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來也沒有什麼大事要記,如果說要有的話,不過是這麼幾件事。 第一件,就是趙明在兩年前的夏天,更準確的說是在夏天最熱的三伏天越獄了。妙空還記得那天,妙空在晚上湊到他的床前,用平日裡的語氣跟他說,小禿驢,我們的賭注第一賭已經開始了。趙明沒有給妙空說話的機會,又繼續到,無情神功共有七重境界,我老早就練到了第六重,同萬物了。自你一來,我就知道第七重的希望在你身上。還有,如果第一賭你贏了,我們再遇,我可能就可以突破第七重了,這就算是第二賭了吧。然後,他又摸黑走回了自己的床鋪。第二天,人不見了。直到妙空被獄卒架起拉到衙門去吃了幾次殺威棒後,才知道他趙明大哥竟成功越獄了。 至於是怎麼越的,看墻壁後那個巨大的窟窿就知曉了。 也難為妙空練的是絕頂功法,並小有成就了,不然,誰又懂得他會在第幾次的在人前脫褲子痛打屁股的殺威棒下就小命不保了。這樣也就沒有以後的故事了。後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件,就是妙空在今年的六月份成功的把無情神功練到了第六重。在這裡我們不得不佩服妙空的資質。要知道,功法的修煉速度是與功法的難度和修煉者的資質相關的,妙空在短短三年便有所成就,於此亦曉其天賦之高,非等尋常是也。 第三件,就是直到現在為止,他才知道趙明所說的第一賭是怎麼說的了。原來他被押解進牢房來並沒說要被關多久,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明天就被釋放,或者說他永遠不會被釋放了。這就是趙明所說的,為什麼叫第一賭的緣故了。 三年來,妙空長了頭發,三年的不洗澡讓他身上長滿了虱子,落滿了泥垢。可無情神功的絕妙,反而讓他精神變得更加的抖擻。三年來的不眠不休的修煉帶來了不錯的效果。 他現在完全不在乎趙明和他的第一賭,因為,無情神功三層的功力就可以完全把監獄墻壁打爛,(驚頓首、叩天門、入雲龍、天地丹、空名、同萬物、無情勁)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天高任鳥飛了!不然,趙明是怎麼越獄成功的。 妙空已許久不再念及佛號,不再盤腿打坐,也不再禪定修心。沒了紀律的束縛,或者說,當禪定和佛號沒了意義,在黑暗無望的牢獄裡,不是無聊的話,乾嘛還做些暫時沒有意義的事呢? 不知多少歲月裡,妙空已經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了,今夜也不知怎麼,他突然就起了要看一看鐵窗之外的念頭。今夜月光很好,鐵窗之外的世界一切都被潔白的月光傾蓋,明得純潔,明得潔白。可在那月光覆蓋的深林之下,隱藏著濃黑的陰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月光和黑暗交替著向前推進。在無望的鐵窗之下,向往著自由的人卻都隱藏在黑暗中,隱藏在地下。蟋蟀渺小,卻唱著自由的歌。小草脆弱,卻開在春天的天地裡。 往事不堪回首,妙空在這樣的歲月裡,在這樣的明月中,憶起了從前。 師傅、小道士、大道士、師兄、青蛇古鎮、橋下洗衣的婦女……還有,那被強嫁的女子。窗口呼起了涼風,把外麵的夾雜著好和壞的東西傳入了牢房之內。有人哭了,抽抽泣泣。原來,地下的悲傷,不知是多少千百萬人的淚。地下的悲苦,又豈非一人的心酸。 天大明,妙空窗前不動,保持了一夜姿態。陽光直照到他身上,正如月光。突然的,他舉起了手。連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舉起了手。手上真氣湧動,竟見周遭空氣漸漸扭曲。他舉起了手,往後麵一拉,作勢就要往墻麵轟去。 突然,隻聽嘭的一聲,打斷了妙空的行為。伴隨著獄卒的一聲“雜碎們”,爺來給你們喂狗糧了。兩個身影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他們邊走還邊用木棍敲打著圍成監獄裡房間的木頭,發出嘭嘭的聲音。 妙空回過神來,將手放下。 依然像發豬食一樣,這兩個人頤指氣使。但妙空對於獄卒的行為早就習慣了。三年了,已經三年了。三年還有什麼是不能夠改變的呢?習慣真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什麼都能夠讓人去習慣。從剛開始進來時的不理解,到現在的自以為然。就像一個矛盾一樣,人們開始往往都向往著未知,而一旦身處於未知之中,又很容易的,習以為然。可能是人類的通病吧,誰又說不是呢? 陽光照在妙空身上,從鐵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