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指揮安排老師和王自強教官悄悄回學校,自己又返回老師和學生群,再次請教官們開了次小會議,務必請教官們費心監督學生一舉一動,免得出意外。
倒不是他膽小到草林皆兵,而是學生安全至關重要,他們這些老師和教官可以受點勞累受點委屈,若學生安全出了問題,麻煩就像核反應堆被點燃,會產生一係的連瑣反應。
同時也召集老師們開會,再三囑咐老師們擦亮眼睛,時刻留神學生們言行舉止有無異樣,務必要求把有可能出現的不良危險掐滅在未萌芽狀態。
他最擔心的是最後的射擊環節,那是真槍實彈,萬一哪個學生狂羈不馴,又心生怨恨,舉槍不射靶,而是射向其他同學,後果不堪設想。
為安全起見,李指揮先做最壞的預想,以預想之壞場麵來警示老師和教官們,免得一時不慎造成不可挽回之惡果。
眾教官和老師們深感任務艱巨,回到軍訓班,整頓學生隊伍,做訓前講話。
人到了校場,眼見馬上就要碰觸到真槍,學生們心情激動,對於教官和老師們三申五令的教導也毫無反感之意,耐心的聽講,點頭點得如小雞啄米似的殷勤,人人分外乖巧溫順,比小綿羊還好管理。
訓了一頓話,時間也差不多到訓練點,教官和老師們又說些槍支管理與發放方麵的問題,讓學生們注意槍支安全以及一旦有任何疑問或不適,及時向教官、老師和兵哥哥們反應情況。
到七點整,幾輛小卡車開進靶區,那是運送槍支和橡膠子彈的運輸車。
為學生安全,先練習用橡膠子彈,那種子彈是用橡膠包裹著彩色液體,外型與真子彈一模一樣,新兵演習或學生們演習時用的就是假子彈,子彈出槍,橡膠破裂,彩色液體就會炸開渲染出一團紅色,中彈者“光榮犧牲”。
看到車輛,學生們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難以自抑,如果允許歡呼,必然群英激昂,仰天震吼三百聲。
裝軍械的小卡車有專人押運,前後各有一部吉普車,車隊進入靶區,到空地上一字排開,車上的士兵下車,每個人身攜武器,分別守在車旁,開軍械運輸車門後,由士兵取拿槍支發放給軍訓學生班級。
教官和老師們帶學生們排好隊,按順序去領槍支,發放槍支的士兵手裡有名單,按班級唱名,唱到哪個班,教官帶學生上前領槍。
槍支十支為一紮,各班派代表領取取,回到自己所劃分的區域再分發到各人手裡,讓大家熟悉熟悉。
學生們拿到槍支,激動的紅潮滿麵,眼睛閃閃發光,抱著槍輕輕的撫摸,比撫摸情人還溫柔、小心。
醫係一班在二連,所以屬於中間部分拿到槍支的班級之一,一個班領到四十五支槍,包括小蘿莉的份,小蘿莉暫時不在場,說不準隨時會回來,她的份子當然不能落掉。
學生們一人一支槍,因此,小蘿莉的槍支由韓教官和李老師保管,韓教官拿它當教材,教學生怎麼校正,怎麼裝子彈,怎麼開保險栓,怎麼頂彈上膛,怎麼瞄準。
用槍知識在上國防教育課時有講解,那是理論知識,理論講解與現場教學不可同日而語,效果也有天差地別,理論上學生知道該怎樣怎樣用,實際上不一定能做得正確。
當手中抱著槍,一邊聽講解,一邊操作,事半功倍,不需再三重復,頂多二遍就基本完全掌握怎麼使用槍。
上完講解課,教官讓學生一個一個的演示整套動作,動作不到位的地方,手把手的教,當學生們的操作達到合格要求才算過關。
第三步,就是帶槍練習,端著槍,練跑,練習蹲步,練匍匐前進,練習臥地射擊姿勢。
學生們手中有槍,個個生龍活虎,哪怕練習趴下或側摔什麼的動作,那也是摔得乾凈利落,蕩氣回腸。
於是,靶區內到處可見在跑在跳或匍匐的學生,個個氣沖鬥牛,豪情萬丈,那氣沖星雲的精神,那不怕苦不怕累的決心與毅力,讓教官和老師們看了也佩服的五體投地。
二營學生們在持槍練習時,樂小同學跟著燕少去軍營區內士兵們練槍的靶場,張營長派人去學生所在的靶區廁所,尋找王間諜秘密安放在廁所某個角落的另一部微型監測儀,他的手表也是監測儀,被繳獲後遭解體。
早晨七點多鐘,太陽已爬上山頂,陽光清麗。
軍營裡到處種有樹木,有果樹也有景觀樹,陽光投射,樹影婆娑,光影斑雜,有時也把燕少和樂小同學的影子吞沒。
走了一會兒,樂韻恍然想起一個事兒來,狐疑的觀看走左手邊的燕帥哥:“燕人,你剛才不是說餓了嗎?”他剛才還嚷嚷有點餓,然後怎麼就偃旗息鼓的沒動靜啦?
