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位廠長當中，隻有果德亮贊成與雙明集團繼續合作。他宅心仁厚，寬宏大度，曾經多次參與雙明集團機械設備的檢修工作。很清楚那些設備能否正常運行，對於雙明集團意味著什麼？ 　　如果經常出現故障，耽誤生產還算小事，倘若出現人員傷亡的重大事故，那將是雙明集團的滅頂之災。果德亮知道，雙明集團的機械設備已經到了不得不檢修的地步，而且刻不容緩。 　　雙明集團的采金設備和森工機械，都是十分先進的大型設備，整個大雪嶺地區，隻有金機廠有維修的技術和能力。 　　是否與雙明集團繼續合作，鐵頂和果德亮的意見產生嚴重分歧，短時間內很難統一。 　　魯元霞隻好換個話題，說道：“果師傅，您的旋耕機樣機已經做出來一段時間，是不是該考慮，試用一下？” 　　“試驗成功之後，咱們早日定型，爭取在春節前後投入小批量生產，明年開春就可以上市銷售。” 　　果德亮皺緊眉頭，焦慮的說道：“這幾天，我正因為這件事兒犯愁。由於前期的工作準備不充分，研發進程遲緩，沒能趕在土層上凍之前，把樣機造出來。” 　　“以至於錯過今年試驗樣機的機會，我在這裡，向冉老板和各位廠領導，做出嚴肅、認真的檢討。” 　　鐵頂笑著說道：“果師傅，你沒啥過錯，不用檢討。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你們成功開發出如此先進，復雜的新產品，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鐵頂接著說道：“這要是在原來的金機廠，是難以想像的進度，說明您和您的攻關小組，為這個項目付出極大的努力。” 　　鐵頂又看看冉觀，繼續說道：“果老師傅率領攻關小組，這麼快就把旋耕機的樣機造出來，為明年的試生產奠定基礎，光榮完成任務，廠裡應該給予表揚和獎勵。” 　　冉觀看著果德亮老氣橫秋的麵孔，一雙焦慮的眼神，不由得想起頭道屯的爺爺，又想起遠在東南甸子鄉的父親。 　　前幾天，冉觀回食用菌培育基地看望父親時候，一幅勞動場景令他印象深刻。在基地新建的超級大棚裡麵，一群農民工正揮舞著鐵鍬，汗流浹背的翻土。 　　當時冉觀就感嘆過：“要是果爺爺的旋耕機及早開發出來，用在這裡麵翻土，將會節省大量的人力和時間。” 　　冉觀想到這裡，一拍腦門。 　　他高興的說道：“果爺爺，如果近期內試驗樣機，除了土層上凍之外，還有啥困難？你都說出來，咱們一塊兒想辦法解決。” 　　果德亮想了想，說道：“除了凍土問題，再就是配套動力，廠裡急需一臺五十馬力的膠輪拖拉機。” 　　佟寶香高興的說道：“果老師傅，俺們狐貍溝農場就有一臺五十馬力的捷克大業特，雖然十分破舊，前加力也無法使用。” 　　“但動力輸出軸還能用，發動機狀態也不錯，馬力很充足，不知道能不能符合您的要求？” 　　冉觀搖頭說道：“我打算將樣機運到東南甸子鄉的食用菌培育基地，在超級大棚裡麵試驗。狐貍溝的大業特比房簷還高，無法在大棚裡麵乾活。” 　　佟寶香說道：“都說你聰明，有時候咋又死心眼呢？咱們可以把大業特的駕駛室拆掉，再把排氣管子和吸氣帽子降低高度。實在不行，就把那兩個大軲轆換成小軲轆，不就能開進大棚嗎？” 　　“這是個好辦法！”深思熟慮後的果德亮表示贊成，又說道，“明天我親自帶人去狐貍溝，把那臺大業特弄到廠裡來。” 　　“至於拖拉機的改裝和維修，你們就放心的交給我負責。保證明年春天，還給狐貍溝農場一臺煥然一新的好拖拉機。” 　　魯元霞春風滿麵的說道：“冉老板，虧你想得出來，這個時節的金勾縣，隻有在食用菌培育基地的大棚裡麵，還能找到沒上凍的地兒。” 　　“我今晚就聯係藍莨副主任，請他們幫忙，騰出幾個大棚，供咱們實驗用。” 　　見到果德亮和魯元霞，在實驗旋耕機這件事兒上，表現的都挺興奮，態度也十分積極。 　　佟寶香愧疚的說道：“果老師傅、魯七姐，本應該俺親自回一趟東南甸子鄉，幫你們安排好這些事情。” 　　“可惜大雪嶺糧油公司一再催俺，去跟他們簽訂二期糧食代購合同。俺著急在縣城裡尋找，用於轉貯糧食的場地和庫房，實在抽不出時間回去。” 　　冉觀無比疼愛的說道：“寶香姑姑，咱們農場的糧食都賣完了，今年也不用頂風冒雪的開荒，你應該多休息幾天。” 　　佟寶香笑著說道：“俺這輩子注定要跟你吃苦受累，你在縣城裡忙得昏天黑地，卻讓俺閑著沒事兒貓冬，這比打俺、罵俺更難受。” 　　“再說了，現在的糧食價格噌噌往上漲，咱們手裡卻沒糧，俺心裡空落落的不舒服。俺幫著大雪嶺糧油公司收購糧食，倒騰點兒差價，感受一下糧食漲價帶來的快樂，也算是一種自我安慰吧！” 　　佟寶香不經意的說出肺腑之言，讓冉觀心裡感到陣陣酸楚，無言以對。 　　