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風忍不住問到：“那些丫鬟都是哪裡來的？”文忌道：“一般都是京城周邊的小州縣來的。” 　　純風道：“是被人販子拐來的？”文忌道：“有些可能是，但多數是她們家裡窮，自願來京城做咱們這樣富貴人家的丫鬟來的。” 　　純風道：“既然是自願來的，那她們為什麼還要依靠中間人，讓中間人白賺我們和她們的錢呢？” 　　文忌道：“那是她們人生地不熟，沒有門路，隻能去找中間人。而且這裡專門乾這種買賣的中間人，是比較講信譽的，他們隻負責聯係買賣雙方，完了拿他們的份子錢，不乾涉私人事情，也不會欺壓丫鬟們，所以沒有門路的外來人，有的就會找他們！” 　　“有比較有信譽的中間人作為買賣雙方的樞紐，說明買賣丫鬟這個行當在京城裡發展得比較成熟了……”純風心裡如此想；嘴上又以一個後來者比較良心的口吻道： 　　“可中間商要收取費用，而且可能不低，這個費用要麼我們承擔，要麼丫鬟和她們的家裡人承擔，這不是白白浪費錢嗎？” 　　楊光明搶道：“所以一些了解情況，能有其他辦法找到買主的，就不會找中間人。”又道，“或者她們自己是人多路口站著，再抱著一塊標明等待賣身的牌子！” 　　文忌道：“隻是那樣做的話，也會有麻煩事，比如這城裡很多的有錢人，他們買丫鬟要麼通過熟人介紹，要麼找中間人，而不會自己跑去菜市口街道口去看，所以那些站路口的丫鬟可能站好幾天都沒有人問，那是又慘又丟人！這同時，如果她們被中間人們發現了，還會引來某些中間人的仇視，等那時她們再想找中間人，中間人就不理她們，或者要求她們加倍給傭金了！” 　　“哎，窮人家的女子太可憐了！所以出身還是得像我和我姐武清這樣的才好……”純風一時感觸，心裡想到。 　　嘴上又道：“中間商裡麵就沒有壞人麼？要是她們遇到了壞人該怎麼辦？” 　　楊光明搶道：“遇到壞人就慘了！她們很可能被賣到樓子裡去，充當娼妓呢！” 　　純風不忿，道：“這樣作惡的中間人，官府就不管麼？” 　　楊光明道：“當然管啦，但必須有人告發，而且得到證據！不然咱們官家的人哪有空閑去追查那些！”楊光明是官二代，所以用的是自家人的口吻。 　　又補充道，“做這種事情雖然有暴利，但風險也大，被官府查到，那是要用棒子打死或者充軍的，所以做的人不多！” 　　純風對這種嚴重敗壞道德的事比較痛恨，聽到官家能嚴厲對待，心裡很是欣慰，道：“這樣才對嘛，對付這種為了一己私利而不顧別人死活的混蛋，就該那麼做！” 　　桂永清道：“話是那麼說，可這樣的事情每年都有發生，咱們官家的人想打也打不完！” 　　純風道：“為什麼？”楊光明道：“因為他們做得很隱秘，而且京城太大了，各種各樣的人與事，每年都有很多，官家人員與時間精力都有限，很難跟他們糾纏！” 　　文忌道：“所以官家隻能管那些有人告發並且有證據的，其他的想管也管不了，官家也有官家的難處！” 　　楊光明反問純風道：“你爹是朝廷戶部的長官，你外公是宰相，所以風哥你將來多半也是要做大官的，難道你平時就不了解不思考這些事情麼？” 　　純風以一種刮目相看地口吻看楊光明道：“嘿！你小子還能這樣認真地想事情，果真如此，你將來一定有大出息的，我們跟你混好了！” 　　關於將來，這既是一個要麵對，但確實又害怕麵對的問題。雖然他們這幫官二代，或者三代四代，不愁吃不愁穿，但真正要出人頭地，還是很難的。 　　每個圈子內部，或者階級層次裡，都存在競爭，而且競爭還很激烈，官場上尤其如此，有時比戰場還險惡。所以文忌、永清他們其實並不願去談論這個問題，它有點沉重。 　　如此，文忌道：“不是說要去看丫鬟的麼？都耽擱這麼久了，咱們還要不要去了？” 　　