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晚人少,將給明天中午備用的食材挪去了南樓,樂韻又將窗子重新給裝起來,關閉窗戶,再回靈堂守著,每當唱歌人唱一首歌去磕一個頭。
唱歌人在樂家的待遇極好,每桌一條煙隨便抽,還有水果和飲料、乾果,不唱歌時喝喝茶磕磕瓜子,渴了吃水果喝飲料。
大家也挺和氣,不爭不搶功,一個一個的唱,誰都有份,若想歇一歇,就讓給別人先唱。
其他陪著主人熬夜的人待遇也不錯,樂家在旁放了桌子,放滿了水果和果子、熱茶、煙,誰想吃什麼自己去拿,而且,每隔一個鐘,會有跑腿的人端著糖果般給人遞送糖果。
唱歌人唱到淩晨四點,樂韻捧了裝紅包的大茶托,散紅包。
紅包不講究錢的多少,僅隻是代表主家的感激,更具像征意義,一般一包煙錢,五六塊也可以,十塊二十塊也行。
手頭寬闊的,可以多包點,憑主家意願。
為了不開了九稻打紅包攀比的例,樂韻也按老規矩包的紅包,一個包三十六塊,錢不多也不少。
唱歌人本身也不是奔著主家的紅包去的,不在意紅包的多少,隻在意有沒有,有,說明主家守禮,尊重了唱歌人,沒有紅包,說明主家輕視唱歌,下次他家要是有什麼親人過世,必須得去磕頭他們才會唱歌,不去請不會再去。
樂家姑娘捧著裝紅包的托盤,到唱歌人坐的地方,見一個人磕一個頭,遞上紅包。
樂家尊重唱歌人,唱歌人也尊重主人,樂家姑娘過來磕頭,都站起身,先將樂家姑娘攙扶起來,自己從托盤裡拿一個紅包。
唱歌人有紅包,奏樂的師公們也同樣一人一個紅包,意義也是一樣的,如果師公們不熬夜給唱歌人合樂,那個紅包自然也沒有他們的份。
主人家厚道,唱歌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沒誰偷奸耍滑,不壓嗓,歌聲嘹亮,要麼贊美主人贊美逝者祝她早登極樂,要麼就罵害人的那些家夥,沒人夾槍夾棍的說樂家半句不是。
主家不厚道,唱歌人也會唱歌人罵人,就算罵了主人家或親友,主家也隻能生受了。
那般的例子比比皆是,在九稻鄉也是屢見不鮮。
樂家一律按老規矩辦事,樂家姑娘磕了那麼多的頭,唱歌人心裡也亮堂著,哪會不盡心盡力,更不會人心不足蛇吞象。
誰要是敢夾槍夾棍地罵主人家不是,其他人不在當場罵死他,背後也會將他列出不識好歹的名單,以後不跟他結伴同行,省得被人戳脊梁骨,壞了唱歌人的名聲。
2023年閏二月,也即農歷有兩個二月,新歷的4月初,是閏二的中旬,相當是農歷三月的中旬。
到了這個季節,天亮得的時間也越來越早,九稻大約六點左右就亮了。
天色破曉時分,要做一次道場。
早上的道場比較簡單,就是將放在中堂的那隻大鼓搬出屋,送到某個方扔路,農村也叫“倒鼓”,若不倒鼓,代表村裡最近又將死人,所以那一步是必須的。
剛到五十分,樂韻捧了放有按紅村規矩置辦的東西的茶托,呈送到程五爺爺前麵。
農村負責打喪鼓的人是有經驗的老人,見某些東西就知道意思,小伢崽捧著茶托來了,程五便知可以倒鼓了。
等一個唱歌人的歌一結束,連連敲重鼓,張老三唱倒鼓歌,反反復復的唱三次,劉路爸抱起大鼓朝外走。
唱歌人也不再唱歌,大家洗把臉,抽煙聊天磕瓜子。
樂韻樂爸周秋鳳和陳家兄弟們跟著倒鼓的人後麵走,需要磕頭就磕頭,陳家四個小兄弟和陳曉竹曉荷、周家的孩子們回避,不跟著去做道場。
師公們奏樂。
大鼓送去了西邊的路旁,按步驟做完道場,再回樂家堂屋。
做完道場,已經五點半,周秋鳳去將樂善抱下樓。
樂韻帶著長輩和表弟們去了倉庫,搬出打包裝有東西的袋子,給唱歌人和師公們一人一包東西,那隻袋子裝有零食、煙和一個紅包、一條毛巾、一塊香皂。
那一份禮是給他們通宵唱歌的辛苦禮,也是給唱歌人的謝禮,之後主家不必另給感謝禮,而師公們等送逝者出殯回來離開時還有一份謝禮。
唱歌人和師公們因之前就有一包零食,又得到一大袋東西,沒地方放。
樂韻用膠紙寫了各人的名字貼他們的物品上,請他們將東西放在她在一樓的臥室,等中午他們離開時再拿。
做完那些,天色破曉。
破曉時分,也是逝者入殮吉時,周村與程五幾個老搭擋將花圈搬開,啟開棺蓋,棺材挪到近堂中央的地方,進行入殮儀式。
師公們輪番奏樂。
因為樂雅隻餘遺骨,原本不宜讓親人看,周村長人等人提前知曉小樂樂提前做了準備,也按規矩讓樂家親屬見一見死者遺容。
眾人開了小棺。
樂韻按照姑姑留下的黑白照,用紙製作了頭和臉,也給姑姑穿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