射下射入了查毗烏的眼睛。 查毗烏一陣眩暈,並在眩暈中看到了她的未來。 “我知道你叫什麼了。” “就叫你,黃色高棉吧。” ps.有什麼大家想要了解的背景故事嗎?大家可以寫在討論樓,作者菌會在有空的時候把他們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