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至黑之黑 守陵人秘主,也就是那頭已經存護在世間兩千多年的古老之獅,其噴吐而出的熾熱炎息直射在厚重的鋼鐵行李箱底部。 熾熱高溫將厚重鋼鐵板灼燒得通紅滾燙,那股蒸騰的熱力也似穿透層層鋼板與焦脆碳化肌膚,直接延伸至少年體腔內部。 距離熱源中心最為接近的不規則楔形肝臟已經慘遭炙熱之舌舔舐。 肥厚富脂的右肝葉經此滲入體內的高溫灼燒,就猶如架在猛火的燒烤架上,肝臟的外層變得微微有些焦脆,內裡的肝臟脂肪與肝細胞肉也因一瞬大火猛烤而去除了生腥血味與其他雜質。 甜美豐醇如上等奶油的肝臟油脂彌漫在體腔內部,猶如經過火槍短暫噴烤過的肥美鵝肝,外層微微焦脆,但內裡的脂肉依舊鮮嫩如初,且還透著一股已經去除腥味的異樣芬芳。 這美味至極的油脂香味,喚醒了少年體內幾乎已經完全被外來蛾相吞噬的杯相血脈本能。 他那乾燥如火爐的喉嚨不可思議地分泌出一絲摻血的唾沫,就連這口唾沫都仿佛蘊含有淡淡的酒香,若是能夠順著破碎不堪的食道流淌入體腔內部,滴落那片火候正在合適的香煎蛾肝,諒必能夠煥發出超越極致的美味! 這一絲醇厚清香若白葡萄酒的摻血唾沫艱難地流淌進多處穿孔的食道,不斷左右閃躲自口鼻間灌入的炎熱氣息,絕不能在滴落右肝葉之前受熱蒸發! 可是當酒香唾沫即將滑入正確的食道缺口時,這副已經燃起多處烈火的軀殼卻是又一次迎來背後的猛擊,以致於體腔內部的各個高熱臟器都似翻江倒海般位移,千瘡百孔的食道自然也無法幸免於難。 即將抵達右肝葉的慘血唾沫終究還是被口鼻間灌入的強烈炎熱氣息烘烤蒸發,杯相本能指望憑借這次自我烹飪的美味而再度煥發生機的計劃也就此完全泡湯——少年杯相的頹勢也無可挽回。 沉重行李箱內的黑亮晶體在古獅炎息的灼燒下爆發出熱烈的光芒,迸射而出的沖擊動能推搡著最上層的厚重鋼板,狠狠地撞在沃森背上。 在這又一記猛擊之下,沃森原本還略微有些緩慢的上升之勢猛地拔高,猶如獲得引擎助推加速。 這絕對的漆黑,黑暗得令人窒息令人絕望。 漩渦內部的這一抹黑暗色彩,深沉至極,似是世間所有的黑與黯都混雜糾纏在一起,形成了這至黑之黑的絕對黑暗。 哪怕是意誌堅韌的他恐怕也難以堅持過一百二十萬九千六百秒的極限——過去義父時常會因他肆意放縱殺戮欲望而關押禁閉,這個時間一直是他難以突破的精神極限 沃森開始嘗試著確認自己手頭上是否還緊緊抓著瑪麗小姐的腸管,但無論如何釋放握緊五指的信號,也始終得不到回應,甚至在慘遭剝解五感以後,失去了肉體自我保護本能的限製以後,他似乎能夠無限量地釋放出提升握力的意念。 無論是少年塞巴斯蒂安自身的類畸變異瞳,抑或是源自沃森本體的狂想蛾目,都根本無法觀測到任何一點光亮。 嗅覺也似同樣聞不到任何物質,就連味覺都已感知不到自身熟至焦透的血肉苦澀味道,五感已慘遭完全剝解。甚至就連並非五感的痛覺都被奪走,現在沃森已經都感知不到義子肉體的存在,就連存在於魂體中的三類性相都無法感應。 隻因在這個地方,不僅是視覺不可見任何光與物,就連聽覺也感知不到任何動靜。 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去確認,女舞者瑪麗摩斯坦是否也跟隨著自己一同進入這片虛無縹緲的黑暗真空。 這個超越重重歷史的隱秘真相中,更是蘊含著能夠打破世間凡俗極限的、難以想象的、超越司辰限製的可能性! 在這個世界之初的世界中,似乎隻有沃森與女舞者兩人存在。 若非內心一直在默數著時間,恐怕他早就已經因為迷失時間與空間感而陷入了難以形容的意識錯亂狀態。 沃森若有所思,他似乎能夠通過這抹早在宇宙誕生之前就存在的黑暗景象,隱隱約約窺見某個超越常理與認知的隱秘真相。 在絕對的空虛混沌中,失去五感與痛覺的沃森甚至感應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噗地噴出一口甜血,而後緊緊握住纏繞在手頭上的修長焦烤肥腸頭,借助背後爆炸的這一瞬推力,猛然一個魚躍翻進閃耀著迷離扭曲光彩的虛空漩渦。 與沙塵龍卷風暴呼呼咆哮的善心山巔不同,虛空漩渦內部卻是異常地靜謐與黑暗。 但也有可能僅僅隻有沃森一人存在。 這抹黑暗,才是世界最原初的麵貌。 