?
燕行心跳微微一頓,頗感頭痛,小蘿莉還真不好蒙,他說餓了隻是想找話題,逗她說話,沒想到她又記起來了。
“之前覺得餓,然後要去靶場有正事做,一時就把那事給忘記了,你不說還好,我現在又覺得有點餓,想吃東西了。噫,那邊那棵梨熟了,我去摘幾個。”
謊話是自己說的,自己必須要自圓其說,燕少機智的給自己解圍,東張西望,看到一棵梨樹上掛滿果子,心花怒放,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多虧以前前輩們在軍營裡種了果樹,讓他有臺階下啊。
感謝前輩們!
心情愉悅,燕行表麵上仍平淡無奇,邁著大長腿,晃離道路,沖進稀疏錯落的林子裡,跑向一顆梨樹。
他是真餓?
帥哥興沖沖的去找食,樂韻摸著下巴,滿腹疑慮,燕帥哥的胃明明還被裝滿大半個胃的食物所填充,那麼多食物沒有消化,怎麼會餓?
縱使質疑他餓的真假性,她也沒揪著不放,慢吞吞的沿著帥哥踏出的路,走進樹林叢裡。
軍營裡果樹挺多,石榴、梨、蘋果、山楂、紅棗、桃、李、杏、葡萄等,共有十幾種。
有幾種果樹,樂韻也想弄點種子種空間,可惜,她空間泥土不夠了,那點泥土要留著種比較重要又必須要的東西,不能用來種可種也可不種的種苗,所以隻好暫時擱置種果樹的計劃。
燕少說的梨樹長得挺壯實,直徑約有三十幾公分,黃花梨,枝茂葉密,碩果累累,果子飽滿。
跑到樹下的燕大少,脫掉鞋襪,也不顧自己穿著白襯衣,抱著樹桿,手腳並用,哧溜哧溜往上爬,動作靈巧如猴,一口氣爬至樹叉,抓著枝桿,到向陽的一麵,挑最飽滿的果子摘,摘下來塞背包。
一連摘到十幾拳頭的梨子,他再次抱著樹桿向下滑,三下五除二的落地,拍掉身上的樹屑粉灰,再穿鞋襪。
穿戴整齊,拍拍手,從背包裡摸出兩隻果子,分小蘿莉一隻:“給,這邊的土質肥沃,果子很甜。”
“軍營標語,不得私占集體一針一線,你摘了集體的果子,不會挨罰麼?”樂韻拿過一隻黃橙橙的梨,笑嘻嘻的問。
“不會呀,我也是集體的一員。”小蘿莉沒有嫌棄,燕行心裡很歡喜,眉眼間溢蕩出笑容,搓搓果子,哢嚓咬了一口。
黃花梨九月上市,這個時間正適合吃,很甜。
看到帥哥毫無戒心的啃了一口梨,樂韻笑得見牙不見眼:“燕帥哥,你剛摸了腳,摸了襪子,還沒洗手。”
摸了腳板,摸了襪子,馬上搓搓水果,然後又啃咬,那味道是不是分外香,是不是還有腳丫子的香味?
燕帥哥那隻摳腳大叔剛摳腳就吃水果的畫風,讓心情抑鬱的樂韻忍不住眉開眼笑,這不關她事,真的,是他自己吃的,不是她讓他馬上就吃果果的,所以吃到帶有腳丫子香的果子也不關她事兒。
!