魯元霞笑著說道：“寶香姑娘，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金機廠裡有這麼多閑著的庫房和場地。現在的金勾縣，到哪兒還能找到，比這兒更適合存放糧食的場地啊？” 　　“不如你今年冬天，就住在金機廠裡收糧食，咱姐倆兒還能做個伴。沒事兒的時候一起嘮嘮嗑，有事兒的時候互相關照一下，何樂不為呢？” 　　魯元霞的建議，說進冉觀心裡，由衷地表示贊成。可是他還要耐心地等著鐵頂和果德亮表態，以免影響內部的安定與團結。 　　鐵頂為人正直，並非是一個不通情理的傻瓜，也能猜出冉觀的心思。 　　他坦誠的說道：“寶香姑娘毫不猶豫地把拖拉機借給咱們用，咱們也不能太小器了，眼看著她遇到難處不管。” 　　“金機廠的那些空地和庫房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借給寶香姑娘存放糧食用。寶香姑娘以後還有啥需要，金機廠會全力以赴地幫忙。” 　　鐵頂表明態度，果德亮不再有任何顧慮。 　　他放心大膽的對佟寶香說道：“佟姑娘，我也贊同魯副廠長的意見，允許你使用金機廠閑置的庫房和場地，存放糧食。” 　　“以後你們在貯存和運輸糧食過程中，機械設備要是出啥問題，可以直接找我，幫忙檢修和維護。” 　　會議開到很晚才結束，冉觀趁著送果德亮回家的機會，問起隗奶奶的病情。 　　果德亮感激的說道：“多虧你讓康楠姑娘，從廣東寄回來的新藥，老隗的哮喘病才得到控製。” 　　隨後果德亮又難為情的說道：“冉老板，你也知道我們家現在的狀況，你幫我們墊付的藥費，恐怕一時半會兒還不上。” 　　“不過你放心，就算我拚上這條老命，也要幫助金機廠開發更多的新產品，讓金機廠早日走出困境，快速壯大起來。這樣就能用我的工資和獎勵，償還老隗的藥費。” 　　冉觀朝果德亮微微一笑，慷慨的說道：“在廣東買這種藥很便宜，沒花多少錢，區區小事情，果爺爺不必放在心上。” 　　“等以後金機廠的情況好轉，可以給工人們漲工資的時候，這點藥費對於你們來說，更不算啥負擔。” 　　果德亮故意放慢腳步，拖延回家的時間。 　　他說道：“我能看出來，冉老板並不反對我們與雙明集團合作。無奈鐵廠長對雙明集團的成見太深，一時半會兒轉不過來這個彎。” 　　“還需要咱們耐心地開導，幫他認識到與雙明集團的合作，對於金機廠來說，是利大於弊。” 　　冉觀停下腳步，抬頭仰望璀璨的星星。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問道：“果爺爺，在技術攻關小組當中，有誰能夠接替你，繼續領導對旋耕機的試驗和後續開發工作？” 　　果德亮一時想不明白，冉觀突然說這話的真實用意，心裡難免有些慌張。但他頭腦清醒、冷靜，處處為金機廠的利益著想，以大局為重。 　　他誠懇的說道：“攻關小組裡的樊明浩，在研發旋耕機過程中出力最多，貢獻最大，在農業機械方麵比我更加專業。他是個非常難得人才，希望能夠得到冉老板的重視，千萬不要埋沒了他。” 　　聽完果德亮的介紹，冉觀沒有馬上表態，而是邁開大步向前走去。果德亮變得小心翼翼，一步一趨地跟在身後，找書苑www.zhaoshuyuａn.ｃom 不敢超越，也不敢說話。 　　冉觀突然停下來，認真的說道：“果爺爺，隻好再辛苦您幾天，盡快完成旋耕機的試驗工作。等試驗成功之後，您就把這個項目交給樊明浩負責，然後放假，休息幾天，等候我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聽到冉觀這麼說，果德亮感到惶恐不安。以為冉觀怪罪他，領導研發旋耕機的進度太慢，不打算再讓他，參與金機廠的領導。 　　果德亮回到家裡，久久難以入睡。 　　隗奶奶看到他心神不寧，於是關心的問道：“老東西，這麼晚不睡覺，翻來覆去的瞎琢磨啥呢？是不是在今晚的會議上，挨冉老板批評了？” 　　“他要是當麵批評，我還不用擔驚受怕呢。就怕他笑裡藏刀，不言不語的卸磨殺驢。”果德亮沒好氣的說道。 　　隗奶奶胸有成竹的說道：“我相信冉觀這孩子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咱們的事情。” 　　鐵奶奶覺得，很有可能是因為，在與雙明集團合作的問題上，果德亮固執己見，得罪冉觀和鐵頂。 　　隗奶奶又說道：“今天中午吃飯時候，我聽到廠裡有很多工人在議論，雙明集團的機械急需檢修，不知道咱們廠，今年還會不會跟他們合作？” 　　“你們今晚開會，是不是討論過這件事兒？我估計啊，即使討論也不會有啥好結果。以鐵廠長的性格，肯定不會同意繼續合作。” 　　果德亮生氣的說道：“鐵頂就是一頭倔驢，對雙明集團有怨氣。牛脾氣一上來，啥都不管不顧，就知道瞎反對，一點不知道啥叫顧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