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純風就起來了,起得比服侍他的丫鬟們還早:他想偷偷查看一下,他的各個房間裡都有些什麼值錢的可以拿出去變現應急的東西。 昨晚他姐給他的一萬錢不夠,距離他想要的能夠解決所有問題的,至少還差五六千。 仔細查看一番,純風發現他房間裡確實存在一些貴重的東西,比如有精美的絲綢做的床帳,有麵料與做工都很好的地毯,有鑲金帶銀的屏風,有紫檀木做的桌椅,有紅木做的書架,有產自該朝代官窯的質地很好的大瓷器,比如花瓶等,有要麼是銀子要麼是純銅做的洗臉盆與水壺,有純銅的香爐——銅在現代不值錢,但古代很值錢,何況純度還很高。 所以,總得來說,純風房間裡的東西,全部搞出去變賣,可能能讓他獲得現錢數十萬。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上麵的東西,很多都是大件,而且就那麼一兩件,不僅他的丫鬟們天天能看到,而且他的父母應該也知道,其中的一些一旦少了,不見了,很容易被丫鬟們察覺。 丫鬟們察覺後,肯定會問純風,或者直接向純風的母親報告,因為東西丟了,她們有責任,嚴重時責任還不小。所以,雖然滿屋子都是錢,但純風還是感到很無奈,麵臨很大的經濟壓力。 這感覺如同一個被對圍困在汪洋大海中的人,周圍雖然全都是水,足以把自己淹死成千上萬次的水,但不能直接飲用,自己有活活渴死的可能。 不過俗話說得好,“賊不走空”,所以純風思來想去,決定把那個不大的,相對來說最容易帶走的小銀碗藏起來。 這個銀碗大概一百數十克重,純風來這裡七八天了,知道它是丫鬟們清早或者晚飯過後,給純風盛茶水漱口的,古代沒有牙膏牙刷,就用這種方式清潔口腔。 銀子在這裡是上等硬通貨,而且碗的做工很精細,碗有卷口,碗身以浮雕方式刻著龍鳳呈祥的圖紋,底部留有作坊的名稱。 純風打聽過了,那是京城有名的老作坊,數百年的老字號了。所以綜合來說,這個小銀碗至少能值六七千錢的。 就這麼,純風在早上漱口過後,就趁著丫鬟不留意,偷偷把銀碗藏在了身上。 純風照樣跟他姐一起上學,不過他沒有再鉆入武清的香車裡麵去,而是騎了他自己馬匹。 可能純風覺得身上偷偷藏了個碗,跟姐姐坐一塊不安全,萬一說話投入不留神,小銀碗從衣袖掉了出來,那就尷尬了。 另外,純風選擇騎馬,也是出於長遠考慮,總不能一直坐著老姐的馬車上學吧。都是成年的大人了,那樣會被人笑話的。 姐弟倆人車馬同行。 上路一段時間後,純風悄悄偷聽,果然聽見丫鬟阿蘭驚叫阿碧道:“阿碧!小銀碗怎麼不見了?是你拿了嗎!” 她倆正在房裡打掃收拾,阿碧看來道:“我沒拿啊,我拿它做什麼呢!”又道,“不是剛才還在桌子上麵的嗎?”阿碧說的“剛才”其實是錯覺,因為純風已經把銀碗藏起來了。 阿蘭道:“你確定它剛才還在這裡?”阿碧被這麼質問,仔細想想,猶豫道:“好像也不是……我剛才沒怎麼留意——” 阿蘭憂心道:“那就是不在了……奇怪了,它會到哪裡去了呢?” 純風看不見阿蘭阿碧的動作與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她倆的擔心。純風心裡因此也變得有點不自在起來,既可憐倆丫鬟,又擔心她們會不會找他娘報告去。 這時,忽聽阿碧道:“對了!會不會又是公子他自己拿的啊!這房間裡,除了我倆,就是他進來過,今早到現在,也沒有別人進來了,要不是有人拿,小銀碗也不會自己跑哪裡去呀?” 純風心裡一驚,沒想到丫鬟不笨,這麼快就懷疑到他身上來了。 果然,阿蘭驚醒道:“是啊,他上次不知道在外麵搞了什麼事情,回來偷偷把他書房裡的一副字畫卷了去賣了!聽說那畫是前朝的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師畫的,最少能值五六萬錢的!” 阿碧道:“他的書房咱們不常去,等咱們發現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了!