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任曉峰(1 / 1)

1997年,京城。   秋冬交接之際。京城的溫度很冷,真武廟二條一個大雜院內。   北房亮著燈,碎花的窗簾沒有放下,透過印花玻璃,能看到屋裡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站在那拉著小提琴。   東邊一排平房有兩家亮著燈,說著一口冀省方言互相埋怨著,這都六點多了夫妻兩個還在做飯,一個在洗菜一個在切菜。   這時,院子門口有個中年男性大聲喊到:“曉峰,電話,你叔的電話。”   北麵房厚厚的棉布簾子鉆出一顆腦袋,沖著院門口的男人罵道:“老張,你丫喊啥,我姑娘練琴呢。艸!”   罵完走到北麵房第二間,抬起手拍了拍門。   “任曉峰,你小子這個月房租還沒交呢。麻溜的,小賣部有你電話,回頭給我交房租啊。”   一扇看著就有些年頭的單扇小門由外向內被拉開。   門內站著一個腦袋上纏著白色紗布,身材瘦高像三哥造型的小夥子。   小夥子很高,很瘦,敞穿著一件軍綠色大衣,沖著門外催討房屋的房東咧嘴笑了笑。   “李哥,明天就給你房租,這幾天住院手頭緊。明天肯定給你…”   “那丫頭呢?搬走啦?”   房東眨巴著小眼,眼神中滿是不屑,這神情,擺明一副吃瓜看好戲的揍性。   任曉峰隨手關上門,懶得理睬煩人的中年房東,說道:“房屋明天一準給您。”   門也懶得鎖了,隨手一關。屋裡又沒有一件值錢東西,全部家當一百來塊錢都在兜裡呢。   小跑了幾步,積雪結冰的地太滑了,青色鞋麵的老棉鞋一隻沒穿好有點拖遝。   彎腰用食指勾起棉鞋後幫穿好,快步走向巷子口的【有一家】小賣部。   “張哥,抽根煙。”   任曉峰笑著給叫張哥的小賣部老板遞上一根煙。   “趕緊接電話,沒掛占著線呢。”   “二叔,啥事啊?”   “啥事,你說啥事?你明天來店裡,有個晉省老鄉去汾陽,你跟著一起回去。給你爺爺奶奶,你爹你娘上個墳。然後自己回來…”   任曉峰聽著話筒裡見過幾麵,有些兇的陌生二叔嚷道。   撓撓頭,“嗯”了一聲。   “行了,就這樣吧。伱早點睡,我讓二子給你送的雞湯你喝了吧?回來了把房子退了,到店裡跟老李好好學廚,學個兩年自己開家店也能養活自己。一天天的跟著那群紅毛綠毛混子混,唱歌做明星?呸,我們老任家祖輩連個唱戲的都沒有出過……”   “嘶”   這天真冷啊!跺跺腳,裹了裹身上少了兩顆扣子的軍大衣。   聽著話筒那頭二叔劈裡啪啦的罵聲。   任曉峰砸吧了兩下嘴,從口袋裡掏出軟包的紅梅,放在玻璃桌麵的櫃臺上摳出一根,又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點燃紅梅。   翹起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夾著燃燒的煙,稍微離開嘴唇。吐出嘴裡的煙霧,感受手指上吐出的熱氣。   “我知道了二叔,以後我一定好好的。”   “嘟嘟嘟”   聽著話筒裡傳出的聲音,輕輕的把話筒放下電話機上。   深深的吸了口煙,兩隻手交叉的插在軍大衣的袖子裡。   “麻煩您了張哥,給您電話錢。”   張哥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看報紙,頭也沒抬“嗯”了聲。   任曉峰放下接電話的錢,掉頭往胡同裡走去。   胡同很狹窄,兩邊的院墻也很低矮,前方低矮的院墻上,一盞路燈照射著微黃的燈光。   天空又飄起小雪花,不大的雪花飄飄悠悠的從空中墜向地麵,燈光下一朵朵小小的雪花,身姿搖曳的飄蕩著落下。   “咯吱,咯吱…”   青棉布麵的老棉鞋踩在積雪結冰的地麵上,發出前一世少有聽到的,特別的聲音。   “能再次用雙腿走路真好啊!”走路的瘦高青年,任曉峰感慨道。   真踏馬狗血啊!   靈魂竟然真的可以穿越!   自己竟然擁有了兩個人的記憶!   前世,自己是ZJ省人,一個小縣城長大的孩子,生活在離海市很近的一個小縣城。   沈天宇,不對,現在叫任曉峰了!   腦海中回憶著前世今生。   前世,自己80年出生。   記憶中的父母,總是天天吵架,隔三差五還打一架。   初一那年,父母終於還是離婚了。   自己判給了父親,因為父親有穩定的經濟收入,他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照相館。   前世,自己愛攝影,就是因為父親經營著一家照相館吧!   一年後,母親再婚了。   之前母親一個禮拜。還會抽空陪自己一天,再婚後,母親每個月撫養費給的都很準時,就是一個禮拜一次的陪伴,變成了一個月一次。   再之後,就是每個月難得會給自己打一次電話,簡單的聊幾句,母親的愛,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了!   就這麼過了兩年,父親也在自己初三那年再婚了。   隔年,後媽又生了個弟弟,之後就感受到,這個家自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和父親提出,想搬出去跟著爺爺一起生活。   當時,沈天宇明顯感覺到父親很高興,還說自己長大了懂事了!   當晚父親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隔天開車就把自己送到了爺爺獨自生活的小院子。   之後,自己就跟著爺爺一起生活在縣城郊區的小鎮子上,距離自己讀書的學校需要換乘兩次公交車。   高考,考了海市上戲,就是專業選錯了,讀的是音樂劇專業。   大三那年秋天,接到爺爺病危的電話趕回縣城。   沒幾天爺爺就去世了,唯一照顧自己,關心自己的親人也離開了自己!   之後自己就一直生活海市,假期和春節也沒有回到那個隻有傷心記憶的小縣城。   畢業後,跟著就學長混了兩年話劇社,兩年混下來實在看不到希望。   之後兩年經歷了很多事,見識了人心的醜陋,見識了人性的貪婪,見識了各種千奇百怪,光怪陸離…………   某一天,突然感到身心疲憊,就拉著一個小行李箱,回了老家的小縣城,想就此躺平安靜的生活下去。   把爺爺留給自己的房子打掃了下,就此開始躺平,一個人自己做飯,自己散步,每天看看書、聽聽歌、看看影視劇………   半年後的某一天,逛街碰到了曾經的高中同學,自己高中唯一關係還行的同學。   喝了頓酒聊了聊這些年的境況。   哥們高中畢業就沒踏入社會,上了幾年班覺得沒有出路,辭職後自己開了家婚慶公司。   一聽自己目前狀態是無業遊民,先是吐槽自己手下的主持人有多業餘,唱歌跑調,臺風差勁……   吐槽完就硬拉著自己入夥,各種激勵自己,說什麼你還年輕,不能躺平,我們婚慶公司活多還可以照顧你父親的影樓生意!   父親!嗬嗬…久違的稱呼,遙遠的記憶啊!   最終還是被同學說服了,不僅做了主持人,還用爺爺留給自己的存款入了股。   之後,自己靠著專業能力,身兼主持人、歌手,用碾壓同行的實力。   很快在縣城打響了婚慶公司名號,除了婚慶還能接酒店、賓館開業,企業公司年會、慶典這些活。   辛苦了幾年後,賺了千萬身家,剛活出個樣子來……   結果17年的一天,自己開車去活動場地的路上,發生了一場車禍…   人雖然搶救活了下來了,但自己永遠站不起來了!   腰椎神經損傷,癱瘓了,沒得治!   住院期間,重組家庭的父母就來過一次。   