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城東橋,圍觀的眾人又都各忙各的了。 妙空的殘忍,對於事不關己的人來說,隻是一個好奇心的插曲,而對於因他而受到損害的人家來說,他又是一個終生難以忘懷的兇手。他們每個人都想著把他正法,畢竟他的殘忍確實太過明目張膽了。 從來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當街殺人,且殺了人還不離去,他的膽子大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當地的軍隊和司法又奈何不得他。他就像個例外,尋常的倫理製裁不了他,而強製的司法也奈何不得他,他是個異類。而對於他,人們隻能祈禱蒼天開眼,因果報應,要不然,一個不確定因素橫行於街道,徘徊於巷陌之間。遇到他,人們隻能祈禱他是正常的,不因突然發瘋而濫殺無辜。妙空成了一個超級不確定的危險存在。 可是,即便這樣,在人潮中,人們倒也不懼怕他。在人潮中,他對任何人的傷害都可以平攤給眾人,而眾人的傷害也都可以疊加到他身上。 以至,人潮中,誰也不懼他,但誰也不想做那第一個承擔風險的人! 妙空一直閉目,人們的各色聲音,各色氣氛他全然不顧,心中隻想著自己罪孽當有了結,一心隻等著製裁的來臨。 可是他又哪裡知道,渝州消息散發開去並不快速。在大虞王朝,規定除卻戰爭外,任何信息不可用官急道(所謂官急道,是每一段路程都有養馬的驛站,剛好是一匹馬力最盛而稍衰的距離。若是戰爭信息,則可以催馬全速行走,似一路疾行不歇)違者斬!而先前王二所說的七十二聯盟和上麵(上級官府),要說信息的傳到,快馬縱使日行千裡,除卻休息,傳遞,等待和商談外,其中調兵,糧草,還要排除其人已走的風險,其中各種考量又豈非是一蹴而就的?而七十二聯盟,是一個一半民間一半官府性質的江湖組織。各地都設有會館,收徒,接單,派遣,中途每個環節都要收費。但是他們和給錢就接單的刺客組織不同。他們隻接除、困、綁江湖敗類的單子。因其運行有道,高手如雲,成立後聲名鵲起,很快成為了江湖第一大組織。隻是這渝州城隻是個三流小城,這七十二聯盟的人派來駐守的不過一三流武夫,實力隻算平常,所以要怎麼與妙空對抗呢?上報吧!上麵才有高手。 一夜時間又過去了,妙空途中一動不動,隻待夜幕人稀之際起身,抖抖酸麻的腿,人自去那迎客棧白喝白吃一通。是夜又回到那城東橋頭睡覺。 如此過了五日,妙空的舉動終於不再有可吸引人群的地方。誰會喜歡在烈日下看一個打坐的道士?人少了,吵雜聲遁去,但也還存餘些許的繁鬧。 又過了五日,這裡成了往常。偶爾才有幾個外地來人聞得這一奇聞而來看看。後多又無有所得的走了。 就連官府盯梢的人也多變得不耐,來人都隻是來裝個樣子,後途中又溜出去喝個小酒,回來時妙空還在那裡。 總之,時間恢復了往常。夜裡更夫敲鑼走過,白天行人忙東奔西,完全地視妙空為無物了!甚至有一群小孩還大膽的上前,直言問妙空是否就為殺人犯。妙空皆是閉目不答,那幾個小孩見妙空不理,還與他惡作劇了一陣,後覺無聊,還是走了。 又過了一日,此時已經是八月初一了。妙空依舊盤腿坐著,河邊茂密的楊柳葉垂於河麵,模糊的倒影在河麵上輕輕搖動。天上雲皆不動,地上熱浪升騰。此時方是下午一點多,清早熱鬧的人群也都躲藏了起來。 妙空額頭上、後背,臉上,汗水直透出來,但他依舊閉目。這是我的罪,他內心道。 知了聒噪個不停,使人聽了很覺得煩躁。 不久,就見遠方處傳來一陣涼風。此時剛好是下午兩點。 迎客棧內,沈峰站在自己房間內的窗戶邊,望著客棧後院的天空。突然,一陣涼風襲來,把他的衣衫輕輕搖動。 山雨!他低聲喃喃。 突然,他就出了自己的房間,走到風秀兒房間門前,敲了敲。 房間內沒有回音,他又敲了敲。 我不餓!裡麵風秀兒的聲音傳來。 秀兒!是我! 房間裡麵沉默了一下,又道:師傅,我不舒服。 秀兒啊!半個月了,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房間裡麵沒有聲音傳來。 沈峰點了點頭道:秀兒,我決定了,這個月十五,你就要嫁給思凡了! 房間裡麵依舊沉默。 沈峰嘆了口氣,又道:我去辦點事了!沉默了一下,他又道:秀兒,你也老大不小了…… 沒在說下去,他人已邁了開去。 樓下,思凡和一眾弟子都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思凡心不在焉,一見了沈峰,人都激靈起來了。 沈峰走到一眾弟子身前,他們都站起來叫師傅。 沈峰示意眾人坐下,他也不坐,隻是道:我要說兩件事。第一件是師傅等下有些事,出去一趟,不急回來了。許是天晚歸,你們自要照顧好自己,不能太野!第二件事,就是我現在宣布,這個月十五,秀兒就要嫁給思凡了,你們恭喜他們吧!各種神色在一眾弟子臉上浮現。沈峰卻不顧他們,自去到櫃臺處,取了兩壇酒,一碟抄花生,三斤炒牛肉,拿紙打包好,自去了。 青瑤直到沈峰出去,突然疲憊不堪地道:我累了,去休息了。 思凡則是震驚和狂喜,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沒有止住。青瑤的話沒有入耳。 而另外兩人對了一下眼神,也道:悶了,去走走。 兩人過了思凡身後,怨毒的盯著他,也自去了。 二人出了門,見沈峰的身影正在街道遠處隱隱遠去。他們回頭,見客棧內人雖多,身後卻無一人跟來。 左邊的一個才到:哼!師傅真是偏心,兩個師姐都歸了思凡那小子,我們也不問問! 哼!另一個也到:兩個漂亮的師姐也真是,乾嘛不明確的表示更喜歡我們呢?思凡那小子哪裡配得上她們,他哪點比得上我們兄弟兩。 另一個人聽了,噗嗤笑了出來。他手搭上另一人的肩膀,道:師弟你說得對,走!我們喝酒去! 二人身影也在烈日下的街道上走遠了。 街上是真的熱,萬物在這烈日下都蔫了一般,生機仿佛都被烤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