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古老獵獅槍的一生 在黎明即將到來以前，古老之獅黛綺絲沉浸在狩獵遊戲當中時。 兩頭陰險狡詐的蛾人便已經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善心山巔。 山巔之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可地麵上卻留有一圈圈焦黑的圓輪痕跡，仔細望去會發現黑圈地麵都呈現出遭遇烈焰烘烤過的跡象 仿佛曾經有某個超越常理認知的怪物在此地迸發出一道道熾熱的焰浪漣漪。 在一圈圈炭黑痕跡的至中心處，是四枚深深凹陷的獅掌足印，連沙麵下堅石都無法承受彼時的巨力碾壓而裂開蛛網似裂縫。 獅足踩踏過的沙礫曾經上千度的高溫烘烤融化成液體，而後又經過深夜寒風侵蝕，此刻已經凝結為四枚梅花烙印似的渾濁玻璃石。 在這四枚梅花烙玻璃體的附近，還散落有一堆四分五裂的焦炭，空氣中似乎還殘留有一股怪異惡臭，像是蛋白質徹底燒焦以後的味道，似乎正是在這堆碎裂炭塊彌漫出來。 但若是有人細心地將這些散落山巔的焦炭壯肉塊重新收集起來，而後小心翼翼地將之粘合拚接，或許能夠藉此拚合出一具醜陋異常的昆蟲屍骸。 沃森停留在某塊碎裂焦炭狀肉塊前。 瑪麗摩斯坦在心中想道：“這一灘粘稠且癡狂蠕動的漆黑液體，似乎與傳說中的遺忘之水極其相似。” 沃森彎下腰朝著蘊含著支離破碎秘密的漆黑觸須伸出手，裸露在外的右臂赫然詭異地敞開一枚枚細孔，孔中清晰可見血肉肌理與慘白骨骼。 烏黑暴凸的血管在皮下緩緩流動，高速旋轉的右眼終於平靜下來，眼眸深處的黑暗在似乎有靈感的火花正在迸射。 某道隻存在於精神世界間的喀嚓嘶鳴，在急旋的右眼中緩緩流泄而出，如汙濁純潔心靈的邪惡低語般悄然滲透進善心山巔的地麵。 每根漆黑觸須中都隱藏著一部分殘缺不全的秘密，猶如是一塊塊斑紋復雜的拚圖塊。 散落地麵的焦炭似肉塊也似聽聞到這呼喊而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仿佛這堆都已經完全焦黑炭化的肉塊依舊詭異地存有生機！ 但站立在旁邊的瑪麗摩斯坦卻是觀察得十分仔細，她能夠感應到顫動並非是來自於焦炭似肉塊內部。 眼睛乃是心靈的窗戶，怪異旋轉的右眼也自然在暗示著精神的異常活動。 唯有通過正常的方式完全解密以後，便可得到開啟真正無影眾王陵墓的古老秘密！ 解密完畢的右眼緩緩流泄出原油般粘稠且黝黑的淚水，這一抹淚水也似擁有自己的生命般正在微微地蠕動，如同一灘漆黑油膩的液狀生命。 那一根又一根的漆黑觸須，則順理成章沿著右臂敞開孔洞鉆入他的體內，一頭紮進細微的血管當中，搭乘著血液流淌的高速通道直往腦部沖去。 隨著土地的微微顫動，一根根纖細如蚯蚓卻光滑沒有任何環節的漆黑觸須自沙土中鉆了出來。 女舞者雖然內心有些顧慮，但無影眾王陵墓的入口已經近在眼前，無論是善心山巔這一圈圈焦黑灼燒的痕跡，還是遠處那頭肆無忌憚橫沖直撞的古老之獅，都可以證明今夜發生的一切都與刃之司辰黃金將軍息息相關——而根據導師透露的情報，刃之司辰黃金將軍飛升前正是無影帝國的高層。 “傳說飲用下遺忘之水，不僅會遺忘自己過往的所有記憶，就連生而為人的本能也都會統統遺忘乾凈，哪怕是魂靈與血肉都已經與性相高度融合的通曉者也難以逃脫這遺忘，連魂靈中的種種密傳知識都盡數遺忘……完全退化為一張空白的白紙，等待落筆人書寫其未來或人或獸的命運。” 每一塊單獨挑出來都隻是混亂無邏輯的記憶，粗暴地糅合在一起也僅能得到一份錯誤不正確的信息。 “將這灘液體放入耳道內，它自會向你傾訴應當開啟無影眾王的入口。” 沃森捧著這一灘仍在活躍蠕動的詭異液體，遞送至等候的女舞者麵前。 