還是約好了一起來的!   兩人都給了些錢,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自己也沒有悲傷,這半輩子從小可不就爹不親娘不愛嗎。   之後住了幾個月院,出院前,同學給自己親爹親媽打了電話。   爹媽誰也沒說要接自己回去一起生活,照顧自己!   出院那天,讓同學把自己送到爺爺留下的院子。   過幾天哥們又來了一趟,把入股的錢給送了過來,本金上又多給了一筆錢,說公司看著紅火,其實這兩年賺的不多………   自己在住家保姆的照顧下,也慢慢接受隻能做輪椅的生活。   人吶,不死總要活著,活一天算一天吧!   之後日子,每天看看書、聽聽音樂、看看電影、天氣好曬曬太陽、偶爾阿姨會推著輪椅帶自己去外麵散散步……………   這種生活持續了幾年,直到哪一年。   病毒來了,照顧自己幾年的阿姨也傳染住院了。   還好,社區工作人員知道自己的情況,每天給自己送吃的,否則自己真的餓死都沒人知道啊!   一個人的生活是壓抑的。   更何況是一個殘疾人,一個坐輪椅的癱瘓殘疾人,太多的不便利,根本沒有照顧自己生活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自己吃著社工送來的盒飯,吃著吃著眼淚就下來了。   此時的心情是崩潰的,自己這一生到底活了個什麼啊???   從開始的啜泣到淚如雨下,到失聲痛哭,一直到哭到開始嘔吐…   看著自己萎縮的雙腿上嘔吐物,腦子裡突然想,要麼就此結束吧,解脫吧!   不想活了,這輩子啊,自己活的太委屈了,太憋屈了,太………   這半生,活的就像一隻被拋棄的野狗啊!   爺爺去世後自己更是一個孤魂野鬼。   如今活夠了,毀滅吧!   搖著輪椅,來到廚房間,用剪刀剪開了天然氣管道……   癱坐在輪椅上,閉上眼呼吸摻雜天然氣味道的空氣…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吧。   真踏馬刺鼻難聞啊!   這是沈天宇前世最後的記憶。   再次睜開眼。   來到了幾天前的現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京城的一家醫院內。   在醫院病床上,假裝昏迷不醒躺了半夜一天,融合了原主的記憶才確定,自己竟然靈魂穿越了!   原主叫任曉峰,77年生今年20歲,晉省一個小縣城孩子,爹媽去年年末發生事故去世了。   原主上學晚去年才高二,平時喜愛唱歌跳舞,學習成績一般。   在京城開小飯館的二叔,回家處理完哥嫂喪事,見侄子不想讀書了。   怕這半大小子不上學,在小縣城肯定瞎混就廢了,就帶著原主來了京城,在自己小飯館裡學廚。   飯館的位置,在小西天文慧園西路上,距離京城電影學院很近。   原主本就是個半大孩子,又生性活潑,愛玩。   在之後沒多久,他認識了幾個常去店裡的玩搖滾的社會人,一來二去就跟他們混熟了。   從小愛唱歌的原主,就此愛上了搖滾,覺得自己也能當個搖滾歌手。   像那群搖滾老炮那樣出名掙錢,還有送上門的“果兒”,他也很喜歡,他也很想要。   本就和二嬸關係緊張的原主,之後見天的從店裡玩消失,跟在那群人後麵滿首都瞎混。   還拍了個婆子,後麵被二叔說了幾次,跟二嬸吵了一架,發脾氣搬了出去,和那個“果兒”住一起了。   結果,他手裡倆糟錢被“果兒”花完了,姑娘就又跟別人好上了!   這小子知道後,氣的去抓奸,結果被“果兒”新男友給打了。   後腦勺挨了一酒瓶,就魂飛天外了,剛巧此時,自己靈魂就這麼穿過來鳩占鵲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