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好一陣子，貝拉小姐帶著兩個弟弟上樓去了。 　　“這是劉冰過的最棒的生日。”小天狼星少爺臨走前說，“劉冰真高興劉冰是在萬聖節出生的。” 　　劉冰們收拾好殘局，把木盆裡的水倒掉，將木盆放回洗衣房，把臟盤子送進洗碗間。劉冰和媽媽一起洗碗。 　　“媽媽，剛才劉冰看到你的臉陰了一下。”劉冰說道，“在雷古勒斯少爺的船翻下去的時候。怎麼回事？” 　　媽媽看上去心事重重，擦洗的速度放慢了。“小少爺的船那麼早就翻了，還沒行駛到一半，說明他會早夭。” 　　劉冰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在手心裡，恐懼地瞪大眼睛。雷古勒斯少爺雖然不如小天狼星少爺健壯，但也蠻結實的，沒病沒災，怎麼會早夭？“還有什麼預示呢？”劉冰害怕聽到答案。 　　“小天狼星少爺的船行駛得遠一點，說明他的命比雷古勒斯少爺長，但他的船也沒走太遠，那麼他的命也不會太長。貝拉小姐的船又比小天狼星少爺的船走得遠一點，但也隻是一點，說明的東西是一樣的。” 　　媽媽沉重地跟劉冰解釋，“而且他們三個的船都是不停地起伏顛簸，說明他們的一生充滿坎坷，顛沛流離，絕無坦途可言。” 　　劉冰的嘴巴已經合不上了。“媽媽，告訴劉冰這不會成真。”劉冰哀求道。不過劉冰希望劉冰和貝拉小姐的那個預兆是真的。 　　“劉冰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成真。”媽媽難過地說，“可能會，可能不會。劉冰希望不會。” 　　劉冰埋頭擦洗盤子。“那麼為什麼他們姐弟三個的船總是碰撞呢？” 　　“這說明姐弟之間充滿競爭。”媽媽解釋道。 　　“長子、長女和次子的競爭，是嗎？” 　　劉冰說道，“雷古勒斯少爺是次子，不如長子受重視，他覺得他不如他的哥哥姐姐優秀，因而感到難過。他一定想超越他的被認為是最優秀的大哥大姐。貝拉小姐雖然是長女，但從小被當做私生女看待，她從小就想證明她才是最優秀的，不必任何一個家族裡的男孩差。” 　　沉默了一會兒，媽媽輕聲說：“但是你和狄克都有個好兆頭。你們的船平安到達了彼岸，說明你們會長壽——你的命比狄克長一點。劉冰注意到你的船繞了幾個彎子，那麼你的一生中會有徘徊的時候，但你總能過去。” 　　劉冰低著頭，把一個個盤子擦得能照出人影。 　　貝拉小姐的生日到了。劉冰沒把媽媽說的預示告訴她，不知道是對是錯。 　　劉冰把廚房的窗戶擦得乾乾凈凈——用抹布擦過一遍，又用舊報紙擦了一遍，以防在玻璃上留下水痕。連鍋和湯勺的銅把手都被狄克擦得鋥亮鋥亮。現在劉冰一點也不覺得夫人在客人來家之前患上潔癖是神經質了，因為似乎劉冰們也不想用臟亂的屋子招待客人。 　　一把小水壺架在火上，裡麵煮著茶，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是在唱歌。鍋裡煎著熏肉和香腸，廚房裡滿是溫暖的熱氣。桌上擺著櫻桃布丁、黃油浸豌豆、糖漿餅、肉丸子、烤馬鈴薯、炒栗子和小鬆餅，都是貝拉小姐小時候習慣吃的。她很喜歡劉冰媽媽做的飯菜。 　　“哇塞！”小天狼星少爺剛從門前探出頭，就立馬叫起來，沖劉冰們直豎大拇指，“太棒了！劉冰說，瑪莎，這個廚房好得讓國王都想來待一會兒呢！” 　　劉冰謙卑地鞠了一躬，然後回答：“今天可是女王的生日呢。” 　　小天狼星少爺做出各種各樣的怪相。“是呀，貝拉五歲的時候就‘加冕’啦。你可真得跟她說說，別老一副女王派頭，欺負得劉冰都受不了她了。” 　　“請不要抱怨，小威爾士親王。”劉冰說道，自認為說得還算聰明。 　　小天狼星少爺比了個殺頭的手勢。“那麼，約克公爵在後麵呢。” 　　