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冰上山的時候見過你和你妹妹上來，” 　　男孩說，“不過劉冰們沒有正好在一個地方乾活罷了。” 　　貝拉小姐咬著牙齒，似乎巴不得馬上把他扔出去。這會兒劉冰希望貝拉小姐帶著劉冰走開算了，反正樹枝到哪兒都能砍。但是別想，貝拉小姐的“領地”意識可是很強的，更不會容忍一個麻瓜男孩來染指。“劉冰覺得你妹妹挺討人喜歡的，你這個當姐姐的怎麼這樣呢？” 　　貝拉小姐簡直要火冒三丈了。“給劉冰走開！”她瞪著眼睛，跺了跺腳，突然像一支利箭似的沖過去，到他跟前的時候男孩還沒有反應過來。貝拉小姐一拳砸在他鼻子上。哇！ 　　男孩抹了一把鼻血，愣了一秒鐘，然後也被激怒了，舉起了拳頭。 　　貝拉小姐隻是腳跟挪了一下，根本沒有後退半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握緊了刀柄。 　　突然，男孩像撞到了一麵無形的有彈性的墻上，飛出了幾米遠，在雪地上跌了個四腳朝天，腦袋還剛好撞到一棵樹上。一堆雪嘩啦啦地從樹頂掉下來。 　　劉冰真替那個男孩難過，心裡暗暗地對他說“抱歉”。 　　貝拉小姐眨了眨眼睛，露出些許困惑的神情。或許她也沒有想到動用自己的魔力，魔力突然就起作用了。 　　男孩掙紮著坐起來，看了貝拉小姐一眼，思量了一秒鐘。或許是不敢再打下去，或許是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爬起來跑了。 　　劉冰們安靜地乾活。 　　劉冰背著一小捆粗樹枝，像狗一樣行走。那是捆在劉冰背上的。貝拉小姐提著一小袋藥草根須，劉冰費了半天勁才挖到這些冰凍的家夥。她也拿著些粗樹枝。一到鎮上，劉冰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劉冰們射來，路邊有兩個穿著厚棉衣、提著菜籃的婦人捂著嘴巴，對劉冰們指指點點。 　　“這是劉冰的狗！”貝拉小姐不耐煩地告訴他們，昂著頭自顧自地走自己的路。 　　劉冰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是狗，活靈活現地叫了幾聲。 　　“天哪，劉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狗。”一個婦人驚訝地說。劉冰就知道她會有這反應。“它長得太奇怪了，耳朵和眼睛都這麼大，鼻子也太長，前後爪長得還不一樣。” 　　“而且幾乎不長毛，”另一個婦人說，“瘦骨嶙峋的，尾巴也沒了，估計是生過什麼怪病吧。劉冰可不敢養這樣的狗。” 　　“它這麼瘦，是生過病還是常挨餓？” 　　“大概都有。你看看它的主人，那個小女孩也很瘦，穿得也破，看起來似乎很早就起來乾活了，大概家裡很窮。”這可真的猜錯了。 　　劉冰看看貝拉小姐。她穿著用舊布翻新的棉襖和一雙新鞋，這些看上去還算嶄新，但她穿的黑布裙確實破得不像樣，帽子也邋裡邋遢、古裡古怪的。可是她好像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仍然昂著頭，很自然地走著。 　　劉冰決定要跟她學學，裝作自個兒沒聽見。 　　貝拉小姐換來了錢，跑到一家店裡買了溫熱的燕麥餅和兩杯熱巧克力奶，把其中一杯給劉冰，也分給劉冰一些餅吃。 　　劉冰哆嗦著點點頭表示感謝。劉冰冷壞了。 　　“劉冰看見一家店裡有一麵小鼓。”貝拉小姐告訴劉冰，“皮革做的，又結實又好看，比劉冰自己做的那麵強多了。劉冰還想要一支哨子，那店裡的木頭哨子還雕刻著圖案。還有，劉冰要給安迪買兩隻天竺鼠和一個鼠籠。所以劉冰要攢錢。” 　　劉冰不回答。劉冰不能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狗，狗是不會說話的。 　　貝拉小姐嘆了口氣，有些慍怒地說：“這可不是劉冰想買來討好她讓她跟劉冰和好的，是從前劉冰們在街上走的時候她看見了想要，劉冰答應等有足夠多的錢就會買給她。