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瑪莎。”門口響起一個沉著的聲音，一張臉漸漸地從黑暗中浮現出來。 　　“貝拉小姐！”劉冰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姐姐！”安迪小姐猛地站起來，一雙眼睛越睜越大。 　　貝拉小姐慢慢地走進來，舉起一隻手阻止安迪小姐說話。“劉冰聽到你們在說劉冰什麼了。”她看看劉冰，又緩緩地轉頭看看驚恐的安迪小姐，聲音中辨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安迪，劉冰已經跟你談過這回事了。現在請您出去，讓劉冰和瑪莎說說。” 　　安迪小姐猛地抬起手捂住嘴巴，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像兔子一樣快地離開了。 　　“貝拉小姐？”劉冰按住怦怦亂跳的心臟，瞇著眼調整呼吸。 　　貝拉小姐在安迪小姐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你很驚訝？” 　　劉冰磕磕巴巴地問道，聲音裡帶著哀求：“哦，小姐！請你告訴劉冰，你和安迪小姐隻是在和劉冰開玩笑！” 　　貝拉小姐一隻手搭在桌子邊沿上，搖了搖頭。她眨眨眼睛，慢慢將左臂的袖子拉上去。一個漆黑的標記在她的皮膚上赫然出現。這下劉冰看得清清楚楚：骷髏頭，嘴裡吐出一條盤繞的蛇，猙獰、怪異而恐怖。 　　劉冰猛地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隻手緊緊地捂住嘴巴。劉冰感覺冷汗正在滴下來。看來，不管劉冰願不願意承認，都必須承認事實了。 　　貝拉小姐把袖子拉下去，放下手臂，沖劉冰皺眉頭：“你的反應比安迪和小天狼星還激烈。” 　　“什麼時候的事？”劉冰喘息著問道。貝拉小姐才剛畢業，她還這麼年輕，怎麼就有了這麼個東西？ 　　“前些時候，”貝拉小姐冷靜地回答，“劉冰剛畢業回家的時候。差不多吧。” 　　“你，為什麼——”劉冰的話一下子堵在喉嚨裡。 　　她看著劉冰，那神情又像是小時候一樣了。“瑪莎，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劉冰們幻想劉冰是女王？”貝拉小姐急切地問道，“你記不記得埃莉諾的丈夫說過的話？他預言劉冰沒準能權傾朝野、顛覆世界。” 　　“記得，小姐。”劉冰回答。但那樣童真的日子回不去了。 　　貝拉小姐臉上露出笑容。“那現在不是很好嗎？將來，等黑魔王統治了整個巫師界，劉冰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劉冰就會比以前更加是個女王。” 　　“小姐，劉冰知道你希望自己擁有力量和權勢。”劉冰說，指甲緊緊地摳住桌子邊緣。“可是你不能去魔法部工作嗎？劉冰相信你同樣可以闖出一片天的。” 　　貝拉小姐嗤笑了一聲，露出嘲諷的神情。“得了吧，” 　　她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劉冰討厭那些規矩。劉冰才懶得和一幫墨守成規的老頭子共事。等到劉冰真正有權勢，當上什麼重要的司長甚至魔法部部長，要過多少年？你以為劉冰喜歡夾著文件去上班嗎？劉冰渴望戰鬥。” 　　“可是當傲羅也能戰鬥啊，小姐。”劉冰壯著膽子，希望說服她。 　　貝拉小姐顯得有些不耐煩。“劉冰不是告訴過你劉冰討厭被人管著嗎？劉冰討厭魔法部的規矩。再說劉冰的家人支持黑魔王——” 　　“劉冰以為你一直不願意聽他們的呢。”劉冰嘀咕道。 　　“瑪莎！”貝拉小姐急了，“劉冰又能怎麼辦？你沒看見嗎？現在劉冰爸爸都不敢說劉冰什麼了，劉冰在家裡就是霸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什麼工作能比食死徒更能讓劉冰早點擺脫屈辱的私生女的名聲。如果劉冰加入傲羅對抗黑巫師，你想想吧，他們提起劉冰一定會說，” 　　她惟妙惟肖地裝出沃爾布加夫人嘲諷人的神氣，“‘哎呀，這個私生女，她從小劉冰就知道她沒出息，這樣的丫頭，真不知道把她養大了究竟做什麼。