剛啃了一口梨還沒下去,聽到小蘿莉的遲來的提醒,燕行整個人都不好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俊臉滿滿的是尷尬之色。
咽,還是吐?
糾結一秒,他咬緊牙關,咽!硬是把那一口咽下去,故作淡定的用袖子擦擦嘴:“不乾不凈,吃了沒病。”
“哦,有沒嗅到腳丫子的香味?”樂韻忍著不爆笑,輕快的轉身小跑,燕帥哥是有香腳的,不嚴重,出汗後能聞到特別的味兒,不出汗的話,沒什麼難聞的味道。
“……”燕行臉色臭臭的,乾瞪眼,瞪著那逃跑的小蘿莉,她是故意的!故意跟他說話,然後讓他放鬆警惕之心,忘了自己剛摳過腳,順口就咬梨,然後等他啃吃一口,她又好心提醒,她那麼做,分明就是想看他難受。
小蘿莉在報復他。
王間諜說奉上頭的命令重點監視他和柳某人接觸最多的人,打他們進青大後,都在努力的往小蘿莉身邊湊,別人不眼瞎,當然看得出來他們很在意小蘿莉,所以小蘿莉成重點監視對象。
那孩子從來都是不吃虧的主兒,有仇必報,被他們連累,招來人監視,她不高興,記恨在心,就算表麵上還沒朝他們噴火,有機會當然會報復他出氣。
明知小蘿莉有心報復他,故意整他,讓他難受,他除了鬱悶,也生氣不起來,小蘿莉沒被嚇壞,是她心理承受能力高,她不想砍他就不錯了,整他一下出出氣無傷大雅。
拿著咬了一口的梨,燕行深深的皺眉,他的潔癖好像被治愈了?以前,他對很多事物有天然的反感,比如摳了腳,就算不刻意的記著那事,當沒洗手要觸碰其他東西,他潛意識裡也會生出討厭感,從而提醒他去洗手。
可剛才他摳了腳板,穿了襪子,再拿水果,也沒覺有厭惡感,另外,他不喜歡被女性近距離接觸,被女人們靠近或觸碰到衣服或露出在外的皮膚,心裡也十分排斥,總覺得不乾凈,會心心念念的記在心,避開人群就要洗澡洗手換衣服。
然而,跟小蘿莉相處,去趟鬼市逛舊貨市場,有時被人擠得她挨著他,她有幾次拉他衣襟,他也沒有覺得臟,更沒有討厭感,反而……有點竊喜,想跟小蘿莉靠得更近些。
小蘿莉救回他的命,治好他的傷,診出他的病源,還治好了他的潔癖癥,感覺小蘿莉是萬能藥,妙手回春,手到病除。
陡生的覺悟感令燕行低頭看看手裡的果子,看看手,雖然心裡有點點膈應,仍然沒有厭感,他也沒舍得扔掉梨,塞進自己背包,大步流星的去追小蘿莉。
他腿長,速度快,風風火火的一頓疾行就趕上小蘿莉的腳步,她背著包,臉上雖然有笑容,卻很……勉強,小蘿莉的笑沒有暖意,不真實。
燕行猜得出小蘿莉不開心的原因,卻找不到話來勸解她,韓教官那次的事他能解釋說是間諜行動,說是隨機的,這次這麼明顯,還是她自己目睹了經過,他找不到借口辯解。
早知道如此,他應該不讓她參與,小蘿莉沒有在場,沒有聽到間諜的口供,他還能掩飾過去。
他也不能告訴她被盯上的真實原因,小蘿莉去過神農山,去的時間與地點也太巧合,被人查到她,那巧合足以讓她成為各方主要監視對象之一。
今天的這個隻是其中某一方的人,上次韓教官那幕後的推手也是其一,依現在的情形看,估計其他方人馬也盯上小蘿莉,他們不出現,不采取行動的話,就是他和軍部這邊也難以把人一一排查出來。
那件東西太吸引人,它的下落一天不明,小蘿莉的嫌疑就會一直存在,各方人馬也不可能放棄對小蘿莉的監視跟蹤。
也因為如此,燕行不敢也不能告訴小蘿莉真相,告訴她真實原因,她大概再也無心學習,還會擔憂她家裡安全,幸好小蘿莉隻是有嫌疑,不是已經確認跟她有關,所以她家裡人是安全的。
