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放下水桶,掀開滿是血沫的毛巾,露出費爾巴哈慘白扭曲的麵容。 對方久違地感受到空氣的清醒和美好,貪婪地大口喘息著,反倒是扯動了肺內的傷勢,又是一口鮮血咕嚕咕嚕地噴出。 沃森擦拭乾凈拳頭上的血液,淡淡說道: “說吧,說完給你個痛快。” 費爾巴哈劇烈喘息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渾濁的大腦因重新灌入新鮮的空氣而得以再次激活。 他回想起方才絕望的窒息苦痛,那是身為傷疤千夫長信徒的他都難以承受的折磨——從內部爆發的痛楚遠要比刀刃切割的皮肉傷來得激烈和陰狠。 他痛苦涕淚地喊道:“嗚嗚嗚我說,我說,我說!” “我隸屬於閃刃教團,教團拜奉偉大的傷疤千夫長,主要修習刃與燈的密傳。” “這一次過來找你麻煩,是接到教主的指令,他說你手裡掌握有我們教團的犯罪證據,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他,他還給了我50英鎊作為報酬,我隻使用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還放在我的內袋裡麵。” 閃刃教團的犯罪證據……沃森心想我什麼時候掌握有這玩意?聽起來像是為了掩飾殺我的真實原因而隨便編造的借口。 他從這小子的內袋裡掏出幾張5英鎊麵值的鈔票,樣式嶄新得像是剛剛從印刷廠拿出來,還透著淡淡的水墨味,……看來沒辦法從這上麵取得什麼有用的線索。 “說說你們教團的事情吧。” “教團……我們教團總部的地址位於河灣處一座廢棄的工廠,以前的業主是凱特與赫洛有限公司,據我所知教團成員目前除我以外還有八個人,教主,五名信徒,兩名門徒。” 凱特與赫洛有限公司……沃森心想這又是個熟悉的名字,又是福爾摩斯那本記事錄上提到過的疑似神秘案件,怎麼自己最近總是不知不覺地和那本子上的案件扯上聯係? “信徒和門徒的差別是什麼?” “是否通過擢升儀式。” 沃森聽到這裡精神了,他拖來一張椅子坐下,饒有興趣地問道:“擢升儀式是什麼?” 費爾巴哈吞了一口血沫繼續說道:“據說那是不需要修習密傳也能讓信徒實力飛快提升的一個秘密儀式,儀式的具體內容我也不知道,我才剛加入教團不到半年時間……而且舉辦儀式的時候,教主和儀式者都會躲在隱秘的暗室裡進行,我根本沒資格旁觀。”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儀式的成功率很低。自從我加入教團以來平均每個月都舉行一次,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教主獨自一人拖著黑布覆蓋的信徒屍體從暗室裡走出來……這麼長時間我也就見到過一名信徒成功擢升為門徒,他出來的時候會換上一身乾凈的衣物,隻是麵色蒼白像是失血過多,需要別人攙扶著才能勉強行走,看上去十分的虛弱。” 沃森暗暗點頭,聽起來像是某種危險的改造手術?或者是提前透支潛能的方法?倒也不一定,與司辰相關的離奇事物往往都會超越他貧瘠的想象力,或許自己不應該去試圖猜測,還是等待著眼見為實。 他好不容易遇上個有隱秘世界係統化知識傳承的學徒,自然是要將所有關心的問題統統詢問一遍。 “密傳一共有多少種類型?分別的效果是什麼?” 費爾巴哈聞言不敢置信,他的麵目全非的臉上滿是疑惑,你竟然連隱秘世界最基礎的信息都不了解?這麼外行的一個偵探居然也能收集到我們教團的犯罪證據?! 沃森看這小子支支吾吾的,裝作要提起水桶的模樣。 費爾巴哈見狀又回憶起濕透毛巾蓋在臉上堵住呼吸的感覺,連忙說到:“我說我說,當今隱秘世界根據密傳分別對應的準則思想,區分為九種類型:燈,鑄,刃,冬,心,杯,蛾,秘史,啟……其中秘史最為神秘,並不具備力量。” “燈,是不仁與理性的準則。燈密學徒是純粹的學者,體魄孱弱但精神旺盛,求知欲望似無窮無盡。” “鑄,是變換與毀滅的準則。鑄密學徒大多掌握有先進的工匠技術,擁有一副如鋼鐵般足以抵禦高溫的強壯體魄。” “刃,是戰鬥與抗爭的準則。我們刃密學徒是真正的戰士,擅長殺伐與鬥爭的技藝。” “冬,是靜默、終結和不盡然逝去之物的準則。冬密學徒在隱秘世界的聲聞很少,他們似乎隻是隱藏起來默默地觀察,從來不會主動涉入世俗的事務。” “心,是長存與延續的準則。心密學徒皆是精力充沛之人,似乎還掌握有能夠讓傷勢快速愈合的特殊能力。” “杯,是生育與饗宴的準則。杯密學徒是縱情聲色者,就是一群貪圖享樂的家夥,但是聽說他們都很皮糙肉厚。” “蛾,是混沌與渴慕的準則。蛾密學徒與燈密學徒堪稱是兩種對立的典型,它們既瘋癲又無理性,即便是正常研習密傳,形體也會變得和常人有所區別。” “啟,是開啟與拆解的準則。