他還要咱倆幫他瞞著呢!” 純風心裡一個咕咚,差點沒從馬背上掉下去,他想到以前的“他”可能乾過這種事,但沒想到膽子那麼大,一出手就偷了家裡五六萬! 這時,純風也明白了“他”之前是怎麼來錢買丫鬟的了,應該是跟這次偷畫有關。 正驚時,又聽阿蘭道:“他又不是第一次乾這事了,前年年底咱倆來沒多久,他就拿了他臥室裡那個不常用的銅水壺去當了!那個銅水壺有一兩斤重,紅得透亮,聽說是很好的銅料,而且還是老師傅打的,少說也能值八九千錢的!” 純風心裡又一驚,才確信,“他”真的不是第一次乾這種敗家的事了,果然紈絝子弟,身上有一些難改的惡習。 阿碧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了,公子他一天從老爺夫人那裡拿的零用錢都快夠你我一人一個月的花銷了,他為什麼還要偷家裡的東西出去賣啊!” 阿蘭道:“他們都是花錢如流水的人,我可聽說了,京城裡的這些公子哥和姑娘小姐們,都差不多的!他們要做什麼事,咱們哪裡知道啊!就是知道,也管不了!” 阿碧忽道:“那咱們公子這次把銀碗帶走了,咱們要不要跟夫人說一聲啊?” 純風心裡猛然一驚,攥著馬韁繩的左手也緊了一緊,疼得馬兒哼出了一氣。顯然他最怕的就是丫鬟們有這個想法了。 阿蘭憂心道:“可夫人會信我倆嗎,她會不會先責罵我倆一頓呢?” 阿碧忽然想到什麼:“是啊,我們還不確定是不是公子拿的!萬一不是他拿的呢!” 純風聽到這,剛才緊張到嗓子眼的心,這才鬆了下來。 他真怕她們去跟他娘說這事,那樣的話,他要麼得把昨晚跟武清編的那些鬼話跟他娘說,要麼得把事情坦白了,無論怎樣,都沒他好果子吃的。 阿蘭忽道:“如果不是公子拿的,那就說明丟了,那等夫人知道的話,咱倆就真要挨罵啦!”純風聽得心急,他真想跟倆丫鬟說,東西是他拿的,別跟他母親說,有什麼事,等他回來商量! 阿碧道:“可剛才那小半個時辰的工夫,這房子裡也沒有別人進來過啊?不是咱倆拿的,也不是公子拿的,那會是什麼人拿的!那小銀碗總不能自己長翅膀飛了吧?” 阿蘭道:“照這麼說,那應該就是公子拿的了!”阿碧道:“那咱們該怎麼辦?” 阿蘭道:“還是等公子他回來再說吧!好歹得問過他了才好!” 阿碧想想,道:“對,他是主子,真是他拿的,他會有打算的!而且他能夠承認的話,夫人問起來,也不關咱倆的事了!” 純風聽到這,總算安心下來。這時,忽聽阿蘭抱怨道:“不過他有時候可真不地道的!你還記得去年端午那次吧,明明是他不留心,玩貓時讓貓把壁櫥上的花瓶給掀翻下來打碎了,等夫人過來看見時,他卻沒有啃聲,讓咱倆白白挨了夫人一頓罵!好在夫人沒有打咱們,不然心裡可真委屈!” 純風心裡一驚,道:“什麼!這武純風長得有模有樣的,竟然還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軟蛋?麵對他母親,竟然要兩個無辜的小丫鬟替他受氣?” 想時,又聽阿碧道:“可不是嘛,咱們做下人的,就是命苦命賤!明明是公子他的問題,隻要他不承認,挨打受罵的就一定是咱們,完了咱們還不能說出去,隻能心裡憋著!” 阿蘭忽然悲憫,道:“別說了吧,誰讓咱們生來就是這樣的命呢!我看有空,咱們還是去觀音廟裡多燒香許願,但願來生投胎,別再做窮苦人家的孩子了!” 純風聽得動容,心裡道:“不行,我不能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軟蛋!我要做真男人,要讓丫鬟們崇拜我,讓家人與族人都瞧得起我,以我為榮!” 如此,純風安心趕馬,隨他姐姐一起,向學宮走去。 騎在馬上時,純風擔心他衣袖裡的銀碗不小心滾出來,所以趁著武清和馬夫不注意,已經把銀碗揣到他肚子前的衣服裡層裡去了。 這可讓純風頭疼了好一回,因為這個東西無論放在身上的哪裡,它都能使衣衫鼓起一塊來。隻要別人注意到並去觀察,就能看得出他衣衫裡藏有東西。 