如若確認那東西跟她有關,或者說確認她知道東西下落,那麼,不僅小蘿莉本身危險,就連她爸爸也危險,很可能別人會挾持她父親,以他父親要脅她。
鑒於小蘿莉的情況,燕行不敢說實話,不知者無畏,小蘿莉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也能盡早排除嫌疑,安全也有保障。
可看小蘿莉不開心,他心情也輕快不起來,走了一段路,他用手肘撞小蘿莉的手臂:“小蘿莉,是不是還想砍人出氣,要不,我們回頭,你拿那個間諜繼續試針。”
“說了他說真話就不紮他,人不能言而無信。”樂韻癟嘴,她答應隻要他不說謊就不試針,他該說的都說了,再去紮他就是出爾反爾,有違醫者品德。
燕行忍不住點贊,人說窺一斑見其豹,小蘿莉對間諜也言出必行,信守承諾,足見她的君子品德。
“要不,我給你練靶子?”小蘿莉揍起人來很兇殘,如若能讓她消氣,他就犧牲一下,讓她揍一頓。
“咦,燕帥哥,你想試試針的味道?你願意當活體實驗教材?”樂韻驚喜的瞪大眼睛,兩眼放出超千瓦亮度的強光,有人願當活體實驗品,感覺不能再美好。
“呃,不是,不是當試針的活體實驗,是給你當練拳腳的沙包。”燕行暗中飆冷汗,誰說要當活體實驗的?他絕對不想挨針,那種針法聽名字就很恐怖,他腦子沒被驢踢,不會腦熱到想跑去挨針玩。
“不是當活體實驗的話就算了,我寧願去拿槍練習。”燕帥哥舍不得貢獻身軀當實驗體,樂韻也不強求,頓了頓,又悠悠的笑彎眉:“燕帥哥,就算你不願挨針,你將來還是跑不了要挨一頓的。”
咻,燕行背皮一緊,後脊背呼呼冒出冷風,他不動聲色的放鬆緊繃的心弦,裝作漫不經心的問:“為什麼啊?小蘿莉,就算我得罪你了,也請手下留情,讓我將功補過,別拿針紮我。”
“你不想有後代的話,也可以不用挨針的。”
“這?”燕行剛放鬆的心弦一秒繃緊達到極致緊張高度,呼吸也屏得輕微:“我,真的還有希望?”
“有啊,還沒到絕路。你想要重振雄風,等我打造出合適的針,配齊藥,幫你紮一通,打通一些經脈,可以恢復部分男人功能,但要想生兒育女,至少還要十年左右,十年時間應該能湊齊藥材,藥與施針雙管齊下,再調養一二年就能康復。”
“我……等得起。”燕行垂在一側的手握緊,莫說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他也等得起。
“前提是照你現在的情況論,如果毒性不斷加重,那就不好說了。”
“有在加重?”燕行的拳頭收緊,再收緊,心中怒火濤天,語氣還保持著平靜。
“有。”樂韻感應到帥哥氣息變化,也不怕他暴走,輕飄飄的實事求是講真話:“柳帥哥送你去找我的那次,你的癥狀比前一次加重,而且是兩種癥狀同時加劇變化,也就是說你回京後再次攝入新的藥量,催動潛伏著的舊毒,新舊毒相碰又生出新毒,你體內還沒有及時生成抵體,所以毒發,如果仍然不停的再吸進新的藥量,就算我用藥幫你壓製也維持不了多久,隨時有可能爆發。”
燕行抓背包的手緊緊的攥收,垂在身側的大手也握成鐵缽似的拳頭,肌肉鼓跳,青筋若隱若現,他仰高頭,讓快沖胸而出的怒氣順勢往上沖,張開口,無聲的怒吼,發泄心中的憤怒。
他不計較,那些人視他為眼中釘。
他不發難,那些人處處不給他留活路。
他不願骨肉相殘,手足相殺,他們對他欲除之而後快。
他們那般用盡心計,不擇手段,他若不討回公道,枉生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