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人有句諺語:“早餐吃得像國王,午餐吃得像王子,晚餐吃得像乞丐。” 哪怕是福爾摩斯公爵家也脫離不了這條定律:選自巴克夏豬後背肉的培根片、顏色深沉的熏製香腸、六成熟的煎雞蛋、薄薄的烤吐司片、酸酸甜甜的茄汁焗豆、炸薯塊、黑布丁(血腸)、配上解膩的烤番茄和香煎蘑菇片……這就是他們今日的豐盛早餐。 夏洛特·福爾摩斯在用餐的時候,突然心生不詳的第六感,似乎接下來會有離奇的事情發生。 她再顧不上細嚼慢咽,跟父親母親道別一聲,便急匆匆地搭上馬車趕往倫敦城內。 一路上心中的不詳和憂慮愈發強烈,她催促著維克多快馬加鞭。 等回到貝克街,見偵探所大門緊閉,夏洛特便知道必然是有事發生——照往常此刻沃森理應敞開門戶迎接顧客。 難道……沃森遭遇了不測?! 她掏出鑰匙推門而入,就看到屋內乾凈整潔不似有打鬥的痕跡,而會客桌麵則是花瓶壓著一張紙,上麵寫著: 【夏洛特小姐,今晨我接到黑鴉幫伊薇的口信,說是已經搜尋到有用的線索。我便自作主張先行趕往,還請您後續直接前往黑鴉酒吧。】 呼——夏洛特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原來是去追查線索……倒是我多慮了。” 不過想來也是,哪怕是沃森如今已是手腳傷殘,但恐怕這倫敦城裡頭能傷到他的人還真是不多…… 女偵探再次將大門緊鎖,掛上今日休業的牌子。 “維克多,咱們去黑鴉酒吧。” ………… 等夏洛特來到黑鴉酒吧時,裡麵正有一張熟悉的麵孔在默默擦拭酒杯,正是昨夜見過麵的老巴赫,對方臉上還掛著清晰的五指印記的淤紫。 埋頭乾活的老巴赫聽到開門聲響,還想著是哪個老酒鬼來得這麼早? 一抬頭看到原來是昨夜那位風姿颯爽的高挑女士,他便想起了雅各布老大出門前特定叮囑過的留言。 “早安福爾摩斯小姐,您是為昨晚的委托而來吧,您昨晚的男伴一大早便來過了,他調查出你們的目標很有可能躲藏在白教堂附近,您接下來應該前往那裡。” “白教堂區域……感謝!” 女偵探微微頷首,轉身踏上馬車,繼續往下一個目的地奔波。 “維克多,去白教堂附近。” ………… 他們剛來到白教堂附近,便看到遠處升起濃黑如柱的硝煙,直上雲霄與陰霾天空相連,仿佛是頂天立地的石柱。 街道是也有不少路人好奇地仰天觀望,議論紛紛,但這不過是勞務途中的閑聊笑料,雖然可以緩解每一天都是憋屈鬱悶枯燥平淡的日常,卻不值得過多的關注,頂多算是個小小的插曲。 忙碌的勞動者笑過以後便恢復回漠然的表情,繼續重復著單調的人生。 倒是該區域以滅火為職責的消防操作小組,在觀測到火情以後,立即從消防崗哨中出動。 小組有三人,頭戴頂部填充有彎條空腔足以抵擋災情現場掉落物的消防頭盔,齊心協力推動著一架安裝有蓄水木桶和手撳泵動機的木板車,這便是當前時代落後的滅火機械。 好在此刻是工廠的勞動時間,道路行人車輛稀少,路況良好得以順利通行,但那緩慢的行進速度實在是令人難以恭維。 夏洛特看到轉瞬即落後在車後的消防工兵,她因優渥的家境還得以保持著純良的善心,不忍見此便欲伸出援手。 她叫停維克多,探頭出窗外喊道:“嗨各位,讓我來捎你們一程吧!” 三名消防工兵麵麵相窺,見馬車車壁印著復雜的貴族紋章,反倒是膽怯了不敢答應,三顆腦袋齊齊搖頭謝絕好意。 “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我們……” 夏洛特見他們似乎想推脫,大長腿一邁直接跳下馬車,卷起胳膊袖露出雪白的臂膀,搭手幫忙推著笨重的滅火車,“你們別猶豫了,滅火要緊啊!” 消防工兵百般推辭,實在難以抵擋這位人美心善的女士的好意,隻好接過車夫遞過來的繩索,將滅火車與馬車車廂牽連在一起。 他們本想著讓滅火車先行一步,自己三人在後頭追趕就好,可不敢與這位貴族小姐共處一車。 直到夏洛特敞開車門,揮手催促道:“你們趕緊上車呀,還在那猶豫什麼呢?!” 三人這才唯唯連聲扭扭捏捏地坐上馬車,嘿你還別說這貴族老爺的馬車坐墊就是舒服,比隊長家裡的沙發還要鬆軟,而且這八條腿確確實實比我們的六條腿要跑得快多哩! 夏洛特本想著先完成這隨手的善意之舉以後,再去一趟附近的代表性地標白教堂——她相信無論搜尋是否有結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沃森都應該會在那裡等候著自己。 可她萬萬沒想到,當她與消防工兵一齊抵達那幢熊熊燃燒似烈日熔爐的庭院時。 夏洛特的目光穿過圍觀的人群,她看到在花草茂盛的院落中,渾身熏黑的沃森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處拿著威士忌獨飲,而旁邊的草地上更是整齊地排列著似是陳列屍首般的蓋著厚厚藍布的蒼白身軀! 幾名道德敗壞的好事群眾正蹲在圍欄外伺機窺視在布匹遮掩不到的地方,那胴體之下的曼妙風景。 “沃森!” 夏洛特沖在消防工兵行動之前就已經跳下馬車,她推開擁擠如墻的人群,三步並作兩步沖到自己助手的跟前,蹲下身關切地問道:“沃森,你沒事吧?!” 隻見沃森滿臉的黑灰似剛從煤礦中鉆出,頭頂發梢處還有灼燒過的痕跡,風衣外套早已不知去向,內裡衣衫更是沾染上大片乾涸的暗紅血跡,肋下的槍袋隻剩下一把槍械,看起來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而且以女偵探敏銳的眼力更是能夠看出,沃森此時雖然因酒精的作用臉色稍顯微紅,但在漆黑的燃灰覆蓋下,最底層的麵色卻是虛弱的慘白,顯然承受著不輕的傷勢。 聽到夏洛特的詢問,沃森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頭嘆息道: “我沒事,就是哈裡斯他——” 他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和不忍。 “哈裡斯他接觸到了禁忌的知識,已經畸變成蘭斯那般的怪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