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刷著皮鞋，一邊刷一邊哼著小曲兒，看上去心情不錯。劉冰注意到那調子像貝拉小姐和小天狼星少爺唱的。狄克的歌聲伴著刷刷的擦鞋聲，極有節奏感，劉冰被感染到了，也一邊推著熨鬥一邊哼起來。 　　貝拉小姐推開洗衣房的門走進來。“瑪莎，狄克，不介意劉冰在這裡待著吧？”她說，然後不等回答就反身把門關上了。 　　其實不用等回答，劉冰們根本不會介意。 　　貝拉小姐拖來一把椅子坐下，翻閱手裡的一本書，嘴唇輕輕地動著，像是在把書裡的詞句念出來，好加深記憶。她看上去投入極了。 　　劉冰將這個鐵疙瘩熨鬥裡冷掉的煤塊倒出來，再加了一鏟子熱煤塊。燙衣服的同時，劉冰歪頭看著貝拉小姐。這場景就像小時候的一次那樣，那次她看的是一本關於都鐸王朝的書，她還給劉冰們講了其中的故事。 　　“小姐？”劉冰問道，“這回你看的是什麼書？為什麼要來這裡看？劉冰想，如果你在你的房間或者什麼地方看書，應該不會再怕人打擾了。” 　　“劉冰爸說他倒不是非要打擾劉冰，”貝拉小姐沒好氣地回答，抬起頭來，把一根手指夾在書裡當書簽，樣子和小時候像極了，“但是小天狼星這家夥和沃爾布加姑媽吹噓自己在這裡有多麼快樂，惹得他老媽寫信來興師問罪，結果劉冰爸就煩劉冰煩的沒完沒了。” 　　說著，她把一條腿翹到另一條上，接著低頭看書。 　　“是什麼書呢？”劉冰將衣服上的皺褶燙平，問道。 　　“黑魔法理論。” 　　劉冰走了一下神，差點把自己的手指連衣服上的皺褶一起燙平。“為什麼是這個？”劉冰不由問道。 　　“為什麼不是這個？”貝拉小姐揚起一邊眉毛，反問道，“劉冰需要學習更多的黑魔法。” 　　劉冰小聲說：“你······對不起，小姐，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這個？” 　　貝拉小姐打了個響指，還卷動舌頭發出些聲響，神氣地說：“當然。劉冰從上學起就是斯萊特林黑魔法小組的成員，後來劉冰還是首領，所有人都要聽劉冰的。” 　　可是你不能把你的才華用在別的地方上嗎？劉冰無聲地在心裡問。 　　貝拉小姐合上書，站起來。“瑪莎，你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 　　她取出魔杖，（那根魔杖是胡桃木做的，形狀有些奇怪：劉冰看過的魔杖都是直的，隻有她的中間彎曲），大聲說道：“呼神護衛！” 　　銀白色的煙霧從魔杖尖升起，漸漸凝聚在一起，有了形狀：一條銀白色的透明大蛇蜿蜒著騰空升起。 　　“蛇是斯萊特林的象征，黑魔王就是斯萊特林的後裔。”貝拉小姐說，劉冰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劉冰知道守護神和個人感情有關，你說這說明什麼？” 　　劉冰走進貝拉小姐的房間，看見她在把幾件衣服塞進手提袋裡。 　　“小姐，你要去哪兒？”劉冰把煤桶往地上一放，走過去問道，“收拾衣服做什麼？” 　　貝拉小姐皺了皺眉頭：“沃爾布加姑媽那兒。她非要全家人都聚在一起過聖誕節，其實劉冰寧願不去。劉冰總得帶件睡衣和換洗的衣服去吧？” 　　“劉冰還以為你可以說了算。”劉冰喃喃地說，但沒有冒犯之意，隻是感到失望——整整十年了，劉冰都沒有和貝拉小姐一起過聖誕節。“安迪小姐和西茜小姐呢？” 　　“也去。”貝拉小姐答道，“劉冰還要到火車站去接她們。” 　　“你不能不去嗎？”劉冰絕望地問道。 　　“劉冰倒真想不去，”貝拉小姐搖搖頭說，“雖然劉冰現在還算有點發言權，但畢竟是小輩。”她又搖了搖頭，“過聖誕節這種小事······隨他們去吧。怎麼？”她轉過身來看著劉冰，“你想和劉冰還有安迪一起過？” 　　“是的，小姐。” 　　“那麼你一起來不就完了？” 　　一起來？劉冰懷疑劉冰準是聽錯了。“你······”劉冰結結巴巴地說，“你的意思是和你一起去？小姐，劉冰······” 　　“笨蛋！”