啟密學徒很擅長解開或是洞開某些東西,不管是門扉還是鎖頭,抑或是他們自身。” 費爾巴哈一口氣說完這一大串的信息,又扯動了肺部的傷勢,咳喘連連吐出血沫。 沃森微微頷首,果然還是這些正兒八經的異教徒對隱秘世界的基礎知識要更為熟悉,正好讓他給自己好好科普一下。 而且聽起來,這刃之密傳似乎挺適合自己的……或許自己應該考慮一下改修其他密傳了,目前的蛾和杯密傳聽起來實在是有些邪異,他可不想自己未來變成一個抱著飯桶的肥胖的癲佬——我本身的毛病就已經夠嚴重了。 他很是客氣地從旁邊的水桶舀了一杯水遞到對方嘴邊,讓對方休息片刻滋潤一下喉嚨,然後將剩下的半桶清水潑到對方下身,沖散那股難聞的尿騷味,接著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有什麼快速精進密傳的竅門嗎?凡人可以兼修多種密傳嗎?” 費爾巴哈抿了一口,“咕咕感謝……這個我也不太了解,隻知道刃之密傳初期可以通過殺戮生命來快速精進,但這個辦法越往後的作用越小。” “而兼修多種類型的密傳……理論上是可以,但不同密傳代表著不同的準則,隨著密傳逐漸精進,修習者的思維和精神也會逐漸朝著對應準則靠攏。” “目前隱秘世界公認兼修密傳的上限是三種,再往上增加的話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必須得確保密傳進度必須保持一定的差異,確保主要修習的密傳占據上風,否則同階段密傳所代表的不同準則就會在學徒的顱內掀起拉鋸戰,極有可能導致學徒精神崩潰變成一個具有多重思維的瘋子。” 沃森聽後微微瞇起雙眼,上限三個……而我已經具備兩門密傳,那豈不是說目前自己隻能再兼修一門? “那當前密傳修習到圓滿以後,應該怎麼樣才能繼續更進一步?” “需要接觸更深層次的司辰歷史……當前的隱秘世界,主要以知識中所涉及司辰秘密的深度及內容來評定密傳的階級,從最淺薄的僅能知曉司辰名諱的一階密傳,到事關司辰本質的深邃奧秘的七階密傳。” “七階密傳就像是七道利刃般的階梯,凡人必須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上攀爬,若是不慎接觸到超前的隱秘知識,大步邁過階梯,輕則從階梯滾下遭萬刃噬肉刮骨,重則失控畸變。” “而且七這個數字,在隱秘世界中具有極其特別的神秘意義,人類生有七竅,世間存在七類苦痛,司辰之下有七位具名者、具名者之下又有七位長生者,長生者之下還有七位通曉者……還有許多我並不知曉的秘密也與七的數字存在某種特別的聯係。” 沃森沉吟片刻,沒想到這些隱秘世界的學者,竟然從離奇詭異的知識中總結出來一道看似穩定的上升途徑……但是神秘莫測的司辰們真的會這麼簡單地如凡人所願嗎? “通曉者、長生者、具名者分別代表什麼意思?解釋一下。” 費爾巴哈搖了搖頭,“這個我是真的不太清楚,長生者和具名者我隻是在典籍中見過依稀的記載,隻知道它們是已經褪去凡軀飛升入漫宿侍奉司辰的存在……倒是那通曉者,我聽教主提到過,據說那是已經穿過牡鹿之門,開始真正接觸到漫宿第一重真正奧秘的密傳研究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再是懵懂的學徒。” “牡鹿之門?” “牡鹿之門在隱秘世界的又被稱作學徒之門,踏過此門者意味著你已經知曉一定的隱秘知識,可以晉升為通曉者,那才是名副其實的密傳學徒……不過這些都隻是我在教團裡聽來的,我自己本身都還沒有離開過林地,連漫宿的第一道門扉都沒有開啟,始終在漫宿外圍的邊緣處徘徊。” “第二道門扉……那第一道門扉是什麼?” “純白之門,又名白骨之門、象牙之門,也是居屋的第一道大門。雖說漫宿無墻,但隻有通過門扉才能抵達真正的漫宿。據說學徒邁過此門以後,自身關於聲音的魂質就會留在門外,隻能以緘默的姿態在漫宿中遊蕩……” 費爾巴哈似乎已經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還未等沃森提問便主動地解釋道:“對了,居屋才是真正的漫宿,眾司辰棲息居住的地方。” 沃森嗯嗯地點頭,這小子這麼配合,自己還真是有點不太好意思下手了。 “那怎麼才能在幽寂黑暗如深海的林地裡麵找到純白之門,有什麼特征或者捷徑和方法?” 費爾巴哈搖頭,“這個……是要等到密傳進度修習到更高層次才能考慮的問題,我實在是不清楚。” “噢,那你現在身上帶有蘊含隱秘知識的事物嗎?” “沒——” 砰,一道不加掩飾的槍聲在深夜的貝克街陣陣回蕩,沉睡的街坊鄰居從夢中驚醒,各家各戶吵吵鬧鬧亮起燈火,循聲而來的警探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