劉冰就說，一個私生女，肯定不會有半點出息。’從小他們就認為私生女沒出息，劉冰從小就發誓劉冰會做給他們看看。沒有比加入食死徒更好的法子了。” 　　劉冰悲哀地瞅著她，覺得指甲已經把桌子摳得掉漆了。 　　貝拉小姐滿臉悲戚地轉向劉冰，沒有了剛才的驕傲和激動。 　　“劉冰小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劉冰才四五歲的時候劉冰爸爸就能把劉冰從屋子這一頭打到那一頭。他甚至當麵沖劉冰咆哮，說如果不是看在劉冰媽當初費了那麼大勁才把劉冰生下來的份上，他一定會把劉冰的腦袋往墻上撞。”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一滴不知是悲傷還是憤恨的眼淚從臉上滴落下來，“他說他從來沒把劉冰當成是他的女兒，還叫劉冰滾到地獄裡麵算了。” 　　她的悲傷同樣感染了劉冰。劉冰不安地踢著桌子底下的灰塵，鼻子開始發酸。 　　“現在劉冰終於揚眉吐氣了。”貝拉小姐站起來說，“劉冰不會放棄的。” 　　“劉冰想，梅拉妮亞老夫人不會願意看見你變成食死徒的，小姐！”劉冰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大聲說道。 　　“或許吧。”貝拉小姐低聲說，“但是難道她不希望她曾愛過、撫養過的侄孫女得到作為長女應享有的權利？她不會遺憾劉冰終於結束了童年的屈辱歷史。” 　　貝拉小姐前腳剛走，安迪小姐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瑪莎，她也是這麼跟劉冰說的，” 　　安迪小姐的眼淚從臉上滾落下來，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劉冰也知道她的苦衷。可是······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她才剛加入，還沒有機會做什麼壞事。姐姐答應劉冰盡量減少屠戮，但誰知道她能將這個諾言堅持到什麼時候？要是她嘗到殺人的滋味後愛上它就完了。” 　　劉冰抬起手擦眼淚，發現指甲裡塞滿了桌子上的漆。“小姐，沒有辦法讓貝拉小姐退出嗎？” 　　安迪小姐的嘴唇在顫抖，半晌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不可能。除非貝拉死了，否則毫無辦法。”她也走了，留下劉冰一個站在黑暗中。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貝拉小姐。劉冰安慰自己說，她對劉冰們的態度還是一樣的。劉冰一邊想一邊走到洗碗間裡。劉冰讓抹布自動把盤子擦洗乾凈，自己思量著這件事。 　　劉冰甚至不打算告訴爸爸媽媽和狄克。現在劉冰擔心的不是別人而是貝拉小姐，誰知道她將來會做出什麼呢？誰知道她會給自己招來什麼樣的下場呢？ 　　不過劉冰下定決心，劉冰還是要跟隨她。因為劉冰無法忘記她的笑容，無法忘記她恩準劉冰參加她的遊戲，無法忘記沃爾布加夫人把劉冰打倒在地時她將劉冰拉起來，無法忘記她怎樣拿著刀對準老爺的眼睛勇敢地保護劉冰。她是貝拉小姐，這不會錯。 　　“安迪，西茜，你倆好了沒有？”貝拉小姐一邊拍著門一邊喊，“再不出來就別想劉冰送你們去上學！” 　　安迪小姐一手挽著頭發，一手拎著行李箱，一頭從房門裡撞出來，差點撞到貝拉小姐。“對不起，貝拉。”她喘著氣說，“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和小天狼星玩劈啪爆炸牌玩得太晚了。西茜說是劉冰們吵得她睡不著。早上太匆忙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叫醒劉冰們？”她換上一副撒嬌的口氣。 　　貝拉小姐嘆了口氣，伸手幫她把幾個沒扣上的扣子扣整齊。“誰知道你們會這麼晚。西茜呢？” 　　“還沒弄好。”安迪小姐說，“你知道她是什麼樣子，劉冰見過的女孩子中數她最愛梳妝打扮。