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三千,終有不加之罪;光明照耀,竟有不及之地。 蘇月郎身為現代人,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自然對這些烙印在古人心中的封建思想根本不感冒。 趙公寅怒極反笑,至情處,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橫流:“好好好,江大人還是和以前那樣天真。可如今,形勢逆轉,大人可還堅持?” 這般說著,趙公寅枯瘦的手掌攤開,金光閃耀中,小半塊印章浮現,飛到與土地印齊平的位置,懸浮自轉。 正是蘇月郎體內土地印缺失的那一角。 隻不過,蘇月郎的土地印此刻雖還有大半塊,但大印上裂紋密布,不斷有碎塊剝落;而王爺的那小半塊土地印卻不斷地吸收著剝落的碎塊,雖然新舊明顯,卻也越來越大起來。 “若非本王那侄兒新登大寶,需留本王活著以示仁慈,隻怕你我再無相見之日。可也僅僅隻是活著,你看本王,修為被廢,道臺難築,親衛更是死傷殆盡,終日被鎖在這困龍殿,何談當年理想抱負? 天下與我路遠,江山與我永絕! 本王尋遍古籍,更是以壽元為代價,私自動用皇道氣運推衍無數遍,卻也隻找到神職加身,重築道臺這一線生機和希望。 江大人,你說這算不算因果循環,算不算上蒼於本王的恩賜? 畢竟,神職本是禁忌,原無蹤跡可尋,偏本王知道江大人你得了神職?更合機緣的是,本王當年一念之仁,饒了大人性命,且留到如今,反而為自己換來了這最後的一線生機和希望。 他日種因,今日得果,自是天意如此,大人怎可違背上蒼? 若非如此,本王與江大人,可為摯友。” 蘇月郎耐著性子聽完趙公寅的嘮叨,終於算是弄明白了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再看這一直碎裂剝落的土地印,問出了心下最後的疑問:“這土地印一直在我體內,王爺想要,直接來奪就是了,何必搞出這麼大陣仗,平白死去這麼多無辜之人?” “大人以為本王不想嗎?”趙公寅嘆了口氣,繼續道:“一來,我那侄兒得位不正,需以仁孝立身,卻又生性多疑,在本王周邊不知安插了多少眼睛,若本王硬搶,必會引起他的注意。 如今,本王便是他這砧板上的魚肉,不得不小心行事。 二來,這神職乃是天道所化,內蘊規則。本王殺了你,這土地神的神職斷不會選擇本王,而是消散於這世間,等待下一位有緣人出現。 所以,本王隻得暗中控製周邊知縣,由他們出麵,製定嚴苛的律法,借律法之名,將原本信仰於你的村民慢慢聚攏到本王的這邊。” 趙公寅說著,指了指跟前懸浮在半空的小半塊土地印,“如此一來,土地印分化在你我二人身上,大人身死,神位空缺,本王便是這補缺之人。” 以陰邪惡絕的手段煉製萬民傘,強行將無數村民歸於自己的陣營,隻為得到這所謂的神職,跟邪教有何區別? 皇權腳下,是無數普通人的枯骨;陰謀角逐,最不值錢的便是人命。 “你可知,何為土地神?” “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你可知,這這山下有多少村子,每個村子有多少戶人家?這些人家靠什麼營生,可吃得飽穿得暖?倉廩可實,榮辱可知,小孩子可有書讀?” “我輩修士,當向天爭渡,何必在意腳下的螻蟻!” “若天下都是你這樣的當權者,何愁人間不是煉獄!” “自縛枷鎖,不可救藥。” “身在其位,當謀其政。” “既如此,便無話可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 爭辯中,蘇月郎跨步上前,朝著趙公寅腦門抽刀便砍。 張彪乘勢而上,水火棍直搗長龍,朝著趙公寅胸口點來。 “皇道龍氣!” 趙公寅蟒袍光華大作,一金一青兩條四爪大蟒自蟒袍上飛出,迎風便長,龍吟聲中一上一下抵住蘇月郎和張彪兩人殺招。 蘇月郎直接棄刀變爪,“八十九式偷桃手”展開,直取趙公寅空門。 張彪大喝一聲,水火棍棍尖一隻猛虎撲出,與大青蟒撕咬在一起。 趙公寅被蘇月郎突如其來的招式嚇了一跳,身形後退,乾枯的手抓急忙攔。哪知蘇月郎這“八十九式偷桃手”乃是依據擒拿變化而來,最不懼的便是這近身纏鬥。 說是八十九式,其實千變萬化,比的就是個下限。偏蘇月郎又是個沒下限的,自得了這兩套秘籍,在實戰中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那叫一個陰損毒辣,刁鉆難解,直教人防不勝防。 電光火石間,蘇月郎手腳並用,招式愣是沒一個重復的,直把趙公寅逼得節節敗退,自金階而下,終於被張彪逮住機會,眉心處結結實實挨了一棍。 砰—— 趙公寅被張彪這一棍直錘得須發皆張,雙膝跪地,將地磚磕得飛濺而起。 “就是現在!”蘇月郎躬身從背後將趙公寅鎖住,留出了胸口這一片空擋。 “如雷貫耳!”張彪也是打出了真火,腰身馬步,雙全拳掄圓了重重擊打在趙公寅兩邊太陽穴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拳風呼呼作響,其力道之大,連蘇月郎聽了都為趙公寅捏一把汗。 一招做罷,張彪更不停留,雙拳符文流動,法力凝聚,連續轟打在趙公寅胸口,一連不下百拳轟出,側身後擺,一個大擺拳轟在趙公寅臉上,直將趙公寅連著蘇月郎一起轟飛出去。 蘇月郎率先起身,顧不得頭暈腦脹,抓起地上的長刀掄圓了就砍。 趁你病,要你命,這個時候可不能廢話。 趙公寅被兩人這一套組合拳打得渾身是血,見蘇月郎提刀過來,一時躲閃不及,胸口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飛濺。 卻有鏗鏘之聲,像是砍到了什麼堅硬的鐵石一般。 “大人小心,他身上有古怪!”張彪雙手鮮血直流,急忙提醒。 蘇月郎殺紅了眼,法力灌注長刀之上,青光吞吐,劈頭就砍。 當—— 趙公寅伸手格擋,非但沒被砍斷,反而將長刀震斷。 蘇月郎被震得右手手臂炸開,連連後退,若非張彪從後抵住,隻怕要被震出大殿。 再看趙公寅,雙手雙足上各有一道鐵索,點點烏光流動中慢慢浮現,一直綿延到龍椅之下,和三寶識海內的鐵索一樣,不知是何材質打造,不知長短。 蟒袍掉落,露出乾癟的上身,自腹部向上,以北鬥七星的形狀,插著七根烏黑的釘子。釘子周圍黑色的符文密布,七根連成一片,直透入體。 此刻,最上麵的那顆釘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頂著,自內而外,緩緩向外拱動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