永清猜測道：“都耽擱這麼久了，真有漂亮標誌的丫鬟，我看已經被蔡嵐、魏廣或者褚海龍他們搞到手去了！” 　　純風來學宮已經五六天了，蔡嵐、薛舉和褚海龍這些人純風都見過了。所以純風都能偷聽他們說話。 　　這時，純風聽桂永清說，他們可能已經遲了，他就浮想薛舉和蔡嵐的樣子，想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文忌他們所說的朱雀大道的中間路口的長隆酒樓裡買丫鬟。 　　純風首先浮想褚海龍的樣子，因為褚海龍跟蔡嵐他們不是同夥，而且他是京城四少之一，這家夥還想追純風的美貌姐姐呢，不偷聽他偷聽誰！ 　　結果，耳中響起褚的話聲到：“拿不出錢？拿不出錢就給我打！打到他斷手斷腳，有錢為止！” 　　純風猛地一驚，不知道褚海龍他們在說誰，是誰欠了他們的錢？ 　　又聽褚道，“哥跟你們說，對人對事一定要有手段！對於那些不老實的，喜歡耍花樣的人，一定不要手軟，往死裡打他就老實了！” 　　褚說完，話聲就沒了，因為純風腦子裡沒有別人的相貌，沒法出現別人的話聲。 　　純風心頭不由冒火，他實在聽不慣褚少這樣猖狂的口吻。 　　不過怒火過後，純風斷定褚少不是在買丫鬟，買丫鬟不會是這樣的場景。這場景像是打架，又像是逼債。 　　純風因此想，難道褚少在暗暗經營高利貸業務，就是非法的那種？ 　　但隨即又想，高利貸一般是純粹混社會的人做的，得有一定人脈資源，褚少一來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子弟，一來他還是學生，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明白，他怎麼會、又有能力去經營高利貸呢？ 　　學生沒有經濟能力，又喜好追逐時尚，經不起社會上的各種誘惑，所以一般是放高利貸的找學生騙錢，哪有反過來學生去經營高利貸的，沒道理…… 　　純風心裡起來強烈好奇，剛要猜想褚少會是跟什麼人說話時，這些人應該是他的死黨、小弟一類的，卻見文忌三個無比驚奇地看他來，道：“風啊！你是夢遊了麼？！” 　　光明道：“是啊！你怎麼會忽然安靜下來，跟著臉上出現很古怪的表情？” 　　永清道：“就是！你剛才好像完全忘記了我們，進入了你一個人的很專注很自我的狀態！而且臉上的表情還在不停跳動！” 　　光明又道：“他這樣子太奇怪了，我長這麼大，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過！” 　　擁有異能的事情不能讓人知道，否則自己就會魂飛魄散……純風想著這個致命的弱點，急速收神，解釋到：“你們奇怪什麼，我剛才隻不過想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從而分神罷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又補充道，“我對人對事，有時候是很認真的，所以認真起來就會出現忘我或者走神的狀態！” 　　文忌他們要又好氣，道：“哦？那你想到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純風扯謊道：“你們不是說我有兩個已經買了的，安置在永樂坊出租房的丫鬟嗎？我忽然想到，我都快七八天沒去看她們了，她們是會餓死渴死，還是會跑了？” 　　說到這個，純風感覺像是自己失憶前，在自家院子的某個角落關養了兩隻嬌小的寵物，比如貓狗之類，跟著忽然失憶，不知道自己關養有小寵物的事，等哪天他忽然恢復記憶，想起這事時，小寵物已經沒法掙脫牢籠同時連日沒進飲食而慘死了。 　　