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1切皆空(1 / 1)

長英此時在房間裡拚命地掙紮著,她用自己的手臂、腰身、腿腳,隻要是沒有被束縛住,還可以動的任何地方,撞擊著身邊的板凳、桌子、茶幾。幾個杯子順勢掉落在地上,劉鬼聽到杯子摔碎的聲音響大驚,他朝著長英喊道:“我們隻想求財,不想求命,你要是在反抗,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長英被一雙大手捂住嘴巴,她隻覺得呼吸困難,身子,腿腳還是不住地掙紮著。   劉鬼見眼前的女人不聽勸,依舊在掙紮,於是起了殺意。他左手掐住長英的脖子,像以前掐耗子一般,右手用手中的木盒狠狠地敲擊著長英的頭部,一下,兩下,三下……另外兩人依舊一人按住長英的腿腳,一人捂住她的嘴巴並縛住她的雙手。長英的頭上出了血,掙紮的力量也越來越弱,不多時便沒了聲響,整個人的身子癱軟了下來。   韓世民聽到響動,從房間走出來,徑直往長英的房間走來。韓世民推開門,眼前的一幕讓他的心情瞬間從喜悅跌到冰冷的穀底。他看著長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上的血浸染了半個臉。   韓世民雙腳好似沒了骨頭一般,他踉踉蹌蹌地朝長英爬去,把自己整個身子伏在長英屍體上,撕心裂肺地呼喊著,這個陪他走過二十多個春秋歲月的女人,這個任勞任怨為韓家當牛做馬的女人,這個沒有半點埋怨,一次次替他守住文人麵子的女人。   屋外,寒風正刮得緊,將門窗吹得吱吱作響。   一道寒光閃過,鋒利的刀從韓世民背後貫穿,刺穿了他的心臟,露出的刀刃上帶著血。劉鬼三人正陰冷地看著他。韓世民趴在長英的身上,將頭靠近長英的麵額,緊緊地握住了妻子的手,沒了氣息。   眼看事情已經敗露,劉鬼三人也不再躲躲藏藏,徑直往喬秀的房間走去。此時,屋外的雪下得愈發急,院子裡,屋簷上落了一層白。   劉鬼三人進了屋,接生婆趕緊跪下請求饒命。喬秀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己身邊光溜溜的嬰兒,眼裡滿是淚水。從剛才的聲響中,她知道如今的局麵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錯看了高劉兒,錯上了韓世民的床,錯成了韓家的妾,她想當一隻飛上梧桐的鳳凰,可是到頭來自己還是一隻飛不起來的草雞。   出生的嬰兒停止了哭泣,光滑的小手倚在喬秀的乳房處。劉鬼將刀架在接生婆的脖子上,輕輕一抹,接生婆脖子上血流如注,像隻叫命的雞,躺在地上打著滾。劉鬼仿佛已經殺紅了眼,他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喬秀,慢慢地走了過去。   此時的喬秀無比鎮靜,她掀開裹在身上的被子,扯開衣服,絲毫不顧及地露出一隻充盈著奶水的乳房。她將赤裸的孩子抱起,將孩子的嘴巴送到乳房上。嬰兒先是一陣啼哭,緊接著天性讓他的小嘴噙住娘親的乳房,賣力地吮吸著。   高劉兒從後院沖了出來,他先是跑到長英的房間,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位主家,他麵露恐懼,驚慌地連連後退,頭上、身上驚出冷汗,雙腳癱軟不聽使喚。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已脫離了他的計劃,按照計劃,劉鬼一夥被發現應該奪門而逃,作為韓家的雜夫兼保鏢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會想著法子演好這出戲的。如今韓家宅子裡,鬧出了人命,從最初的謀財到現在的害命,高劉兒知道自己這輩子徹底完了。   眼看,劉鬼朝喬秀以及那個剛出世的孩子步步緊逼。高劉兒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劉鬼!”高劉兒大聲地嗬斥道,“你與我約定隻是求財而已,為什麼殺人!如今韓家出了人命,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韓家的大奶奶認識我,我沒有辦法。這夜黑風高,黑燈瞎火的,人隻要死了,說不了話,也沒有人會把這個事往我身上想。