攜帶著自獅首顱內竊取而來的無法憑空轉移的秘密潛入沙土中，因此而逃過古老之獅的毀滅，得以僥幸存活下來。 而是來自於焦炭似肉塊的底部，來自於腳下的土地。 此刻聆聽到本體呼喊的漆黑觸須興奮地狂扭著身軀，蠕動著朝本體意識處爬行過去。 這具寄宿肉體中真正屬於他的右眼，正在以不可思議的詭異幅度在眼眶內飛速轉動，因轉動頻率過快以致於仿佛有一輪漆黑殘影遺留在眼白外圍。 “如果瑪麗小姐你不信任我的話，也可以緊閉耳道與顱內的關口，僅僅是通過耳蝸與骨骼的共鳴傳導，也同樣可以獲知開啟之秘。” 它們都曾是那具焦黑蟲屍的一部分，在古老之獅迸射出那道蘊含著熾熱與鋒銳的爆裂之箭以前，便已經隱秘且迅速地離開本體。 “哪怕是對於我來說，遺忘之水也是極其危險的物品。” “但我與沃森先生簽署有詛咒契約，他理應不可能突破契約的限製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那麼這與遺忘之水高度形似的蠕動液體，應該僅僅隻是形似而已，不可能對我造成任何損傷。” “但是沃森先生這趟旅行以來，一直都沒有對我表現出完全信任的坦白，即便是現在，似乎都還藏有某些事情沒有道出……雖然我也同樣沒有完全信任過他。” “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謹慎一下直接閉合耳道與顱內的門關吧。” 瑪麗摩斯坦抬頭回以攝人心神的旖旎笑靨，輕聲說道：“我怎麼可能不信任沃森先生您呢？” 言畢，女舞者接過仍在微微蠕動的漆黑液體放入耳郭中。 那猶如擁有生命的液體當即滑溜進狹窄的耳道深處，如同饑渴已久的蟒蛇般纏繞上瑪麗摩斯坦的耳蝸，似是纏繞上一頭肥美的白羊般死也不肯鬆開。 粘稠黑液微微蠕動間便已經將古老的秘密傳遞出去，信息搭乘著骨傳導的通道直往女舞者的顱內傳去。 她已知曉無影眾王陵墓入口的秘密。 瑪麗摩斯坦抬頭仰望即將蒙亮的天空，魂體內啟相劇烈振動著吟誦起凡人聲帶不可言出的古老咒語。 古老咒語的每個音節之間都存在有明顯的停頓與滯澀，但這並不隻是因為古老咒語的內容晦澀難明，更是因為音節間的空隙同樣也是開啟咒語的一部分。 音間空隙與咒語音節具備有同等的效力，空縫與間隙與裂罅方是啟之咒語的真貌。 隨著女舞者魂體的啟相，以劇烈顫動的形式吟誦起古老無影帝國的開啟王陵密咒，善心山巔上方數十英尺的空間也忽而開始扭曲變形。 灰暗空間似生起扭曲的漩渦。 無形無相的虛空漩渦在瘋狂地吞噬著周邊的一切，冷冽的空氣、灰燼與塵埃、初升的朝霞、以及無處不在的九種無形之力。 當天地間的光線都為虛空漩渦無情吞噬入內時，這一輪無形無相的虛空漩渦也便顯露了痕跡，五彩斑斕的迷離光芒在善心山巔上空似緩實快地盤旋。 那斑駁異色的漩渦閃耀著令人目眩神離的怪誕光芒，仿佛能夠將接觸的目光都一並吞噬入內，連帶著窺視者的精神與肉體都吸入其中。 這道存在於現實與虛幻縫隙間的或有可能存在又或有可能不存在的漩渦門關，便是真正無影眾王陵墓的入口！ 善心山下的居魯士陵墓與更遠處的四座帝陵，不過隻是欺詐世俗凡人的虛假王陵，真正的無影眾王已安眠於醒時世界之外！ 而此時此刻，沉寂了兩千年的無影王陵終於重現天日！ 理應沒有輪廓的黎明朝霞也顯露出扭曲的昏黃色彩，在虛空漩渦的恐怖吸力下也情不自禁地扭曲蜿蜒，猶如一道道燦爛流光的綢緞在空中旋轉飛舞。 善心山巔微小碎裂的沙礫也在虛空漩渦的瘋狂吸引下飛浮至空中，一枚枚沙礫混雜在流光鍛帶中朝著天空飛去。 沙礫、灰塵與朝霞，扭曲而蜿蜒，似是凝聚成一道上升的階梯。 但虛空漩渦還沒有完全的成形，尚且隻有人麵般大小，那股詭異可怖的吸引力也還沒有壯大到能夠拉扯牽動山巔兩人飛向天空。 可遠處已經響徹起古老之獅的怒吼，那直震雲霄的雷鳴咆哮宛如天空都在震震發怒！ “三分鐘！我還需要三分鐘的時間！”瑪麗摩斯坦聲嘶力竭地喊道。 “知道了。”