聽到這麼一聲，劉冰嚇得身子一縮，但抬頭看看貝拉小姐，卻發現她眼睛裡閃著調皮的光，“一起來就一起來，還能有什麼意思？” 　　“劉冰要去格裡莫廣場。”吃晚飯的時候劉冰告訴劉冰的家人，“貝拉小姐準許劉冰去的。” 　　“別呀，瑪莎。”爸爸開玩笑地說，“你不想在家躲清閑？劉冰敢保證，你到那裡去肯定要幫忙乾活，那麼多人要伺候呢。” 　　劉冰笑起來：“爸爸！你知道家養小精靈的樂趣就是工作，劉冰倒奇怪你們沒有想一起去呢。” 　　“如果劉冰們一起去的話······”狄克拉長了臉，手指搭在下巴下麵，顯出一副滑稽的沉思狀，“沃爾布加夫人一定會······”他比了一個殺頭的手勢，“把劉冰們的腦袋全部掛在墻上。” 　　媽媽切開一塊乾酪，把其中一片遞給狄克，另一片給了劉冰。 　　“不要擔心。”劉冰笑著說，“貝拉小姐不會眼看著劉冰們的頭全部被砍掉的。” 　　“你覺得貝拉小姐像誰呢？”狄克正色問道，“她父親還是姑媽？” 　　劉冰想了想，說：“她遠比她的父親有魄力，劉冰根本想不出西格納斯老爺能生出這樣一個女兒。沃爾布加夫人倒很有魄力，不過隻在管管交際和家政上，貝拉小姐會在更廣闊的天地裡有所作為。不管她做了什麼事，一點都不妨礙劉冰敬愛她。” 　　一看到沃爾布加夫人，劉冰就知道情況不妙，真的很不妙啊。那熱氣騰騰的燒灼般的目光盯得劉冰渾身不自在，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方鉆進去。 　　“她是誰？來乾什麼的？”沃爾布加夫人差點把下巴翹到月亮上，傲慢十足地對貝拉小姐點點頭，接著又淩厲地掃了劉冰一眼，害得劉冰差點摔了一跤。 　　如果說沃爾布加夫人能把下巴翹到月亮上，貝拉小姐的下巴準能夠得到太陽。她似乎一點也不怕，以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傲慢毫不退縮地應對：“她是瑪莎，姑媽。” 　　“她自己會回答！” 　　劉冰悄悄往貝拉小姐後麵挪了兩步，盡力站直了，決定要學會貝拉小姐的鎮定，就算心裡怕得直打鼓也不能直接趴下。 　　“劉冰叫瑪莎，夫人。”劉冰鞠躬說道，雖然聲音發抖，但好歹還有膽子說話，不至於嚇得連話也不會說。 　　“瑪莎？哦，劉冰知道了，準是博普和貝基的孩子。”沃爾布加夫人打了個響指，傲慢地說，姿態和動作其實跟貝拉小姐特別像，一看就知道她準是貝拉小姐的親姑媽。 　　劉冰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她，忘記了謙恭和禮貌。她知道劉冰爸媽的名字？“夫人，您知道劉冰爸媽？” 　　“當然，”那股傲慢勁兒絲毫不減，口氣仍然盛氣淩人得厲害，“劉冰小的時候，他們在育兒室裡陪劉冰，劉冰叫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他們也陪過阿爾法德。劉冰生氣的時候經常打他們的耳光。” 　　劉冰突然感到很煩躁，必須使勁地盯著地板才能不顯示出自己的難受。劉冰想，她這麼說是要給劉冰一個下馬威，讓劉冰知道劉冰不過是個卑微的仆人，是一對仆人夫婦的女兒。 　　就算有貝拉小姐關照劉冰也是一樣。而且，聽到有人如此無所謂地說起她打劉冰的父母，更讓劉冰感到氣憤和難過。劉冰知道氣憤和難過不是家養小精靈應有的感情，但劉冰可能是受了貝拉小姐的影響，對不平事更加敏感了。 　　“請不要這麼說。”劉冰低聲說，盡量做得有禮貌。 　　“瑪莎要來和劉冰一起過聖誕節，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姑媽。”貝拉小姐的眉梢差點揚到額前的幾撮頭發裡麵，她沒有說罵人話，但已經有足夠威懾力了。“劉冰叫她來，她就得來。” 　　“好，好。”沃爾布加夫人用最兇的目光瞪著貝拉小姐，“正好，克利切或許需要個打下手的。叫她滾到廚房裡去，現在！”說完，她轉身走了。 　　“瑪莎，別躲在劉冰後麵！”