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轉過頭來,望著妙空笑道:桌上放著點心呢。 妙空此刻腦袋像短路了一般,沒有多餘的言語,默默走到了桌子旁,把托盤上的早餐給吃了個精光。 沒想到你倒是厚顏無恥之徒!女子見妙空全部吃完了,才起身向他走來。 白日裡也光著身子亂串!妙空看著越來越近的女子,臉色有些慌亂起來。一想自己赤裸著坐在人家閨房裡,就覺於理已矮了大半,又聽聞女子開聲說道,心上更弱了。 女子咯咯笑了起來。 不過沒關係嘛,我不再乎。 她盯著妙空,目中帶著一股難以名狀之物。 妙空突然噌的從椅子上站起,嘴巴動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女子站到了妙空的身前,雙手作勢又要脫下衣服。妙空忙把她的手止住。女子嘲笑般的看著他,意思很明顯。 妙空又羞又惱又氣,自己怎麼回事?昨夜怎麼腦袋短路似的就赤條條的裸奔來這裡。 女子又笑了起來:放心好了,你是君子,但現在還去不得,我要去後院散步了。 說完,她就把桌上的托盤用雙手舉起,往門口去。妙空上去幫她開了門,她側過頭,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妙空。妙空掩上門,心中復雜無比。 妙空小跑到窗口,開了條縫往外望去。女子有一個傭人陪著,托盤不見了。正往一處小假山走去。假山旁一小撮竹子,邊有一個小池塘。再往前數步,有一小亭。女子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妙空默默的看著花園中的一切,許久,他才掩上窗,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銅鏡中是個樣貌頗為普通的臉,偏瘦。平鼻子下已經長出了一層細密的胡絨。披散著發。全部臉唯一比較引人注目的唯有目中的神光。 妙空看了自己這樣一副樣貌,心中不知要怎麼去想了。他又赤裸著身子站了起來。小門旁有個書桌,昨夜來他倒沒注意。 他走將過去,見墨痕未乾,桌子上擺著一張水墨畫,筆架上五隻毛筆垂直掛著,畫旁有一押案和放有一隻墨痕未乾的筆的山形筆臺。 畫上是一美人芭蕉圖,右旁著有一行秀麗的詩:無意赴春眠,苦悶有誰知。思與張郎事,兩度已糟身。 妙空看罷,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我是個禽獸,我用獸性去侮辱了人家清白,我的行為造成了姑娘的困擾。他回想起昨夜的相見和瘋狂。可昨夜相見她是那麼的悲痛欲絕,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 眼淚擦過,他又往窗口去,悄悄開了條縫。女子還依舊以剛才的姿勢端坐在小亭子裡,但現在旁邊站了兩個丫鬟。 妙空又這樣看了許久。直到午後,女子才轉身去了別處。此時妙空赤裸著身子盤腿坐在床上,兩眼閉著,雙手放於丹田之處。 突然,他睜開了眼,身影一閃之下,人已不見了。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從走道傳來。小蘭你們下去吧,我累了。 是。兩道女聲說道,一道身影就推門進來了。 來人正是女子,她環顧四周沒見妙空赤裸的身影。就又快步走到了床邊也沒人。她於是又忙到小門處,開門,也沒見。不曾想,回事,妙空赤裸的身子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 我很抱歉!妙空說。 女子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可抱歉的。 我要走了。 去哪? 回廟裡去。 和尚? 是! 女子沒了聲響,妙空也不言語。二人相對,卻一個裸著,一個穿著衣著。 女子垂下眼瞼,淚光打轉,卻不見淚落下臉頰。她低頭走到床邊坐下,妙空此時正站在床邊,女子正是走到他的身前。 沉默又彌漫開了,但這次卻沒有人會覺得因為沉默而尷尬。他們都在想著同一件事。 抱著我,女子輕輕說。 妙空望著她,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她坐到床邊,把她抱住了。女子身子就靠在妙空的懷裡,身體抽動了起來。二人什麼話都沒有了,就這樣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時間若流雲,驚鴻一過。妙空終還是起了身,鬆開了抱著女子的雙手。女子早就停止了哭泣。二人都在那短暫的時間裡有了種心心相印的感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姑娘,再見吧!妙空說完,轉身,眼角竟也泛出了淚。 等等。女子這一瞬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下個月十五要許配給王家的二少爺了,你能多留一個月嗎?到時,我李家的喜宴,你會來嗎?她頓了一下,又到:為我送別。 妙空赤裸的身子沒有回頭。女子的聲音又從身後道:光天化日,你不帶上一件衣服嗎?說完,她看著妙空那一直赤裸的身子,突然就噗嗤笑了起來。後來越想越好笑,竟受不住了,直躲到被子裡蒙住頭才使聲音不至太過高亢。 妙空聽著她的笑聲,嘴角先是一咧,後又下垂了。我為你帶來了羞辱,也自該為了你帶走羞辱。妙空輕聲說道。隻是女子頭捂在被子裡,聽不到妙空說的話。 妙空神色復雜的望了還在笑的身影,轉頭,人就不見了。女子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待她覺得房裡再沒有聲音後,把頭探出,在朦朧的淚眼下,環顧四周,這裡再也沒有見到人了。 走了啊,走了。女子喃喃道,真是太好笑了。她的音調逐漸變低,最後成了喃喃私語。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這下,這間精致的閨閣真就成了守寡的婦女的活冷宮了。一切都在記憶中充滿了溫存的身影,可是一切又都帶出了淒涼和寂寞。 女子走到窗邊,把窗戶開了一條縫,用手把眼淚擦掉。從裂縫裡剛好能夠看到後園的景色。 那裡,一個小池塘,幾叢竹子在微風中輕輕搖著。 塘麵,飄浮著不動的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