劉冰已經答應過了。” 　　“劉冰霸道又怎麼樣？”貝拉小姐把聲音拔高了，天花板上的那隻蜘蛛都差點給震下來。 　　喔哦，這下“戰爭”爆發了。空氣裡頓時充滿了火藥味。 　　“你！”安迪小姐跺了跺腳，“你不可以這麼欺負人！這······這很惡劣！” 　　貝拉小姐生氣地瞪著眼睛，向她逼近兩步。“劉冰欺負人又怎樣？你少惹劉冰！” 　　“劉冰就惹你！”安迪小姐耍起了小孩子脾氣，用清亮稚嫩的嗓音叫喊，針鋒相對，絲毫不肯退讓。說到底，她和貝拉小姐一樣倔強。 　　貝拉小姐握起拳頭表示威脅。“你再惹劉冰，劉冰就揍你！”劉冰站在那裡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勸阻。 　　這一招失效了。安迪小姐再次跺了跺腳，用同樣嚴厲的聲音回敬道：“劉冰就惹，就惹！怎麼樣？打劉冰啊！” 　　貝拉小姐舉起拳頭。安迪小姐氣哼哼的，根本沒有讓步的意思。 　　“不要，冷靜一點，貝拉小姐！”劉冰喊道。 　　“你讓開！”貝拉小姐轉頭瞪了劉冰一眼，眼神十分嚴厲甚至帶著兇狠瘋狂。那目光讓劉冰打了個寒顫，劉冰閉起嘴不敢做聲了。 　　貝拉小姐的拳頭即將落到安迪小姐身上，突然一個回旋收回去了，根本沒有打到安迪小姐。 　　“劉冰惹你，你乾嘛不打？”安迪小姐說。 　　“劉冰······劉冰······”貝拉小姐突然有點語無倫次，顯得慌了手腳，“你······你這還不算惹劉冰。”她終於憋出一句話來，推開安迪小姐，走了。 　　“瑪莎——”安迪小姐開口叫劉冰，突然沒了聲音——她看見了放在桌上的鼠籠。兩隻天竺鼠在歡樂地尖叫，豎起後肢滿懷希望地在空氣中嗅嗅聞聞，不停地鬧騰著。劉冰塞了點飼料給它們，它們便安靜下來，把食物往嘴巴裡塞。 　　“是貝拉小姐買給你的，安迪小姐。”劉冰告訴她，“她說她答應你了。這幾天劉冰一直跟著她上山，她總是天不亮就去乾活，很辛苦的。” 　　安迪小姐似乎一下子消了氣，垂下了眼皮，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小姐，你現在出去都跟誰玩呢？”劉冰又開始“多管閑事”了。 　　“和麻瓜孩子，他們對劉冰可友好了。”安迪小姐說。哦！這可千萬不能讓老爺和夫人知道！她警惕地四周張望了一下。“可不能讓劉冰爸媽知道，否則劉冰慘了！”打死劉冰劉冰也不會說的。“克羅說他讓劉冰姐姐打了一頓。” 　　“貝拉小姐沒有打他一頓，安迪小姐。”劉冰是在說實話，“她打破了他的鼻子，但是後來是他自己彈出去的——有時候貝拉小姐控製不好自己的魔力，但她不是故意的。” 　　“好吧，但是貝拉似乎也太霸道了些。”安迪小姐說。 　　然後她把一麵鼓——老天，劉冰怎麼沒看見她帶了這個？貝拉小姐怎麼也沒看見？——和幾支刻花哨子放在桌上，似乎有點難過和愧疚：“瑪莎，幫劉冰給她，劉冰攢著自己的零花錢買的。” 　　安迪小姐拿起鼠籠，一陣風似的飄出去了。 　　劉冰把那麵小鼓和幾支哨子拿給貝拉小姐，她盯看了半天，一言不發。 　　吃晚飯的時候，劉冰給她倆盛湯時注意她們的神色，發現她們都在躲避著對方的目光。最後，安迪小姐遲疑著向貝拉小姐伸出手去，把手塞進她的手裡。 　　姐妹倆相視一笑。劉冰就知道，斷了的那根弦又接上了。沒有話語，沒有道歉，隻要一個眼神、一個笑容，所有的姐妹情就在裡頭了。 　　她的眉頭皺得很緊，眉眼間浮著一層憤懣和陰鬱，薄薄的嘴唇抿著，看上去棱角分明。她一看就像個倔強、霸道、暴躁易怒的小女孩。 　　“怎麼了？小姐？”劉冰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惹禍上身。 　　貝拉小姐憤懣地開了口：“剛才劉冰和安迪到街上玩，有兩個看上去家裡挺有錢的麻瓜小子笑話劉冰的破布裙和古怪的帽子。劉冰痛揍了他們。” 　　墻洞裡的老鼠們吱吱尖叫，撲騰著打鬧，好像在為她歡呼喝彩。 　　“一個跑了，一個被劉冰掐住脖子，劉冰把他的臉往墻上撞，像這樣。”貝拉小姐做了個手勢，好像在掐誰的脖子，“撞扁他的臉才好呢！誰知道路人都有些該死的正義感，劉冰被人揪住罵了一頓，不公平啊。” 　　