這是不應該的事情，白白糟蹋了兩個鮮活可愛的小生命。 　　這是純風真擔心的事，所以薑文忌他們一聽就信了。 　　永清是最近這幾天才跟純風他們玩在一起的，他對純風暗中保養丫鬟這事還不清楚，他道：“難道她倆被你關著，你沒過去的話，她們就出不了屋子，而且還沒吃沒喝？” 　　還沒等純風回話，光明脫口道：“怎麼會那樣呢！真是那樣的話，風哥你也太小氣了，這是把丫鬟當做籠子裡的鳥兒養啊！” 　　又忍不住嬉笑道，“還有啊！那兩個丫鬟是不是比較姣美水嫩，你進屋子去後，就讓她倆服侍你，跟你吃喝玩樂，完了做男女洞房上的事？” 　　“我艸！這家夥特麼想到哪裡去了！”純風在心裡叫罵，“再說了，那是我的前身武純風做的事，我一個後來人，又是我自己的記憶與思想意識，我哪裡知道他的事啊？那兩個丫鬟在哪裡，長得什麼樣，我也想知道呢……” 　　純風可不想被人汙蔑或者背負這樣的爛名，忙道：“你小子想哪裡去了！我是正經的名門大戶人家公子，當初隻是覺得那兩個丫鬟乖巧懂事，她們家裡又急著用錢，所以才收買了她倆！” 　　又道：“這事本來我是要稟明父母的，然後把她倆接回家的，隻是他們這段時日有很多事情忙，我還沒有機會罷了！” 　　文忌眉頭一皺，道：“不對啊風哥，你當初跟我講的可不是這樣！” 　　純風心裡一驚，感覺會不會露餡，裝作鎮定，試探道：“哦？我當初跟你說的是什麼？” 　　文忌道：“你當初說，你家裡的丫鬟你爹娘都給給你安排好了，這兩個是你看到她倆年少美貌，心裡喜歡，忍不住偷偷買的，不能被家裡人知道，得先關養起來，以後再想辦法……” 　　純風心虛，聽不下去，打斷道：“我那是胡說八道的！不過也不是多大個事，而且我前後意思也差不多！總之就是得有合適的機會，才能把她倆接回家裡去！” 　　文忌不說話。純風續道，“所以我現在得趕緊過去，看看她倆是不是還在那裡？有沒有餓死渴死了？或者跑了？” 　　文忌道：“風你是急糊塗了，還是你什麼都忘記了！買賣丫鬟的契約書都是正規而且嚴格的，找書苑 www.zhａｏshuyｕan.coｍ 上麵寫明了丫鬟的父母家人和出身地，也寫明了買主的姓名和住所，還有丫鬟對主人的種種必須絕對服從的事宜，就相當於賣身契，她們是跑不了的！” 　　“是啊！古代的有錢有勢的人家，對賣身的奴仆，管製是嚴厲而且不平等的！我怎麼給忘了……”純風先是一驚，跟著心裡這麼想。 　　純風嘴上道：“沒錯，我是失憶，而且有點著急了！” 　　又道，“不過即便如此，我都七八天沒去那裡了，她們這麼久不見我，心裡一定也奇怪！而且她們有沒有吃穿用度也不知道，所以我必須得去看！她們現在算是我的人，總不能讓她們忍饑挨餓吧！” 　　文忌看著純風道：“你好像變了！”光明道：“是啊，你以前對丫鬟下人好像沒現在這麼認真與用心……” 　　“是啊，武純風是紈絝子弟……而且文忌、光明他們都是本朝高官的後代，對待下人可能不會這麼認真善良……”純風心裡這麼想，嘴上道： 　　“我是失憶之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做人還是要講良知，對得起天地良心的！” 　　文忌幾個見純風認真，再看到他俊朗之外帶著認真的麵容，忽然有所感觸，同時感覺純風身上好像有股力量，就是良知與正義的力量，平心而論，這樣確實是好的。 　　如此，文忌他們沒說話，但心裡都感覺，純風能這樣想這樣做，他們跟著他，認他做領頭大哥，好像挺值得的。 　　就是不知道純風的能力怎麼樣，比如對付競爭對手與敵人方麵的。這也是必不可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