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奶奶說道:“雙明集團歷來不厚道,當年他們是咋對待你們這些技術員和普通工人的?現在想起來,我都來氣。” “他們隻顧著討好廠領導,根本沒拿你們當人看。乾活時候,像奴隸一樣支使;不乾活時候,像要飯花子一樣打發。” 隗奶奶有嚴重的哮喘病,不得不坐起來。 她繼續說道:“不怪鐵頂反對與他們繼續合作,換上任何有良心的領導,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故伎重演,再折騰你們這些老實巴交的工人和技術員,繼續拖累金機廠。” “對了,冉老板是啥態度?聽說他和光明大飯店的老板印佳琴,還有區燦是生死之交,難道他也一點兒不講情麵嗎?” 果德亮從炕上起來,坐到沙發上,點燃一支香煙。 他煩躁的說道:“印佳琴救過鐵鳳和山碧玉的命,冉老板非常感激。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兩碼事兒,冉老板還是能分清,哪頭輕、哪頭重。” “冉老板的原則是,不管廠裡做出啥決定,我們三個廠長的意見必須統一。現在鐵頂強烈反對與雙明集團合作,冉老板還能有啥態度?” 隗奶奶聽得出來,冉觀並不反對金機廠與雙明集團合作,果德亮與冉觀之間產生誤會,也許還有其他原因。 再三追問下,果德亮才把今晚,冉觀對她說過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隗奶奶。 誰知隗奶奶不但沒著急,反而眉開眼笑的說道:“你個老東西,一輩子腦袋不開竅,不會琢磨領導的心思。今晚你就踏踏實實的睡覺,啥都不用想,等再過幾天,就全明白了。” 果德亮與隗奶奶幾十年的恩愛夫妻,彼此心意相通。他感覺到老伴話裡有話,朦朦朧朧的似乎悟到一些玄機。 送果德亮到家,冉觀返回金機廠,身不由己的在廠區內散步。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似乎被高大、堅固的圍墻阻擋在外麵。就連居民區裡的喧囂與嘈雜,也無法滲入。 “冉兄弟,天色已晚,為何不休息?”黑暗之中,冉觀聽到江倩倩的聲音。 隨著一陣奇異的香風吹過,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飄然出現在他麵前。夜深人靜,偏僻的角落,聽到這種聲音,聞到這股香氣,看到這樣的身影。恐怕全世界隻有冉觀不會害怕,而且十分的熟悉。 他不解的問道:“倩倩姐,你不是住在曉艷姐家裡嗎?這麼晚回廠裡乾啥啊?” 江倩倩笑著說道:“〈司南指正寶鑒〉所雲,宅易主,風雲變,日光滿,星光淡,解趁西北罡風,井陷東南遁煞。” “雷在上,震動九霄。風入地,暗潮洶湧。水形正道,無往不利;風著乖戾,謹當提防。冉兄弟果然一身正氣,無須符咒與法寶相助,便可扭轉乾坤,顛倒陰陽,更此運數。” 冉觀笑著說道:“倩倩姐,你是瞞著曉艷姐,偷偷跑回來。在我送果爺爺回家的時候,被你遇上,就一路跟著,對吧?” 江倩倩說道:“吾心純凈如水,故能如影隨形。儂心渾厚如山,故而滯澀聰明。” 江倩倩的話還沒說完,廠裡的大喇叭忽然響起。 門衛老張頭說道:“冉老板,冉老板,你在廠裡嗎?請您聽到廣播後,馬上來一趟門衛室!塗大小姐有事兒,打電話找你。” 冉觀笑著對江倩倩說道:“看看曉艷姐對你多好,一會兒見不到,就打電話來找。” 江倩倩低聲說道:“冉兄弟,那夜,那隻‘鬼’也,今又隱身於南墻之外。你我二人之言,之動,其皆可聞。若非喇叭驚擾,吾欲引你,密往擒之。觀何方妖孽,意欲何為也?。” 冉觀故意把聲音壓的很低,問道:“其,潛入廠裡否?” “未曾入得。”江倩倩回答的很乾脆。 冉觀笑著一揮手,瀟灑的說一個字:“然!” 門衛老張的廣播,驚動住宿的工人們。魯元霞和佟寶香站在宿舍樓門前,正等著他們回來。 魯元霞對江倩倩說道:“你果然回到廠裡來,把曉艷都急壞了。你跟我去門衛房,給她回個電話。告訴她,今晚你住在廠裡,免得讓她擔心。” “冉老板,現在已經半夜十二點,你不能再回學校宿舍,就安心留在廠裡吧。寶香已經幫你焐好被子,快去休息吧。” 對於忠心耿耿的佟寶香來說,哪裡跟冉觀在一塊兒,哪裡就是溫馨的家。北霧島如此,東南甸子鄉的私人農場如此,今晚的金機廠亦是如此。 她快步迎到冉觀麵前,借著夜風的吹拂,輕輕擺動鬢角上一縷,蕩漾青春氣息的發絲。淡淡燈光下,隻有冉觀才能看清她的美艷和嫵媚。 佟寶香拍打冉觀身上的塵土,疼愛的說道:“瞧這一天把你忙的,衣服都臟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換一換。” “今天俺去一趟商場,給你買回來內衣和外套,你跟俺回宿舍,試試合不合身。既然當老板,咱就應該有個老板的樣兒。” 試完衣服,佟寶香屢屢向宿舍門口張望。 她焦急的說道:“倩倩咋還沒回來?不就是給曉艷打個電話,還用這麼長時間嗎?” 