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真的好痛…… 仿佛半張臉都被按進火盆,那刺骨灼痛終於將自己喚醒。 勉強睜開獨眼,目所能及之處卻皆是黑暗。 “我……敗了嗎?” 記憶中最後的畫麵是漆黑天空下俯視著自己的肢麵觀音;想翻個身,先從目前蜷縮的姿態中解脫出來,可稍一挪動軀體,加諸在身上的痛楚就更加劇烈。 “原來如此,居然把我活埋了啊。” 鎮靜下來,改用靈視去觀察四周——周身填埋著的無數斷木尖瓦已將自身皮肉紮穿,每動彈一下,它們便刺得更深一分。 不幸中的萬幸是,上方有兩塊基臺石板橫縱交疊,為自己撐起一隙生存空間。 那是師父做實驗用的臺子,堅固得很,若不是它們在陰差陽錯下卡出一個三角結構,自己估計早就被碾成肉醬了。 “得趕緊逃出去才行,為了師父,還有桂月他們……” 強忍著被建築殘骸剮刺的疼痛,輕吸口氣,撐起身體靠近上方石板。 如果沒預感錯,那個鬥笠混蛋的屠殺目標便絕不止於自己和師父;若自己行動稍慢一步,可能就會導致非常糟糕的事情發生。 “咚——咚——” 不斷肘擊著頂上的石板,試圖用最原始的重復動作來喚醒一片混沌的大腦,快速重拾施術狀態。 “動起來,快點動起來,把它推動呀!” 可不知是否是由於顱腦受損的緣故,明明最基礎的移物術法,自己集中了半天精神卻依舊未能使出。 “別開玩笑了,現在可不是偷懶的時候啊我的大腦。” 這窄小空間內的氧氣愈發稀薄,若再不快些從這兒脫身,自己不是死於缺氧,就是死於失血過多了。 下定決心殊死一搏,便翻轉身子將整個背部都頂靠上去。 “光靠意識難以驅動術法的話,就把肉體動作也結一並結合”……師父傳授的第三課,自己直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 手掌撐在破磚碎瓦上逐步發力,尖銳石塊劃穿筋肉,連骨頭都快被一並戳斷。 推。 推…… 推!!!!!! “咕咚——” 拱起脊背全力一頂,身心合一帶來的暢快感覺終於打破腦霧,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不再痛了。 可奇怪的是,剛才那聲音聽上去並不像石板掀飛建築殘骸,反倒像隻軟乎乎的玩意兒被頂落到木地板上。 等等…… 木地板? 意識到什麼的褚顏趕緊閉上眼睛,再度睜開,原本包裹自己的黑暗果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張鬆軟大床,以及,溫馨的臥室。 扭頭看向床邊,剛被自己頂下床的桂月正用幽怨的睡眼望著自己:“已經從肘擊進化到鐵山靠了嗎?再這樣以後就不在睡前幫你換藥了。” “抱歉抱歉,又做噩夢了。” 尷尬地撓撓頭;或許是由於創傷應激綜合癥的緣故吧,每當自己的傷疤遭受刺激,那晚的殘酷景象便極容易再現於眼前。 倒不是說有多難受,長達一年的噩夢洗禮已讓褚顏完全適應,他現在甚至都開始刻意追求這種再現,讓自己能有機會多多觀摩那十足詭異的奇招。 【肢山腑海血蓮觀音】……完全聞所未聞的術法形態,若想不到辦法破解,那就算自己最後能追查到真兇,也隻不過是再將自身性命拱手相讓一次罷了。 下去將桂月抱回到床上,不打算賴床的褚顏走向浴室,邊刷牙邊翻看起手機——竟然已經中午十二點三十七分了,昨夜換完藥後隻是同她稍稍折騰了一會兒,沒想到就一口氣睡到這麼晚。 “搞什麼啊,未接來電十五個。” 點消通話記錄欄上煩人的紅點,裡邊長長一串兒都是徐倩撥來的未接電話,看來那女人精神恢復得很快。 從九點半開始,每隔十分鐘就撥來一個,直到十二點才終於消停;持續碰壁的她轉而發來一封口吻過分正式的短信: “【您好,褚顏大師,非常感謝您昨晚出手相助,小女的狀態今早已有好轉。