這抹純粹至不能再純粹的黑暗早在宇宙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早就輝光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 無窮無盡的黑暗恰如同是無垠宇宙的真空背景,卻又遠比宇宙本身還要更加古老。 仿佛他已經能夠超脫孱弱肉體的局限,僅僅依靠精神便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力量,超越肌肉承受極限地釋放力量……哪怕一擊之下拳頭都會崩解碎裂,他也可無拘無束地釋放自己內心的狂怒……這也是另一種自由,力量的自由。 沃森默默將這種感覺熟記於心,緊接著他的思維便豁然開朗起來,冥冥之中好似能夠通過超越第六感的第七種感知,感應到似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的女舞者。 女舞者與沃森之間已經構建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如同一道若隱若現的由無數斑駁飛蛾構建的蛾橋,又仿佛是母體與子體之間的臍帶,似能傳遞生命的營養、心臟的頻率與精神的波動。 但如果是讓沃森用具體的語言來形容,那麼他覺得自己與女舞者之間的這種聯係,還是更加像是一根扭曲虯結的……大腸帶。 但還沒等沃森更進一步熟悉這突兀出現的第七種感知方式,還沒等他更進一步參悟隱藏在空虛混沌黑暗深處的不可描述隱秘,領略那道超越一切想象的、隻存在於最初之始與最終之末的、或有可能或不可能的不可捉摸力量。 四麵八方便湧現出難以形容的似微弱又似強大的吸引力。 這若有若無、若強若弱的吸引力似是在瘋狂撕扯著他的肌膚與血肉,剝解他的心智與精神。 沃森已似完完全全地融解,又好似在徹徹底底地重塑。 當他再度清醒過來時,五感與痛覺重新席卷歸來。 沃森望見了染血的夕陽與滲血的沙漠。 他手中依舊握著女舞者的焦烤腸帶,隻是這根腸帶已經被重重捏爆。 其中的血管、神經、脂肪與結締組織已化為一團爛泥埋入同樣焦黑的掌心肉中,仿佛女舞者的血肉已與少年的血肉緊密相融合,仿佛女舞者的腸帶已在少年的掌心紮根發言。 但眼下最需要關注的問題,並非是女舞者之腸與少年之肉扭曲相融的惡心異象。 真正需要關注的問題,是他們現在正處於一千英尺的高空之上! 而下方隻有血沙與枯骨,根本沒有任何可以緩沖下墜力的條件! 兩頭並不擅於飛行的蛾子,此刻正在一千英尺的高空朝著古老戰場直墜而下!!! ……以下內部不計入收費字數…… 在一八八零年至一八八一年的前一個夜晚,少年塞巴斯蒂安忽然醒來,腦袋裡還殘留著父親震震回響的言語,命他在跨越舊年步入新年的那個夜晚,準備好一頓豐盛的宴席,與諸位俱樂部成員共聚團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塞巴斯蒂安當即聯合新加入的便宜妹妹安娜,在短短一日內走遍了整個倫敦,收集來八份不同口味不同力量的食材。 低端的食材,往往需要復雜的烹飪。 塞巴斯蒂安忙活了一整天,終於剛在午夜之前備好了一桌子豐盛的食物。 辭舊迎新的時刻即將到來,內洛先生、克羅薇特阿姨、艾瑪阿姨、新加入俱樂部的莫蘭女士、還有似乎是未來母親的瑪麗阿姨,當然還有那個煩人的妹妹安娜都已經到齊。 塞巴斯蒂安準備好宴席以後便安靜地站立在主位席後方,等待著父親意識的降臨。 但在他身後的深邃陰影裡麵,卻是忽而響起了不可能出現的沉穩腳步聲! 沃森緩緩自陰影間步出,贊賞似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坐下吧,今天晚上我與你們一同進餐。” 眾人依序入席就坐,臉上都帶著即將跨越新年的喜悅笑容。 艾瑪阿姨又在大笑著蹂躪克羅薇特阿姨的腦袋,內洛先生也難得露出由心的爽朗大笑,新來的莫蘭女士倒是笑得有些拘謹,而瑪麗阿姨則是坐在父親的鄰座晃蕩著高腳杯中的紅酒、笑吟吟地望著父親。 沃森坐在主位席上,等待著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昂首望向黯淡無光的天空。 他的目光仿佛能夠穿越無垠的宇宙,穿越宇宙之外的空虛混沌,穿越那麵印滿微小文字的電子屏幕。 沃森已經望見了你,他微笑著舉起酒杯。 “尚未知道姓名的朋友,祝你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