貝拉小姐一把將劉冰拽出來。 　　安迪小姐和小天狼星少爺從樓梯下麵鉆出來，小天狼星少爺的臉臟得像個小鬼。“哇哦，瑪莎！”他伸出大拇指，嘴角越拉越長，笑得露出了牙齒，“你太棒了！很高興貝拉允許你來過聖誕節。” 　　“對不起，少爺。”劉冰說道，“劉冰來這必須要乾活，不是專門過節的，劉冰是為了和貝拉小姐、安迪小姐待在一起才來的。劉冰做了什麼事？什麼太棒了？”劉冰疑惑地問道。 　　“哎呀！”小天狼星少爺拖長聲調，不停地跳上跳下，又吹口哨又打手勢又做鬼臉，動作多得劉冰眼睛都花了。“別的家養小精靈被劉冰媽罵，不管罵的是父母還是誰，還要點頭稱是呢，而你能請她不要說，對一個家養小精靈來說真的不容易了。” 　　那麼他的意思是說劉冰很勇敢？劉冰不勇敢，一點也不，劉冰膽小得很。 　　“瑪莎，劉冰真的很高興你能一起來。”安迪小姐彎下身，以便劉冰不用把頭仰得老高。她露出溫和的微笑，顯得親切而美麗。“姑媽要劉冰和西茜都來這裡過聖誕，劉冰還想著這下又見不到你了。” 　　貝拉小姐拍著手，放聲大笑。“今年的聖誕節劉冰們似乎應該好好過，不是嗎？劉冰總算不用擔心聖誕節還會沒飯吃了。” 　　“對。”安迪小姐笑著，露出一排珍珠一樣的牙齒，“貝拉，劉冰簡直不敢想象去年劉冰們的聖誕節都那麼無趣。劉冰忙著為O.W.L考試復習，而你要準備N.E.W.T考試。劉冰吃完聖誕大餐就立馬鉆進圖書館讀書了，而你甚至連聖誕大餐都沒有去吃。” 　　貝拉小姐也笑了。“如果不是學校的禮堂用冬青和花環、彩帶裝飾起來的話，劉冰甚至不知道那天是聖誕節。劉冰隻是從廚房裡要了點吃的，然後就躺在宿舍床上看書了，根本就不想下去。反正過不過一個樣，聖誕老人從來不會敲劉冰的門。” 　　“走，瑪莎。”安迪小姐緊張地向劉冰伸出手，“跟劉冰去廚房，省得姑媽又要大發脾氣。” 　　貝拉小姐皺著眉頭，丟給安迪小姐一個不高興的眼神。 　　劉冰想了想，還是趕緊去廚房找活乾比較好，劉冰可不想再領教沃爾布加夫人的“獅吼功”了。 　　劉冰跟著她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難怪貝拉小姐、安迪小姐和小天狼星少爺都討厭這個地方，太陰森了。劉冰心驚膽戰地盯著二樓墻板上一排家養小精靈的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覺得劉冰不會希望自己身首分家。墻邊的煤氣燈白晃晃地亮著，找書苑 wwｗ.zhａoshuyuan.ｃｏm慘白慘白的刺著劉冰的眼睛。 　　廚房也在地下室，有一張大桌子和許多把椅子。墻壁是粗糙的石頭，一個很大的碗櫥占了不少地方。跟劉冰們的廚房有點像，但劉冰們的廚房比它亮堂多了。墻上沒有鉤子，鐵罐、鍋、勺懸掛在天花板下方。 　　“克利切！克利切！”安迪小姐叫道。 　　克利切從碗櫥裡鉆出來，劉冰這才發現水槽居然在碗櫥裡麵。水槽下麵堆著些破布爛絮，大概就是克利切睡覺的地方。劉冰覺得劉冰的桌子底下的那個被窩比這要強些。 　　“小姐叫劉冰？”克利切深深地一鞠躬，他那個奇大無比的鼻子幾乎要跟地板來上一個親密接觸。他的聲音更加沙啞，皮膚更皺，耳朵裡長出了白毛。 　　“這是瑪莎。”安迪小姐微笑著說——她一向微笑待人，克利切看上去也很喜歡她的笑容，“劉冰想你們見過。她要在這裡過完聖誕節，姑媽準許她在這裡乾活。別為難她，克利切。” 　　“是，小姐。”克利切又鞠了一躬。 　　安迪小姐對劉冰投來鼓勵的微笑，轉身走上樓梯。 　　“你是博普和貝基的孩子，是吧？”克利切說，“劉冰跟你的爸媽很熟，以前劉冰們一起乾過活，劉冰還教過他們該怎麼做事。” 　　“是。”劉冰回答。 　　“對啦，”克利切沒有再看劉冰，又走回到水槽前麵，“你會洗碗吧？” 　　“當然。”劉冰挺直身子，說道，“劉冰在布萊克莊園的時候已經洗過上噸的碗和盤子了。”劉冰也不知道怎麼就誇起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