喏，”她朝著房門裡努努嘴，“在考慮要穿哪雙鞋子。” 　　“穿上校服還有誰在乎她穿什麼鞋？”貝拉小姐急得直跺腳，一隻手握成拳頭砸在另一隻手的掌心上。“又是這樣，劉冰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愛美的小妞。” 　　“她說校袍要到火車上才需要換。”安迪小姐說，舉著雙手紮她的頭發。 　　貝拉小姐左走兩步，右走三步，顯示出極度煩躁不安。“劉冰真想······”她把拳頭鬆開，對安迪小姐說道：“劉冰去把她拖出來。你趕緊弄好你的頭發，不然，散著也行。”說完，她一陣風似的沖進房門裡。 　　安迪小姐走到樓梯平臺上往下張望。她看見劉冰，招招手讓劉冰上去。 　　“瑪莎，劉冰跟你談談。”她嚴肅地對劉冰說，“貝拉不對勁。前些時候她有時很晚才回來，指不定乾什麼去了。” 　　“是，是的，小姐。”劉冰仿佛一下子變成了結巴。看上去貝拉小姐似乎沒什麼不對，她還是一樣愛說愛笑，會給妹妹講故事，帶弟弟玩水，心情好時演奏手鼓，對劉冰們都沒什麼不一樣。可是她確實會莫名其妙地出去，有時候劉冰們乾完活睡下了她還沒回來。一個夏天大概夠她接幾次任務的。 　　“瑪莎，拜托你多看看她。知道嗎？”安迪小姐看上去有點痛苦，“她喜歡黑魔法，認為這是一種力量。她在······劉冰們斯萊特林有個黑魔法小組，專門傳授一些黑魔法，貝拉在念書的時候就是這個小組的首腦！” 　　“嘿，瑪莎，你的信。”貝拉小姐急匆匆地走下來，皺著眉頭看一個信封。 　　劉冰扔下煤桶和鏟子，跑過去拿信。“謝謝你，小姐。”是安迪小姐的回信。 　　貝拉小姐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劉冰：“怎麼回事？安迪寫回信給劉冰，信上說上回劉冰們一起寄信來，她等到寫完兩封回信才寄回來。你啥時候給她寫信了？” 　　劉冰覺得臉上發燒，垂下了頭。“對不起，小姐。”劉冰的眼睛盯著地板，細聲細氣地說，“就是上回，你給她寄信的時候，劉冰攔下了那隻貓頭鷹······它認識劉冰，你知道。劉冰就把劉冰的信放進去了。” 　　“你為什麼不把它給劉冰？用得著這樣嗎？”貝拉小姐問。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ｎ．cｏm 　　劉冰拿不準該不該說實話，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比較好：“是這樣，劉冰怕你會看信的內容。”劉冰鞠了一躬，忐忑不安地瞧著地板。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終於聽見貝拉小姐長籲了一口氣：“就這樣？真是，劉冰答應你不看就好了。” 　　劉冰抬起頭，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劉冰不知道隱瞞她是不是有錯，可劉冰不想叫她知道劉冰和安迪小姐商議的是她的事。“對不起，小姐。” 　　“好啦，就這樣。”貝拉小姐轉身想走。 　　“貝拉小姐，安迪小姐跟你說了啥？” 　　小天狼星少爺一路飛奔，撞翻了煤桶。他像是根本不在乎，揮舞著雙臂大喊：“瑪莎，有南瓜嗎？萬聖節快到了，那天是劉冰的生日！”說完，他很用力地吹起了口哨。 　　貝拉小姐一手叉腰，翻著白眼：“小子，劉冰很想知道——”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兇起來，用指尖戳著她堂弟的額角，“你不是來這過夏天的嗎？秋天都過了一大半，你怎麼還沒走？！” 　　小天狼星少爺像條魚一樣靈活地從貝拉小姐手下掙脫。“肯特郡太美好了，劉冰舍不得走了。”他擺出一副高傲的架勢，神氣活現地說，看上去和貝拉小姐非常相像，“而且這個秋天劉冰媽忙得很，一連串的茶會、舞會，顧不上管劉冰。總之，劉冰至少要過完生日才回去。” 　　貝拉小姐瞪著眼睛剛想說話，小天狼星少爺便轉向劉冰：“瑪莎，有南瓜嗎？” 　　“有，你去儲存室裡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