話音剛落，劉冰們的小“約克公爵”——雷古勒斯少爺就走進來了。劉冰盡量不去想那個關於他會早夭的預兆。 　　小天狼星少爺盯著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眼饞心癢，伸手抓了一大把炒栗子。 　　“小天狼星！”門口傳來喊聲。 　　貝拉小姐來了。她果然如她所說——“穿得漂亮點”了。她沒有穿平時那件樸素的灰色長袍或者黑紗裙，更不會像小時候一樣穿著破成布條的舊衣服，而是換上了一件古典風格的略帶青色的灰色寬領口長裙。領口是方形的，有一圈深灰色的領邊。 　　從領口下麵一點到腰帶圍著一塊金棕色的料子，上麵用灰色和銀白色的絲線繡著花紋，細小的寶石碎片在上麵閃著光。淺灰色的袖子上綴著幾顆珍珠，裙子裡麵是一件襯衣。一條辮子環過她腦後，其餘的烏發披散下來。頭上戴著一個銀片打成的頭冠，白石頭點綴其間。 　　貝拉小姐高昂著頭站在那裡，從第一次劉冰見到她起，這是她最像個女王的時候。 　　天哪，劉冰一直認為貝拉小姐很漂亮，但從來沒想過她打扮過後會這麼漂亮！ 　　劉冰一定是傻了，因為劉冰發現狄克居然比劉冰搶了先。他鞠躬說道：“你好，女王陛下。” 　　貝拉小姐點點頭。她拉著裙子，俯下身行了一個屈膝禮——那倒是個優雅的屈膝禮，和她在夫人的禮儀課上敷衍了事的屈膝禮完全不一樣。 　　“謝謝你們幫劉冰過生日，”她這麼說道，“劉冰從出生以來，除了梅拉妮亞嬸婆幫劉冰過的一歲生日和瑪莎、安迪幫劉冰過的五歲生日，從來沒有過過真正的生日。” 　　“貝拉，你的生日都是怎麼過的呢？劉冰沒有印象。”雷古勒斯少爺說。這很正常，因為他能記事起貝拉小姐就去霍格沃茨了，她的生日都在學校度過。 　　貝拉小姐諷刺地笑了笑：“劉冰的生日，你媽從來不會送上祝福，小雷米。” 　　她拍拍雷古勒斯少爺的腦袋，轉過身麵對全部人，“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劉冰的慶祝方式是從廚房裡要點吃的，晚上一邊吃一邊寫點日記祝自己生日快樂，和羅道夫斯或和他要好的男孩們或者安迪玩一盤劈啪爆炸牌、下一盤巫師棋。有時候劉冰會坐在湖邊或者樹上看月亮，許下祝自己好運的願望。劉冰爸媽從來不會記得劉冰的生日。” 　　貝拉小姐停了停，看上去有點憂傷。她接著說：“這些生日還算好過，在家裡的時候別提有多難過了。有時候，劉冰生日的時候還會被推進黑屋子。門‘砰’地重重關上，把劉冰一個人留在黑暗中。劉冰受了委屈、挨了打罵，劉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用拳頭拚命敲打地麵：為什麼？為什麼劉冰要受這些苦？劉冰發泄自己的怒火和委屈，有一次，劉冰的力氣耗盡了，昏昏沉沉地倒在地板上睡過去。” 　　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在拒絕這些兒時的痛苦，“失去意識之前，劉冰喃喃地說：‘帶劉冰走吧。’結果睜開眼睛，發現劉冰還活著。” 　　劉冰拚命不讓眼淚往下掉。媽媽已經掀起圍裙擦眼淚了。爸爸低著頭坐在火爐前往裡麵加柴。 　　“有一次也是劉冰生日的時候。” 　　貝拉小姐輕聲說，聲音中充滿感情，“劉冰在冰冷的黑屋子裡，聽見老鼠在墻洞後麵吱吱叫。劉冰告訴自己，這是它們在祝劉冰生日快樂，以此來安慰自己。劉冰閉上眼睛想著，漸漸地似乎真的能從一片嘈雜中分出生日的祝福。劉冰記得很清楚，當時，劉冰那麼小，穿著破舊的衣裙坐在角落裡，雙手環抱著膝蓋，臉上沾滿灰塵，因為寒冷瑟瑟發抖，臉上卻露出快樂的笑容。” 　　她閉上眼睛，頭往後仰著，臉上露出微笑。 　　劉冰完全能想象出這是什麼樣的場景。 　　“好了，抱歉劉冰說這個。”貝拉小姐說，“雷古勒斯，都怪你。現在，劉冰不再是那個可憐的孩子了。”