為此,純風特意把衣衫往上拉寬鬆了一點,就是讓衣衫與腰帶的接觸部位下移一點。 純風現在具備靈力,可以變幻出器械來,但他們隻能變幻出虛假的東西,真實的東西,比如此時他藏在身上的銀碗,他既變不出另一個來,也不能使這個銀碗改變形狀。 銀子是軟的,純風現在又具備高級武者的能力,隻要輕輕一捏,反復幾下,銀碗就能被他捏成一個銀坨子。但這不是變換物體,兩者有根本的區別。 也就是說,現在純風可以用力把銀碗捏扁,或者揉成一小塊,但不能使用神異力量使碗變小或者沒有。 而捏扁或者揉成小塊,銀碗就不能用了,沒有工藝價值了,剩的隻是銀子重量的價值,那得損失很多,可能比銀子本身的價值還多,當然不能那樣做。 如此,純風把銀碗放到肚子前麵時,就發現那裡會微微鼓起一塊來,好像他的肚臍眼腫起來了一樣,別人隻要稍微留意,心裡就會有懷疑。 純風又想,如果到了學宮,或者進學堂後,同學們發現他身上藏著這麼一個東西,不是會覺得他很奇怪?如果是要帶個自家的好碗來學宮食堂吃飯,那為什麼要偷偷藏起來呢? 這麼想時,純風覺得不妥,不能把這玩意帶到學宮去。正這時,純風抬眼一看,看見斜對麵街道口的一家當鋪竟然開門營業了。 其實這裡的很多店麵都一樣,天亮了,城民百姓活動了,他們就開始做生意了。 純風當即琢磨起來,覺得應該趁早把銀碗當掉,免得帶在身上夜長夢多。 純風想時,忽然驚喜地發現,這裡正好是他第一天上學時,遇到徐家姑娘的那個路口,於是他有了主意,急忙出聲把武清的馬夫叫停。 武清探出腦袋來,道:“怎麼忽然叫停啦?” 純風縮著肚子,拍馬走近一點,認真道:“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喜歡那個徐家姑娘徐若曦,而且我現在跟她是同桌,平時說了不少的話,昨晚我就跟她說好了,在這個路口等她來,然後一起到學宮去!” 武清忽然聽到這話,先是微微笑了笑,跟著又微微皺起眉頭來,感覺有點驚奇,道:“你倆發展這麼快,都這麼要好了嗎!還要約著一起去上學?” 純風微微臉紅,道:“兩個喜歡的人,順路時約著一起走一段,說一些悄悄話,不是很正常嗎?”純風臉紅的原因,一個是他承認他很喜歡徐家姑娘,一個是他說的是沒有的事,而且還有點肉麻。 果然,大美女武清可能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看著純風的眼神,聽著他對徐家姑娘的肉麻話,也有點臉熱,隨口道: “看不出來,你還有那樣的心思……”繼而想起什麼,忽道:“可你剛才怎麼沒跟我說這事呢?”武清感覺純風是忽然有的想法,出門時沒有任何征兆。 純風果然心虛一下,繼而快速穩住,辯解到:“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嘛,所以就沒跟你說。” 武清無奈,心裡似乎還有一絲失落的感覺,隨口道:“你倆已經說好了?她知道你會在這裡等她?” 純風有模有樣地點頭道:“是啊,我有她的掌書,我已經給她發過信息了!”跟著安撫武清一樣的道,“姐你就先走一步吧!她要不了多久就能來了!” 武清無奈,道:“好吧,那你就等著吧!”武清說完,叫馬夫繼續駕車前行。 純風看著武清的車駕混入人群後,趕緊下馬,然後拉著馬繩,急忙向當鋪走去;心想著,銀碗放在身上太不舒服了,一刻也等不及把它變現了。 當鋪掌櫃跟純風不認識,不過從純風的穿著打扮——比如頭上戴著亮晶晶的銅發冠,身上衣衫不僅是昂貴的絲綢麵料,而且紋飾還非常繁復講究,腳上不是普通人穿的麻布鞋,而是優質的獸皮靴; 還有他身後拉著的馬匹,轡頭和胸帶上麵鑲金嵌玉,馬鞍邊緣有精美的墜飾,馬鞍下有用獸皮做的障泥(遮擋泥巴的布),馬鐙是純銅做的。 如此種種,掌櫃可以判斷出,這個是個家境不錯的公子哥,家裡非富即貴。所以,掌櫃眼睛一亮,心裡暗暗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