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就為了幾片葉子?(1 / 1)

“盈小姐,你找大蟲啊。快進屋!”   朱氏看到村長家的千金登門,臉上的愁容頓時消失大半,熱情地上前招呼道。   “不進去了,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師弟說。”   “那,你們說吧,我先回去了。”朱氏扔給兒子一個加油的眼神,快步鉆進院子。   馬盈盈這時已經換掉了早上那身狐裘皮甲,穿上一身淺綠色的衣裙。   這副打扮放在大庸江南再普通不過,但在西北邊垂這一片凋零之地就很養眼了。   朱敕可不會以為馬盈盈是為了找他才特意打扮成這樣。   他跟馬盈盈雖然幼年時在一起讀書開蒙,也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玩伴。   但是那時候,都是七八個孩子在一起玩,朱敕跟馬盈盈也並沒有太多私下接觸的機會。   盡管他那時候就喜歡馬盈盈,可是小男娃喜歡小丫頭的方式通常就是揪辮子,拿毛蟲,把對方嚇得哇哇直哭。   朱敕當時的套路也大差不差,要麼把馬盈盈招哭了,然後被劉子翼、馬伯興他們一群男娃按在地上痛打。   要麼是馬盈盈沒哭,帶著一群孩子直接追著他打。   大夥玩過家家,扮演俠客打壞蛋,朱敕也從來都是反派大壞蛋,挨打也最多。   後來再大點,八歲、九歲,朱敕家境不好,為了不挨餓就得往村外跑,蟲子、老鼠、蛇,逮到什麼吃什麼,跟大家在一起玩的機會越來越少。   有的時候,他也會帶著舍不得吃的肉,送給馬盈盈,但馬大小姐家裡從來不缺吃喝,哪會看得上他的破玩藝。   一回回地,被嘲笑和拒絕的次數多了,朱敕也開始明白,他跟馬盈盈之間的差距。   他更努力習武,更想表現自己。   這也讓同樣喜歡馬盈盈的劉子翼等人不爽。   兩年前某一天,有人看到朱敕偷偷在馬盈盈的洗澡水裡撒尿,朱敕抵死不認,自那以後朱敕就再沒跟他們一塊玩了。   算起來,這也是朱敕和馬盈盈自打認識以來,馬盈盈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一時之間,朱敕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朝著馬盈盈搶先拱手為禮:“師姐怎麼突然想起我了?有事派個人叫我一聲便是,還主動登門,太客氣了。”   馬盈盈皺皺眉,也整理了一下衣裙,一本正經地回了一禮:   “朱師弟,咱們之間沒必要學大人們那般虛假客套了吧。”   “那行。”朱敕點點頭,直接往自家墻根下邊一蹲,朝馬盈盈指了指身邊,那意思——蹲下說唄。   馬盈盈站在原地張了張小嘴,腦門上開始冒黑線。   你這個家夥怎麼回事啊,我說不用客套,也沒說要蹲著說話吧,我可是大小姐呀。   跟你並排蹲地上,成什麼樣子?   “我站著太累。你隨意就成。”朱敕見馬盈盈不過來,也不勉強。   “你怎麼了這是?”馬盈盈抱著肩膀朝前走了兩步,問道。   “不小心中了毒,藍大夫也沒辦法。”   “哦,你要死了?難怪嬸子剛才那麼難過。”馬盈盈點了點頭。   “是啊,早死晚死而已,要是死前有一隻燒雞,再配上一壺酒就好了。”   “哼。最好是一百隻燒雞,直接撐死比較好。”   馬盈盈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從前,有回朱敕抓蛇被咬了一口,然後就說他要死了,騙她一隻燒雞一壺酒。   吃完喝完,說沒吃飽,耍賴不肯去死。   一轉眼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我聽說你打算參加大比武。這下子打不成了吧?喜歡的女人要被別人搶去嘍。”   “那你也別高興,劉子翼也中毒了,就算給他吃一百隻燒雞,他也支棱不起來了。”   “啊?誰這麼大膽子!敢傷害我的走狗!我要告訴父親,一定找出兇手!”   “喂,你罵人別把我帶上,我可不是你走狗!”   “你可以是,考慮考慮。”   “欸,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劉子翼參加不上大比武。”   “有什麼可擔心的,我求我父親把大比武延後,等他恢復了再說。”馬盈盈得意地一揚下巴。   “那我替劉子翼,多謝你啦。”朱敕拱拱手。   “他用不著你來多謝,難道你不應當謝我嗎?”   “我有什麼可謝的,你剛還說咱們之間不用像大人那麼客套。”   “不行!必須謝,你把引誘獵物的那種草拿給我吧!”   草?!   我就說嘛,她這兩年都不怎麼答理我,怎麼突然就主動找上門來了呢,還主動拉攏我。   原來是對那株草有興趣。   “師姐……你不打獵每天家裡也好吃好喝,要這草能有什麼用。   這株草對我來說卻是命根子,一家人吃喝都指望它呢。”   一聽是要東西,朱敕立時就變成了鐵公雞,哀聲嘆氣道。   “喂!我幫你推遲大比武,讓你提前三年就能娶到媳婦,你連一顆草都舍不得嗎?   劉夫子教沒教過你,知恩圖報?”   馬盈盈來氣道。   “那你辦成事,咱們再談報不報,哪有沒辦成事,就來要報的。劉夫子也沒這麼教過你吧?”   “我如果辦成事,你必然抵賴,不給我草。”   “我給你草,你辦不成事,那我豈不被你騙了!”朱敕振振有辭。   “我有騙過你嗎?”   “當然有,當初你騙我喜歡你,你成功了。”   “啊啊!我打死你!”   看著朱敕那一臉認真的模樣,馬盈盈終於被他搞到抓狂了,猛撲過來,一下就把朱敕按趴到地上。   “快來人啊,馬盈盈打人啦!”朱敕要不是中毒,其實還能跟馬盈盈比劃比劃,可現在他真就跟一隻死狗差不多。   “你喊也沒用,把草交出來!”馬盈盈瞪著杏眼,惡狠狠說道。   “不行,除非你拿東西抵押。事情萬一辦不成,東西就歸我。”   朱敕梗著脖子說道。   “好!”   馬盈盈終歸覺得騎在別人身上太丟人了,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後掏出一個瓶子扔到朱敕身上。   “你拉我一把。”   朱敕感覺渾身像是散了架似的,重新站起身,打開那個瓷瓶,裡麵裝著三粒丹藥。   “這是我家裡發的鐵骨丹,一粒在外麵能賣一百五十兩銀子。足夠買十車糧食!”   狗大戶,得意個什麼勁。   朱敕把瓶子揣進口袋。   轉身進院子,回到自己房裡。   在他房間窗臺邊上,擺著一盆約摸二尺多高,外形跟羅布麻有八分相似的植物。   它的主乾上大部份葉子都被摘掉,隻剩了五片綠葉。   這就是朱敕用文氣,花費兩年時間才培養出來的誘餌,他給取名叫葉來香。   老榆堡方圓幾百裡都沒有一個穩定的水源。   村民飲水都是依靠水窖存下的雨水、雪水,平日裡連洗臉都舍不得用水,更別說養花種草。   連馬盈盈這樣的大小姐,洗澡水都是用沙子和布過濾之後反復使用。   所以才會鬧出洗澡水被撒尿這種破事。   在她家裡,確實用廢水養了不少花花草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朱敕家裡可沒那條件,養這一盆葉來香,已經是極限。   朱敕挑大葉子摘掉三片,回到院門外。   馬盈盈正低頭,拿腳踢石子玩,一抬頭看到朱敕手上的葉子,眸子裡頓時溢出歡喜之色。   隻是那喜色隻是一閃,便又換成惱怒。   “怎麼就三片葉子!”   “那你還想要多少?我這一片葉,可是能抓到一車獵物呢。”   “強辭奪理,你又騙我!”   “要不要,不要押金不退啊。”朱敕不耐煩道。   什麼押金?   馬盈盈一楞,旋即明白朱敕說的是那瓶鐵骨丹。   混蛋啊,你連本姑娘的丹藥也要吞掉!   今早的時候,你明明還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少年。   怎麼才半天功夫,就不當人了呢!   “你還是從前那個混蛋。”   馬盈盈忿忿地伸出嫩蔥似的手指從朱敕手裡奪過那三片葉子,翻來覆去又看了兩眼,又嗅了嗅,掏出一個布袋將葉子收了進去。   一甩頭,大步走了。   “師姐,我等你好消息。”   朱敕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背影遠去,心頭疑惑卻沒散去。   看她眼露喜色,走時腳步也輕快得好像撿到了寶似的,總覺的不太對。   如果她要葉子,隻是為了打獵,絕對不會高興成這樣。   難道自己這葉來香,有什麼特別之處,一直沒有發現?   不應當啊,他自己也吃過,除了當菜葉子吃頂餓,沒覺得有啥特殊的。   莫非,我被她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