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的身影悠悠蕩蕩的在少人的街道上行走,身法極其飄逸自然。青色的道袍搖曳著,雙手垂直,一隻手兩壇酒,一隻手兩包硬黃粗宣紙。 …… 城東橋,妙空閉目,身上汗味很濃。街上無人,橋邊唯有幾棵斜柳,稀疏的陰影蓋不住烈日的酷熱。突然,妙空隻覺自己麵門一暗,一股清涼襲來。 他開眼,見是沈峰立於他身前,把太陽光擋去了大半。 他又閉上眼來,沈峰也不惱,平靜道:小友,陪我老道喝一杯吧!說完也不顧妙空,自去了橋頭坐下,靠在橋墩上。 他自顧自的擺了酒,打開黃宣紙,一股肉香就飄散到空氣中。 他剛做完這些,妙空就走到了他身前,在他對麵坐下,身體靠在另一側的橋墩上。 沈峰給他遞上一壇酒,妙空接過,打開,酒香味撲鼻而來。 妙空也不言語,就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沈峰笑了笑,也給自己灌了一大口。他左手抓過一大把牛肉,往嘴裡送去。 妙空也伸手抓了一大把,二人隻顧吃著,全然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二人輪流咽下了幾口酒之後,沈峰開口了。 小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老道,末時吧! 末時?沈峰咽下了一口酒,左手抓起一把花生,一顆一顆的放入嘴中,雙眼盯著妙空。 妙空抬起罐子飲入了一杯。 你為何殺人?沈峰一邊咀嚼一邊問,同時手中的酒壇也跟著抬起。 沉冤!妙空簡短地道,身體往後靠了靠,雙目望著天空。 二人沉默了稍許,沈峰又抓起一把花生,咀嚼了起來。 知了此時不斷的聒噪,天氣愈熱了。太陽光直照到他們身上。地上一股熱浪升騰起來。 …… 好,小友!沈峰停止了咀嚼,雙目盯著他的右手,右手此時正放在酒壇上。 他飲了一口,又到:什麼時候了? 妙空把目光收回,盯著沈峰平靜道:申時! 我不是問時間,我是問現在是哪個皇帝當權? 天恩王。 天恩王?是啊,天恩元年。天昭王烈的時代過去了。他的兒子定上來了,開啟了這個時代。 妙空沒有答話,隻是看著他。 沈峰望著天空,緩緩道:小友,聽我說一個故事吧! 妙空把壇中酒飲了一口,以默認的神色看著他。 沈峰繼續開口道:在天昭二十一年,出了一件事,這在當時老一輩中都是很有名的,叫風門將案。小友,你知道風門將嗎? 妙空搖頭:不知! 沈峰笑了起來,飲了一杯酒。雙目中漸漸泛紅。他雙目變得失神,但還是輕聲道:江湖有兩絕頂,十二聖,三十六絕,七十二賢的排名你可知道? 妙空搖頭,可沈峰卻全然不顧,又自個道:這風門將是天昭王烈的禁軍統領,掌管著大虞王城虞都的一切安全事故。他本領極高,本是個江湖客,卻因一命之恩做了烈的守衛。在江湖上他是公認的武絕,而在朝廷上他以正直和忠信的品德受到烈的賞識,官品一路升到了禁軍統領的位置。 沈峰頓了一下,又到:他是我朋友!在昭王二十一年的元月初一晚上。我記得那天,那天很熱鬧,我正於庭前賞煙花,不料他一身是血的找到了我,也不顧眾人,不顧我的疑問,把我拉到了我的房間,開門見山的就對我道了一個永遠不可能的秘密。我不信,待他去後,第二天,我決定要再去找他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可是,去時才懂,他一家早就被滅了門,官府打上了封條。我逾墻進去,記起他前日的話。我直奔廚房,在一個暗箱裡找到了一個奶媽和一個待哺的嬰兒。我給了些錢財把奶媽打發走了,她嚇壞了。那小孩我一直養到今天,隱姓埋名。內疚之感一直在譴責我。即便今日依然如此。 妙空不知所雲,看著沈峰,腦袋中空空如也。 我那時若信他,或許他就不會死了!所以對於他的骨肉,我非常上心! 嗯!妙空很疑惑,可是不得不承認,他被這個故事吸引住了。 沈峰回過神來,看著妙空,正色道:所以,小友,你知道嗎? 妙空心中的疑惑更大了,道:老道,你在說什麼? 你身上的衣服就是了! 這件?妙空低頭看了自己身著的道袍說到。 沈峰點點頭。 妙空想到那黑夜的身影,嘴巴帶起笑來。 沈峰把一起都收入眼底來,他又道:所以,小友,老道問你為何行兇。你幾次三番報我以虛假,所以…… 所以什麼?妙空道。 天道好輪回,殺人償命!你,配不上她! 你在說什麼! 這是一餐送飯酒,你多吃吧!沈峰道。又灌了一口酒。 送餐酒!妙空笑了起來,也灌了一口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身體又往橋墩上靠去。陽光撒在二人身上。 準備下雨了!沈峰道,他看著前方的天空。 妙空見天空晴朗,烈日毒辣,無見有雨之意味。他也不言語,隻是雙目直勾勾得望著天空,也不懼刺目的太陽。 小友,你叫什麼名字!沈峰抓起一把花生,並不吃,隻是拿在手上把玩。 妙空收回目光,看著沈峰,許久,才一字一頓道:妙、空! 妙空?沈峰沉吟道,笑了起來:似一舊人! 似一舊人?妙空也笑了起來,接著,他繼續說道:可是青蛇古鎮妙林寺的和尚? 是!沈峰直言,他雙目望著前方:不知你是他何人? 妙空站了起來,背對著他,望著淙淙的流水,神思飄飛。我是他何人? 他喃喃道:我就是他! 沈峰眉毛一跳,又往自己喉嚨灌進了幾杯酒。過了一會,他道:準備下雨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遠方一陣狂風席卷而來。一時間周遭空氣全都沖刺著充滿灰塵的涼風。 楊柳急速的擺動,有些葉子飛到空中。河麵的漣漪更大了。 小友,我記得你原是和尚,怎麼又入我道門了。他把手中把玩的花生粒送入了口中。 為什麼,妙空搖了搖頭,不知怎麼去說。 天空突然變得陰暗,烏雲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天空上大風漫卷,更多的微塵和樹葉被卷上高空。 是場大雨! 是,妙空頓了一下,又道:是場大雨! 二人接著都變得沉默了,遠方的山頂上,忽的全部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