宿舍裡的電燈度數低,光線昏暗。佟寶香嬌艷如花的容貌,迫不及待的眼神,越發美輪美奐,越發迷離嬌艷。 冉觀的春心如同驚濤駭浪般澎湃,忍不住親吻佟寶香的臉頰。 他笑著說道:“寶香姑姑,在金機廠地下室裡,有倩倩姐的宿舍。晚上她更喜歡在那休息,不會再回到這兒來。” 佟寶香低聲說道:“既然倩倩不住在這裡,那咱們等她乾嗎?俺去打水,給你泡腳。” 冉觀連忙拉住她的手,說道:“寶香,您歇著,俺去給你打水吧。你累一天,睡覺前把腳泡一泡,對身體好。” 佟寶香無奈的坐在床上,吩咐冉觀說道:“俺剛剛洗完腳,你不用管俺。走廊裡有熱水也有涼水,你自己掌握好溫度。” 冉觀打完洗腳水回來,坐在佟寶香身邊,將冰冷的雙腳,放進滾燙的熱水當中,先享受一下熱水刺激穴位的舒爽。 等到身體裡的陽剛之氣,快速升騰起來。 他才開口說道:“寶香姑姑,現在金機廠裡的土地和房產,都讓咱們花錢買下來,這裡就是咱們的家。” “以後你就安心的住在廠裡收糧食,安全和生活問題都不用操心,有鐵頂廠長和魯阿姨負責。你有空時候多去逛逛街,買點自己喜歡的衣服和化妝品,咱們也享受一下城裡人的生活。” 佟寶香對冉觀的話不以為然,拿起一條乾爽的毛巾,遞給他擦腳。 她說道:“擦完腳就休息吧,俺幫你倒洗腳水。” 倒完洗腳水回來,看到冉觀仍然坐在桌子旁邊看書。 佟寶香趁著疊衣服的機會,深有感觸的說道:“魯七姐對你和長江大哥情深意重、忠心耿耿,好像懂得你們爺兒倆的心思一樣,啥事兒都能想到前頭,安排的井井有條。” “幸虧你讓魯七姐來這裡當副廠長,要是繼續留在東南甸子鄉,經常跟俺長江哥接觸的話。俺還真的有點兒,替天秀嫂子擔心呢!” 冉觀畢竟年少天真,思想單純,沒聽出佟寶香的弦外之音。 於是他說道:“天秀媽媽一個人留在頭道屯,照顧爺爺奶奶,確實挺辛苦。不過,天秀媽媽現在工作順心、生活穩定、身體健康、自由自在,寶香姑姑大可不必為她擔心。” 佟寶香笑了笑,並沒有反駁冉觀。 她問道:“要不是魯七姐,今晚提出,讓俺在金機廠裡收糧食,並得到其他兩位廠長的同意。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幫俺了?” 冉觀握住佟寶香的手,撫摸著她手心裡厚厚的繭子。 冉觀微笑的說道:“難道寶香姑姑忘了嗎?俺會攻心術啊!金機廠的三位廠長都挺精明,八麵玲瓏,當然誰都不肯放棄,這次討好老板的機會。” 冉觀摟著佟寶香的肩膀,認真的說道:“寶香姑姑,俺早就替你想好。金機廠北麵的大倉庫,還有倉庫後麵的十幾畝空地,都騰出來,給你收糧和存糧用。” “北圍墻外麵的楊樹林子,也是咱們金機廠的資產,在那兒可以修一條直通公路的便道。我們在北墻再開一道門,以後運糧食的大卡車,就不用走廠門,直接從那兒進出。” 佟寶香聽完冉觀的安排,情不自禁地往他懷裡,偎的更緊,還不停地親吻他的脖頸和臉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在冉觀心猿意馬,情難自控的時候。 佟寶香突然冷靜下來,說道:“觀兒,今晚還有一件事兒,俺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 冉觀看到佟寶香表情嚴肅,隻好暫時歇手,靜靜的聽她,繼續說下去。 “今晚魯七姐,跟俺說了好多她家裡的情況。她的兄弟、姐妹們,在東南甸子鄉乾過不少壞事,也算是惡貫滿盈,這兩年得到不少報應。” “她兄弟、姐妹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慘,越來越窮。尤其是她三哥魯連山,不知道得上啥怪病,久治不愈,基本喪失勞動能力。” “而且魯連山家裡一團糟,老婆風流成性,變著花樣給他戴綠帽子。今晚魯七姐告訴俺,想安排魯連山兩口子,來金機廠上班,哪怕是乾掃地、看門的活兒都行。” “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魯連山,來金機廠上班。”聽佟寶香說完,冉觀大驚失色,連忙表示拒絕。 “寶香姑姑,咱們絕不能讓魯連山,與楊沫、三丫頭,甚至塗強爸爸,有任何見麵的機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尤其楊沫對那幾個歹徒,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很難想像,她要是見到魯連山在金機廠上班,會是啥樣的結果?俺現在想想,都覺得心驚肉跳。” 佟寶香皺緊眉頭,憂慮的說道:“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可是魯七姐要是開口求你。你能有啥理由,咋能忍心拒絕?” “再說,她現在有實權,真想安排一個親屬來金機廠上班,很容易。她要是自作主張,背著你安排魯連山來廠裡上班,你又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