沃森微微頷首，推開沉重巨大的鋼鐵箱匣，箱內擺放著玲瑯滿目的兵器。 他慢慢握住放置在箱內最顯眼位置的殘破粗管燧發槍。 這款槍膛口異常粗獷的古董型號燧發槍，槍體遍布有密密麻麻的爪痕與難以洗凈的汙血，看起來已經殘破得連陳列進博物館的資格都沒有。 但當沃森握住了那取材自某種理應腐爛卻又未曾腐爛的木質槍托時，槍托末尾的異型多翼標記卻是忽而綻放出足以刺瞎凡人雙眼的耀眼寒芒！ 這桿造型奇特的粗管燧發槍，正是自十字路教團藏寶庫竊取得來的古老獵獅槍。 這桿粗管燧發槍曾經參與完成過狩獵古老戰獅的壯舉，縱使彼時那頭古獅已經衰老退化，但依舊無法掩蓋狩獵古獅的舉世矚目成就。 此槍也因此而沾染上獵獅的因果，終其槍生勢必會與獵獅一事糾纏不清。 但狩獵獅子，本就是此槍生來必盡的使命！ 它生來便隻有三次釋放狂怒的機會。 第一次釋放狂怒摧毀了那頭老邁古獅的心臟，這是它第一次飲到鮮血，便已經有幸品嘗到古獅熾熱如火的鮮血，那熊熊燃燒的烈血滋味已深深銘刻在槍中。 它也在老邁古獅的血之洗禮下蛻變了新生，弒獅的威名已鐫刻在槍體傷痕深處，這驚世駭俗戰績在無人得知的歷史中廣為流傳。 傷痕累累的燧發槍也因此獲得了另兩位刃之司辰的賜福。 自此槍發射而出的彈丸必定能夠命中古老之獅的形體，必定能夠撕裂古老之獅的肌肉，必定能夠刺穿古老之獅的骨骼，必定能夠直擊古老之獅的魂靈！ 這些賜福既是對其榮譽的肯定，也是對其命運的修改——它此生必定會再一次遭遇第二頭古老之獅！ 然而久違的第二次釋放狂怒，卻隻是僅僅重傷了環衫的造物，那是此槍這一生永遠無法洗凈的恥辱！ 但幸好這份遺憾與恥辱，並沒有殘留在粗管燧發槍心中太久……它已經在今日遇見命中注定誅殺的第二頭古老之獅！ 吾這槍生中最後一次燦爛，最後一次狂怒，便是為了留到此時此刻，留給遠方那頭尚值壯年的古老戰獅啊！！！ 殘破的獵獅槍已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槍托處的碎裂多翼者標記都似在活躍振翅，槍體狂狂振動似在興奮得顫栗不已，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m 扳機的尖銳倒鉤獠牙都已暴突，最後的彈丸更是已經在彈倉內慷慨起舞！ 快快快！快速扣動扳機！ 吾欲弒獅，吾欲屠獅，吾欲戮獅！！！ 殘破獵獅槍瘋狂地嘶吼著狂怒，碎裂的五翼者標記狂狂振翅，木刻羽翼扇動間迸發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鋒銳刃光，刃光交織著似亂麻般的刀劍纏繞。 它的狂怒！它的毀滅！它的殺意化作饑渴難安的鋒銳刃芒，朝著持槍人的臂膀蔓延上去，哪怕這一次飲盡持槍人的生命，吾也勢必要爆發出這一生最為猛烈的一擊！！！ 然而這份足以吞噬通曉者的狂怒卻是絲毫未能迷亂持槍人者的心智，對方似是完全不受影響那般輕輕拍打著狂舞的破碎多翼者標記，淡淡道：“安靜點，現在還不是你登場的時候。” “你可是我寄予厚望的殺器，當然要留到最為合適的時機出手。” 破碎的多翼者標記疑惑地抬頭仰望持槍者，明明它能夠感受到這個人類話語中的拒絕之意，可為什麼對方凸起猙獰黝黑靜脈血管的手臂卻還是在源源不斷地傳輸著紛爭與殺伐與毀滅的力量？ 古老獵獅槍的執念思索不出答案，但它知道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強悍，最後的彈丸正在變得愈發鋒銳，這樣的力量強度甚至已經超過許多年前的第一任主人！ 有限的槍生正在熊熊燃燒，執念與精神都已盡數灌入彈丸當中，它將要爆發這一生中最為璀璨絢麗的狂怒，它將會撕碎那頭必定無法逃脫的古老之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