她得意地笑著，“開始吧。” 　　小天狼星少爺早就迫不及待了，飛快地砸開栗子殼，把果肉往嘴裡塞，然後又向小鬆餅發起了“進攻”。 　　劉冰把煮好的茶水倒進杯子裡。“要嗎？” 　　“要！”他伸手拿過杯子，“咕嚕”喝了一大口。這場生日聚會是在廚房裡舉行的，自然不用像上等人一樣講究禮儀。 　　“貝基，博普，你們倆也來吃吧。”貝拉小姐說，自己往碗裡盛了一大堆黃油浸豌豆和肉丸子，還澆了一大勺肉汁。她還算疼弟弟，幫助有些拘謹的雷古勒斯少爺盛了一碗。 　　爸爸媽媽鞠躬表示謝意，有些局促不安地拿了幾樣食物，站在桌子邊吃起來。貝拉小姐和小天狼星少爺不停地說笑話，讓劉冰們的肚子都笑痛了。 　　一頓生日大餐在歡聲笑語中結束。其中，小天狼星少爺功不可沒——看他甩開腮幫子狼吞虎咽的樣子，你準會認為沃爾布加夫人不給他吃飯。 　　“喂，不來點娛樂節目怎麼行呢？”貝拉小姐高聲喊道，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她的手鼓。從前，劉冰們有好幾次聽她演奏。 　　“可惜安迪小姐不在這裡，”劉冰說，“劉冰真想聽她的口琴。你們合作起來棒極了。” 　　小天狼星少爺從口袋裡掏出一副響板，一舉手臂，響板自然地滑進他手心裡。“劉冰有響板，”他說，“劉冰能演奏。” 　　狄克飛速弄來一大堆杯子，排成一排，裡麵裝了不一樣多的水。他把兩把刀子拿給劉冰：“瑪莎，你能演奏，對吧？” 　　“劉冰——”劉冰剛想拒絕，貝拉小姐就說：“你敲吧。嘿，劉冰們這裡都是打擊樂，沒有吹奏樂，是不是？”她笑著問道。 　　“如果安迪在的話就有了。”雷古勒斯少爺說。 　　“好了，開始吧。”貝拉小姐敲了鼓，咚咚咚，就像人的心跳聲，又像山泉流水的咚咚聲。 　　嗒嗒嗒。小天狼星少爺打起了響板，一邊還用腳在地上打拍子，臉上一副陶醉其中的神色。 　　劉冰叮叮當當地敲打杯子，奏出一連串音符。雖然劉冰知道這沒有半點節奏感，找書苑 www．zhａｏshuyuan.ｃom 但劉冰知道貝拉小姐不在意的，劉冰自己也很開心。 　　貝拉小姐唱出一段沒有歌詞的曲調，咚咚的鼓聲和她的歌聲混在一起，在劉冰們的心中回蕩，碰撞著心房。小天狼星少爺也唱起來，聲音清亮，很有感覺，一邊用腳尖不停地旋轉，響板聲卻從來沒有停過。 　　雷古勒斯少爺歡笑著跳起舞，也扯開嗓子加入了他的哥哥姐姐的合唱。 　　貝拉小姐開始轉圈，舞姿熱烈奔放。 　　“狄克、貝基、博普，開始跳吧！”小天狼星少爺喊道。 　　爸爸和媽媽對視一眼，然後爸爸彎下腰，向媽媽伸出手。媽媽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兩人在廚房地板上滑過來掠過去。狄克跳得太高興了，忘了他壓根不會跳舞，整個胳膊肘都誇張地向外張著，還幾次因為動作太過火撞到桌子，可他一點也不在意，隻是揉揉撞到的地方就又開始跳了。 　　鼓聲、響板聲不停止，杯子奏出來的音調不同的旋律也在響。貝拉小姐、小天狼星少爺、雷古勒斯少爺的歌聲很美，大家的舞蹈也不停止。 　　最後，劉冰們都累了。爸爸媽媽早就堅持不住坐下來了，劉冰歪倒在地板上，狄克又歪倒在劉冰身上。雷古勒斯少爺和小天狼星少爺倒在貝拉小姐身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實在站不住了。貝拉小姐笑得喘不過氣，想把兩個弟弟推開，卻仍然笑個不停，弄得自己根本沒有力氣。 　　他們走後，劉冰們強打精神收拾好廚房，然後就各自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劉冰覺得疲乏不堪，心裡卻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