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縱橫的深秋,晨間的陽光顏色是暖的,一縷陽光從窗戶透了進來,照在了柔蔓菁嬌艷欲滴的臉龐上。柔蔓菁從芳香的玫瑰夢中蘇醒過來,昨夜居然一夜好夢,真是久違了。柔蔓菁穿著單薄的寑衣,起身有些費勁的打開窗戶,這窗戶其實壞了有些日子了,有時不太好關合,一直湊合著用。晨間霧重,濕冷的空氣被微風吹在柔蔓菁的身上。有些寒冷,柔蔓菁閉眼似是很享受這樣的絲絲寒涼,她已經兩個春去秋來習慣性的開窗享受窗外的微風和溫度了。那寒風吹動柔蔓菁的寑衣,那寢衣的隨風搖曳,那柔弱嬌美的身軀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令人賞心悅目。 柔蔓菁再一睜眼便看見君遷子在院中練劍。丫環們的屋子都在西南角,側對著空曠的院子。從前梨花院內清晨無人會早起在院中,如今君遷子回來,柔蔓菁顯然還未適應這樣的清晨會有一個人起的如此早在院中練劍。想到自己還未更衣,柔蔓菁匆忙的關窗,那窗子此時卻不配合的卡住了。柔蔓菁又急又燥,慌亂中弄出了聲響。君遷子聽到動靜轉身看到柔蔓菁關窗的一幕,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隻不過剎那間,時間好像有一日那樣長,長到柔蔓菁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好清楚。 君遷子人淡如水的站在滿是金色葉子的庭院中,手持一把鋒利的劍,那劍還反射著暖黃色的柔光。一個英姿煥發的少年郎,此時氣宇軒昂。風度翩翩中身上帶有一種威嚴的氣韻。此時清新俊逸的臉上,一雙劍眉星眸,將柔蔓菁穿著寢衣又羞又臊關窗的模樣一覽無餘。 好險,窗戶就是在這一剎那間關上了。他…..應該沒看到吧,還是…..看見了。柔蔓菁想著自己剛才在那一剎能將君遷子以及周圍的每一節枯枝的看清了,那麼,君遷子應當是看見了自己十分尷尬的一麵了。想到這裡柔蔓菁對自己又氣又惱。此後萬不可隨意在窗前了。也不要再怕劉管事覺得自己矯情,一個窗戶隻是有些不好用就讓人修,東西壞了,該修還是要修,窗不修,人羞。 “爺,早上的山藥粥已經熬好了,此時正用小火煨著。您若是餓了隨時喚奴。奴就在旁邊守著。“茴香身穿丫環的衣服,但麵容已經粉飾過,今日暖色晨光打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玉軟花柔。閉月羞花一般的輕柔聲音詢問著君遷子。 “嗯。“君遷子像是被茴香的聲音拉了回來一般,簡單的應了一聲。而後又轉身對著茴香道:“秋日晨寒,不必在這守著了,你再過一刻送到廳中便可。“君遷子像遙不可及的星辰,照射出來的光芒透著一點寒氣,又帶著夜空的包容和溫柔。 “是,爺。“茴香見君遷子言語裡還有些溫柔關懷之意,心中很是得意。自己賭對了,主人他喜歡的就是純情柔弱的女子。茴香饒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柔蔓菁的屋子。心中腹誹道:一個克夫之命,相府下堂之妾,還妄想穿著寢衣誘惑爺,也不看看自己有幾分幾兩。什麼名門千金平日裡慣會裝清高,這長得一副狐媚樣子,連見了強壯的小廝都忍不住與之行茍且之事,現在還妄想同主子有些什麼嗎?真是不要臉。 柔蔓菁換好衣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讓人看不出剛才的驚慌失措過。