您若有空的話,可以隨時前來之大附院這裡,鄙人想同您商討報酬事宜,以及後續的治療計劃,具體地址是……】” …… 【2027年12月28日-下午14時05分】 【炎國-之江省-臨安市-之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 “出電梯後,2801號療養室就在走廊盡頭,左手邊。” 僅是在樓下報出房間號,就有領班護士熱情地為自己帶路,看來徐倩已經提前打過招呼。 褚顏與桂月行走在采光充足的寬敞走廊,和一般的住院樓不同,這兒是醫院為了創收而搞出來療養區域,隻要付夠了錢,任何人都能都能住進來享受各類療愈項目。 “我說,如果到最後都找不出治愈那女孩的方法,你打算怎麼辦?” 趁還未與正主碰上,桂月先行一步向男友詢問計劃:“與靈魂相關的未解之謎數不勝數,不是所有情況都能找著先例的;若不能將異變問題徹底解決,那女孩豈不是會變成一個定時炸彈?” “誰知道呢,盡力而為吧。” 褚顏道:“憑我的手段,再怎麼樣都能讓她安分三年;如果三年內都找不出治療方法或者自控手段的話,那就是她命數如此了。” 推開門,走進2801號療養室。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這房間的奢華程度還是讓褚顏有些意外。 與其說是醫院,倒不如說是星級酒店的商務套房,開門第一眼見到的不是病人床位,而是布置精致的玄關與前廳。 得換上拖鞋,繞過好幾條廊道,才能到達客戶休息的臥室。 “啊!褚顏大師,您終於……呃,這位是?” “是我老板。” 先開了個玩笑,隨後褚顏笑著同桂月對視一眼,認真道:“放心吧,不是外人,一起來幫忙的。” “哦哦,這樣啊,都快請進、請進。” 專職主婦帶來的敏銳自然讓徐倩瞬間看穿了褚桂二人的關係,招呼他們進屋的同時甩出一個眼神,還在屋內收拾衣物的傭人立刻退了出去。 “媽媽,這是誰呀?” 病床上那女孩見到有個頭戴碩大眼罩的怪人進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連手裡的圖畫書都不看了,小兔子一樣縮成一團,滿臉緊張地盯著褚顏。 “我……” “【龔嘉敏】妹妹,這個哥哥是很厲害的醫生哦,他來幫你治病的話,很——快你就能回家去玩了喔。” 還未等褚顏開口,已偷瞄完床位牌上所有信息的桂月便先行一步,坐到床邊同那女孩套起近乎:“你在看《奇伊卡哇》嗎?小八真的超級有趣。” “我覺得還是烏薩奇更可愛一點……” 還是長相清秀的溫柔姐姐管用,女孩兒很快就放下戒心,和桂月閑聊起來;褚顏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皮革眼罩,有些苦惱。 這種束在額頭上的眼罩款式真的很奇怪嗎?可那些常見的小型眼罩根本遮不完自己臉上的疤呀。 “抱歉啊,這孩子還小,不太懂事,大師您別介意。” 褚顏和徐倩來到臥室窗邊小桌處相對而坐,冬日暖陽從窗外照進來,襯得氣氛格外和諧。 “徐女士,在開始正題之前,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先問你,請你務必不要隱瞞,可以麼?” “隻要是和治愈嘉敏有關的問題,大師您都但問無妨。” 昨晚那被嚇到崩潰失態的模樣仿佛隻是夢中泡影,儀態萬方的徐倩伸手為褚顏奉上一杯熱茶。 “是麼?那我就冒犯了。” 接過茶杯,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確認她還沉浸在卡通世界中後,褚顏前探身子,用盡可能小的聲音問道: “你把昨晚那個道士的屍體,藏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