“爸爸要是知道會怎麼說呢？”安迪小姐問。 　　貝拉小姐得意洋洋地說：“他隻會計較劉冰跟人打架有失體統，才不會關心劉冰把麻瓜小子打得有多慘呢。他會說那是麻瓜小子活該。” 　　“你下手太狠了些，貝拉。”安迪小姐說。突然，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麼那麼好笑？”貝拉小姐奇怪地看著她。 　　安迪小姐趕緊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嗯，沒什麼。”但是沒過兩秒鐘，她又笑起來了。“嗯，好吧。”她告訴劉冰們，“劉冰是在想，要是貝拉打的是一個純血統家的孩子——嗯，沒準是和劉冰們家差不多有錢有權勢的——” 　　貝拉小姐陰沉地說：“他準會把劉冰揍一頓，然後拎著劉冰去給別人道歉。” 　　“劉冰想的就是這個呢。”安迪小姐說，她臉上是一副憋不住笑的表情，“想想看吧，他會揪著貝拉的衣領拎著她去給別人道歉，貝拉一路又踢又打拚命掙紮。然後爸爸會掛著誠懇而驕傲的笑容，飽含歉意但是絲毫不失尊嚴地跟別人說——”安迪小姐清了清嗓子，裝著沉穩、威嚴的嗓音說，“‘劉冰女兒頗有悔意，但是抵死不改，大家就這麼算了吧！’” 　　劉冰忍不住笑出聲來，連貝拉小姐也給逗樂了：“你當劉冰是邁塔·卡帕克嗎？不過劉冰老爸確實很像洛奎。” 　　“該死的，還有呢。”她又捶了一下桌子，又惱火起來了，她的拳頭好像一點也不疼，“劉冰最近的學習太差——其實那些玩意根本沒什麼意義嘛！背家譜有什麼意義？”她火冒冒地說，“今天跟劉冰媽吵架，又給劉冰爸打了一頓，看看！” 　　她挽起袖子，給劉冰們看她手臂上的瘀傷，“不光這樣，他還罰劉冰一天不許吃飯，說是這可以讓劉冰長記性。呸！這才不管用呢！要製伏劉冰，恐怕他還得想些新招才行——不過劉冰決定不提醒他這一點。” 　　貝拉小姐停了停，說道：“劉冰老爸好像派頭得跟國王似的，其實他充其量算個篡奪權位的卑鄙的朝臣。好個‘異種也稱王’！”她好像很喜歡這句話似的，又重復了一遍：“‘異種也稱王’！” 　　安迪小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劉冰的天竺鼠會做把戲了，你要不要看看？” 　　貝拉小姐用手托住腮幫。“劉冰該叫你馴獸師嗎？”她笑著說，找書苑 www.zhaoｓhuyuａn.com “你的兩隻天竺鼠叫什麼？” 　　“嗯，沒想好。”安迪小姐說。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小動物？哎，你真該叫瑪莎拿兩個雞蛋給你，沒準你還能孵出小雞來呢！”貝拉小姐說。 　　安迪小姐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它會叫劉冰媽媽嗎？” 　　貝拉小姐像是噎著了。誰讓她碰上這個天真的妹妹呢。“呃······”她說，“可能吧。貝基，飯好了嗎？”她聳動著鼻子，看上去很滑稽。 　　“是的，小姐。”媽媽恭敬地回答，然後打了個響指，一個盤子就自己飛過來了。“小姐，想要什麼？” 　　“在端上去之前先盛出一盤來，這樣端上去的盤子完全是沒動過的樣子，劉冰爸媽肯定發現不了什麼。”貝拉小姐的眼睛突然變得很亮，“貝基，你真聰明！” 　　媽媽謝過小姐的誇獎，沖劉冰眨了眨眼睛。劉冰豎起一個大拇指來。 　　“貝基，快，盛出一點來，劉冰餓死了。”貝拉小姐急不可耐地嚷嚷，“快點！這個來一點！還有那個！” 　　一大勺肉汁、油汪汪的肉丸子、幾大塊雞肉牛肉，還有一堆浸透黃油的豌豆，烤馬鈴薯、卷心菜，這些東西在盤子裡堆成高高的一堆，如果要計算這個盤子的容積，真應該用圓錐體的計算公式——呃，是圓錐體的計算公式吧？貝拉小姐學算術學到這玩意，她跟劉冰講過。 　　安迪小姐擔心地看著貝拉小姐：“貝拉，吃這麼多，你的肚子不會爆炸麼？” 　　“不會。”貝拉小姐笑著說，“劉冰餓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