秋冬交替之際,喂魚澆花掃院落洗茅廁的雜活其他丫頭不喜歡做。深秋葉子多,碰水的事最是寒冷,魚食也有腥味,更別說柔蔓菁好像一直都被孤立著,又不喜歡去討好管事的,所以別人挑剩下的事都由柔蔓菁來做。柔蔓菁依例做好晨間雜事,本來應要先去池塘邊喂魚,但想到君遷子已經在院子中,那麼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去掃昨夜落下的葉子。權衡之下柔蔓菁還是先去喂了魚,君遷子既然已經開始練劍,自己過去灑掃隻會礙事。 魚塘裡的魚倒像是不怕冷,爭先恐後的搶著吃魚食。 “幼枝,你怎麼還在這。還不去庭院打掃,爺對著一地落葉都練了半個時辰劍,你怎麼還在這慢悠悠的喂魚。從明日起你卯時前就要將院子打掃乾凈。“劉管事因昨夜君遷子剛回來,還未告知院裡的下人君遷子每日的習慣。這幼枝不知雖情有可原,但不訓斥一下,怎麼好叫這丫頭知道不同自己親近是討不到好的。 “是,劉管事。我這就去將院落打掃乾凈。“柔蔓菁來了梨花院做丫鬟就不再用柔蔓菁這個名字,而是用了自己的字,幼枝。此時柔蔓菁不卑不亢的回答。令劉管事很不滿意,卻也挑不出什麼錯。 柔蔓菁同劉管事一同到院子中,此時君遷子正在將劍裝入劍鞘中。柔蔓菁低著頭,想到清晨的事,柔蔓菁麵上緋紅,怕被看穿。手指揉搓著衣服的一角 “爺,茴香已經將山藥粥喝和小菜端到廳內,您可以用早膳了。“李管事接過劍,特意提了茴香的名字,還是茴香丫頭會做人,昨日自己不過是說了幾道爺愛吃的菜,那丫頭便巴巴的奉上兩個月的月錢給自己。那菜她不用給劉管事,劉管事也是要說的。要不怎麼說茴香丫頭會做人呢,不僅哄的李婆婆喜歡,還討得劉管事歡心,都是安排了輕鬆的活給茴香。今日茴香同主人更是前後腳起來,人家茴香一早就熬了粥,備了小菜。那幼枝真是個沒眼力見的。爺都起來這麼久了,院中落葉都沒掃。 “嗯。‘君遷子不經意的抬眼看到柔蔓菁瘦弱的身軀,腦海又浮現今早關窗的一幕。剛邁出一步,便對劉管事吩咐道:“秋冬交替,全府上下的門窗若有失修的,便差人修了。“ 劉管事不明所以,這爺從前不會關心這些小事。一貫都放心交給自己。難道是今日這院裡一地落葉讓爺不滿了?以至於爺不信任自己,覺得自己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了?劉管事嘴上畢恭畢敬的應聲道:“是,奴今日便差人檢查。“ 君遷子離開後,劉管事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一眼柔蔓菁。都怪這幼枝辦事不利,爺何曾管過此等小事。“幼枝,你掃完庭院,今日把全府上下的門窗都擦一遍。若有門窗損壞的便記下報給我。“劉管事將氣都撒在了柔蔓菁身上。 “是。“柔蔓菁已經不鹹不淡的答道。 這梨花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個精致的小庭院。看著不像是主人家的府邸,更像是富貴人家閑來無事隨意買下的小院,用於偶爾小住。柔蔓菁將晨間雜活做完,便從梨花院從頭到尾擦洗一遍,擦到君遷子屋前時都已經是未時。 太陽過了中天偏斜向西邊,未時人最易困沌。君遷子靜坐在屋內看書,屋內此時點著安息香。令人開竅醒神。君子遷讀了一個時辰書,眼睛已有些乏了。放下書,欲起身走動。抬眼便透過窗子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擦拭著自己屋前的窗戶。 此時茴香端著茶,看到柔蔓菁正在擦窗。白了一眼柔蔓菁,若不是君遷子在屋內此刻茴香少不得要冷熱譏諷一番。