即是想了也沒事,如今我也落了草,被官拿了橫豎都是死。”劉鬼麵色陰沉,回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也是一陣後怕。   “我把你當兄弟,韓家以後你是不能待了,你跟我回山上落草吧。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一份,我先殺了這個女人,至於這個小孩我可以放他一馬,給韓家留個種。”   高劉兒看了一眼床上的喬秀和孩子說道:“放過他們吧,看在我的麵子上。這個女人的孩子是我的種,這個女人也是我的。今日所得的韓家錢財你可以全部帶走,與兄弟們分了,我隻要這個女人和孩子。”   “我看你是著了魔了!跟我上山以後女人多得是,你要是不滿意,我再幫你搶幾個都行。這個女人不能留,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必須得死。”劉鬼麵露兇光,揮刀就要砍。   高劉兒幾個箭步橫在喬秀和劉鬼之間,“這個女人,你不能碰!劉鬼你如果相信我,我今晚帶著這個女兒遠走高飛,今天這裡的一切罵名,汙名,臭名我都給你兜著,從此你安心做你的土匪,韓家發生的一切都與你無關。”聽完高劉兒的話,劉鬼慢慢地放下了刀,轉頭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高劉兒,你這個畜生!你怎麼能下得去手的。老爺,大奶奶對你我平日裡也不薄啊!你個挨千刀的狗奴才!”喬秀用盡了力氣嘶吼著,整個人累得癱軟了下去。   高劉兒從房間走出,看著劉鬼三人正在清點著韓家的錢財。他走到後院,端出來今天準備好的酒菜,這本來是長英特意給接生婆準備的,如今接生婆也誤入了這個局,成了死人。   高劉兒將酒菜擺好,和劉鬼等三人吃喝成一團。喬秀看著眼前的這群畜生,又看了看自己生下的孽種,她將手對著孩子稚嫩的脖子,閉上眼睛,咬緊牙掐了下去。孩子的啼哭,驚動了正在喝酒的高劉兒,他扯開喬秀的手,抱起孩子,返回到長英的屋裡,將孩子的衣服拿起來,給眼前的小人穿好。高劉兒跪倒在韓世民和長英的屍體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隨後返回喬秀的屋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孩子放在床上。   酒過三巡,劉鬼三人剛要起身準備回去,突然幾人腹痛難忍,在地上滾作一團。原來,高劉兒將之前從濟民堂藥鋪買的剩下的半包耗子藥拌進了酒菜裡,他要和劉鬼等人同歸於盡。高劉兒恨自己,如今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補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住韓家的錢財,讓喬秀母子可以安穩地過好後半生。   劉鬼幾人在地上哀嚎著打著滾,高劉兒吃得酒菜少,此時他中毒的癥狀比他們要輕,他拾起刀,對著地上哀嚎滾打的三人,像殺豬一般一人捅了一刀。劉鬼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今天會落得個如此的下場。他眼前好像湧過來無數的貓,將他身上的刀口越抓越大。劉鬼在地上痛苦地掙紮著,他踢翻了火盆,火紅的炭火帶著青藍色的火焰,將屋裡的凳子,櫃子當做“養料”,慢慢地燃燒了起來。   高劉兒將孩子抱起來放在前院的地上,又將散落在地上的錢財,放入繡花包袱裡,隨後用棉被裹緊喬秀,把她也從床上抱了出來。高劉兒眼角流著淚,他不敢低頭俯視這個曾經心甘情願躺在自己懷裡的女人,他現在無比痛恨自己,但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隨著今晚知道秘密的人全部死掉,喬秀生下的這個孩子,終將會被外界認為是韓家唯一的存世血脈。高劉兒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韓世民光宗耀祖的心願,也讓自己的孩子日後不至於背負“奴才”“賤種”的罵名。   高劉兒將喬秀和孩子放在前院正中的雪地裡,忍著腹部的劇痛,朝那一片火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