茴香稍稍整理了一下垂落在耳邊的幾根發絲。抬手便敲敲了君遷子門:“爺。“ “何事?“裡屋的君遷子說話時眼睛還還看著那個正勤勤懇懇擦窗的身影。 “爺,未時小腸經當令,未時分清濁,飲水能降火,此時宜多喝水、喝茶,有利於排毒降火。奴給您泡了菊花茶。“茴香弱弱的,溫柔似水的說道。 “進來吧。“君遷子並未起身,而是拿起書繼續讀。 “爺。‘茴香推門進了屋。 “放那吧。“君遷子連頭都未抬,淡淡說道。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茴香精心裝扮過,可惜這丫頭衣服不能換,不然她定會穿身美艷的。 “怎麼了?還有事?“君遷子見茴香仍站在屋內,終於放下書,抬頭看著茴香道。 “無…..無事。奴這就退下。“茴香不甘心今日特意裝點了卻沒讓君遷子瞧上眼,站在屋裡舍不得走。主子沒有留她的意思,她隻好訕訕離去,略有些尷尬。罷了,今日不成,還有來日。就在剛剛自己又拿了三個月的月錢給劉管事,並許諾將來會給劉管事好處。這劉管事已經答應她從明日開始她便可以升做二等丫頭,在爺屋裡伺候了。 柔蔓菁此時已經將所有窗戶擦好,就等著茴香合上門自己去擦門。至於裡麵一側,那得等君遷子離開屋子,她才能進去擦,免得攪擾到君遷子。 茴香出門便看見柔蔓菁在門口等著,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如此用心都得不到主子多看一眼,難不成就柔蔓菁這個小賤蹄子這身粗布麻衣灑掃的模樣還能討主子歡心。這秋冬交替寒涼的很,瞧她那一雙手,都泡汙水裡一天了,手也凍得通紅,真是難看至極。 “進來吧。“君遷子走向一個櫃子,此時背對著門口。 “是。‘茴香喜不自勝,果然誰能受得住溫柔體貼長相柔美的自己。 “不是說你。“君遷子連頭也沒有回,從櫃子裡取了一個小瓶子。 “是。“這聲是跟茴香剛剛的那聲是截然不同,帶著些失望。又帶著嫉妒的眼神看著柔蔓菁。這門口就站著兩個人,若不是叫自己,那就是叫柔蔓菁了。這個幼枝,真是處處都跟自己作對,若不是憑她幼枝一張魅惑主上的臉,她拿什麼同自己爭?就憑她那已經不潔的殘破之身? “是。“柔蔓菁有些訝異,不知這君遷子喚自己做什麼?難道要自己進裡屋將內側門窗也擦了?此時柔蔓菁不理會茴香眼神的熾烤,將手裡的抹放回水盆,便端著盆子便走進君遷子的屋內。茴香離開時還在心中咒罵柔蔓菁。 劉管事恰巧在不遠處見到站在門口的兩人,那個茴香怎麼剁著腳走了,像是在生氣?自己已經給機會讓她給爺送茶了,怎麼如此神情?此時幼枝怎麼又進了爺的屋。劉管事抬腳望了望君遷子的屋子。門雖然開著,可惜什麼都看不到,還是要走進些。好在自己手中捧著一摞賬本。一會進去瞧瞧。 “爺可是要奴擦裡屋的窗?奴剛才已經將外麵擦乾凈了。原想等主子出去時再擦裡屋的,絕非要偷懶。“柔蔓菁雖然嘴上是替自己開解,但話語間卻沒有討好的意思。見君遷子麵不露聲色,也不了解這主是個什麼心性。這頭一回見了君遷子便連聲奴都未稱呼,甚至連聲招呼都未打,簡直無視主子。這第二次見麵又如此尷尬,清早君遷子練劍自己負責的庭院也未打掃。他現在是自己的主人了,柔蔓菁用手輕輕揉搓衣角。他該不會以為這幾次都故意的,忍無可忍要責罰自己吧。 君遷子看著那雙原本就纖細的玉手,此時凍的通紅。還不到冬季就有輕微的凍瘡。小指處還有些細小皸裂。聽柔蔓菁還要擦窗,君遷子好像有點觸動。凝了一下眉。 “把東西放下,過來吧。“君遷子此時坐在榻上,榻前還擺放著一個矮桌。君遷子將手裡的瓶子打開傳出一股濃鬱的藥味。 柔蔓菁不解其意,那瓶子明顯有藥味。不知這君遷子要對自己做什麼,但柔蔓菁還是聽話的走上前去。 “坐下。“君遷子用手取出一些藥膏來, “什麼?“柔蔓菁沒理解錯吧?那君遷子要自己坐在他身旁? “怎麼?“她是介意坐在他身旁,還是不敢坐在他身旁?君遷子看著柔蔓菁緊接著又道:“那就把手伸過來吧。“ 柔蔓菁這次不敢多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乖乖的將手伸了出去,放在君遷子麵前。君遷子將藥膏溫柔的塗在柔蔓菁的手上。君遷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此時手指的溫度碰觸著柔蔓菁的每一根手指。有溫度,有些癢,還有些…..酥麻。 麵上火辣。她還未同男子這樣親密接觸過。柔蔓菁的第一任丈夫其實早已病入膏肓,那男子家人將她買去不過是為了沖喜。可惜剛要拜堂,那所謂夫君便吐血而亡。而那“深情“宰相同自己寫詩作畫濃情蜜意了一個月,在自己麵前謙謙君子。曾對著自己深情的說婚前絕不做逾矩之事。他也確實做到了。柔蔓菁也曾深信不疑,以為這是上天對她不幸遭遇的補償。但有了後麵誣陷之事,才叫柔蔓菁看清自己,也看清那個將戲演得如此真的“謙謙君子“淩宰相。柔蔓菁陷入沉思。 這一幕被前來送賬本的劉管家盡數看在眼裡,心下一驚。完了,原來爺喜歡這一款。這倒也不奇怪,那幼枝已是及笄之年。出落的又如此好。那長相嬌柔妖媚,要不是家中有個母老虎,連自己都動過心思,更何況想爺這樣血氣方剛的人。那自己剛罰了那幼枝,他日她真的得了爺的寵。她該不會攜私報復自己吧。想到此處劉管事一陣腦殼疼。 “我屋內隻有愈合傷口的藥,並非凍瘡的藥。自己再去藥房領些專治凍瘡的藥……下去吧。“君遷子關上藥瓶,那聲音陌生而又距離,將人拉得很遠。 “是。“柔蔓菁好像才剛剛回過神來一般,急急退出房去,又好像想起什麼。又進了屋將放在地上的盆端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正要走。隻聽君遷子出了聲。 “等等…..那門窗….不必再擦了。“君子遷一頓,對著柔蔓菁又道:“今日可有任何門窗損壞?“ “回爺,沒有。“柔蔓菁今日將府中上下全都擦過了,門窗都被養護的很好。獨獨自己那扇窗有些失修。柔蔓菁自然知道為什麼。因為她同其他人都那樣更不入,又不願花心思討好別人。原本發生了今早之事,自己已經打算同劉管事提了。但此時此刻,她怎麼敢說隻有她房裡的窗戶有些不堪用了。這不是明擺著把自己放在最顯眼之處了嗎?柔蔓菁隻好回沒有門窗要修。 可君遷子略微皺了一眉。對著劉管事道:“幼枝房裡的窗戶有些年久失修。去找人將那窗戶換了吧。“ 劉管事突然被叫到有些心驚,原來爺早就看見自己站在門口了。 “是,爺。我明日就找人將幼枝丫頭屋裡的窗戶修好。不,奴給爺遞上帳簿就去安排。“這劉管事見君遷子連那幼枝屋裡窗戶壞了這等細枝末節之事都觀察得如此細致。這,這幼枝未來可期啊。自己還是緊著點心辦事。萬萬不敢怠慢。 柔蔓菁原本想避禍,故意不提自己房裡窗戶的事。但這君遷子卻好似聽不見自己說了沒有。還特意指自己的名囑咐劉管事要將自己屋裡的窗戶修好。柔蔓菁心中微顫。他…..竟然什麼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窗戶壞了,那他也知道自己慌張中連窗戶都關不上,那麼…..今晨自己穿寢衣的模樣….. “都下去吧。“君遷子拿起賬蒲看了起來。好像剛剛他同平日並無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