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件事,就此翻篇,你記得小心行事就好,最好不要深究。”我一進屋,李澈便把我抓住,壓低聲音對我講道。 “為……”我想問為什麼,可是他的眼神把我的問話硬生生懟了回去。 毫無疑問,他知道些什麼。 這樣的眼神我見過,自從這場規則遊戲開始,李澈便不那麼從容和遊刃有餘了,他開始變得恐懼,緊張,敏感,甚至可以說神經兮兮。顯然他在害怕什麼東西,他極力阻止我深究這件事,那麼原因也很明顯,那就是造成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我惹不起,如果我插入其中,很可能會把我自己也害了。 可我忍不住地去想諾曼,想他的死,想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如果說有誰最方便對諾曼下手,那無疑是德萊爾,可他不會這麼乾的。 諾曼和我,還有李澈,我們三個的食物都被人調換了;李澈吃過牛排後偷偷跑出去在主位的盤子下放東西;蓋奇在餐桌上似乎有些愧疚和羞於麵對眾人;諾曼死前摔盤子,說時間不對,他的規則是不能撒謊,而他對德萊爾說阿姆斯特朗身上有刀傷;科利文的發瘋…… 太多太多的線索灌進我的腦子裡,讓我有些宕機了。 這些疑點如同厚重烏黑的雲一般壓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大家似乎都回房間了。可這時,我聽見外麵傳來響動。 那是一種黏膩的腳步聲,像是踩著爛泥,或是血肉的混合物…… 這扇門的隔音還不錯,一般的腳步聲不會這麼明顯,可這腳步聲像是直接從我的腦子裡傳出一樣,我捂住耳朵也無濟於事,隻能憑感覺知道它在靠近我們的房間。 “阿瑟先生,你在嗎?”一個怯懦且被壓低了的聲音傳來,這是……諾曼的聲音!難道他沒死嗎?可是……我明明看到了…… “你……”我剛要出聲,卻被李澈一把捂住了嘴。 “救救我,阿瑟先生,求求你,我好疼啊,渾身都在流血……”他的哭腔之中滿是淒慘,痛苦和哀求。 我想掙脫李澈,去給他開門,可是李澈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在阻攔我,他甚至勒住了我的脖子。 “別去,阿瑟,諾曼已經死了。”他壓低聲音對我耳語道。 “唔嗚(可是)……”我被他捂著嘴,說不出話,隻能嗚嗚地表達我的意思。 “你不記得規則了嗎?晚上無論聽到誰的求救都不要開門。” 我的頭腦這才清醒了些,剛才那求救聲像是蠱惑了我的心神。 而隨著我的清醒,那求救聲也似乎逐漸消失了,屋外又回歸了寧靜。 “如果你今晚睡不著的話,這樣的事應該會發生很多次。”李澈鬆開了我,嘆了口氣,“務必多加小心,阿瑟先生,這是最後一晚,一定會很艱難的。” 如他所說,衛生間的門五次三番地自己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房間門被敲打過不知多少次,我都開始擔心它被生生敲壞了,還有求救聲,不光是諾曼,還有阿姆斯特朗,甚至希琳,科利文……幾乎所有人都來求救過了。 李澈的數羊聲沒過一會就停了,我不知他是怎麼睡著的,可我真是無法入眠。 這確實是十分煎熬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熟悉的敲盤子聲傳來。 我疲憊地走出房門,坐在希爾旁邊,沒有看主位的月神,我幾乎要倒在這了。 “早上好,阿瑟先生。”他仍是十分熱情地向我打著招呼。 我沒有理睬他,看到他這張臉就讓我想起因為他而死的人,令我無比火大。 “今天我發現了一件怪事,”他撓了撓頭,表情有些疑惑,“我放在那的鐘表不知被哪個朋友調過了。” 我一愣,連忙看向那個鐘。 它不在那了,但我記得它的位置,那高度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能夠得到的,哪怕踩著椅子,也至少要科利文的身高才可以夠到。 “阿瑟先生,遊戲結束了,鐘自然也被我拿走了。”他仍微笑著。 過了一會,大家都醒了,來到了桌邊,顯然,他們昨晚都沒怎麼睡。 “哎呀呀,大家怎麼都這麼沒精神?怎麼還少了一位紳士,那個諾曼先生哪裡去了?”月神的表情沒變,可是我卻覺得他的笑裡飽含了戲謔。 我不知不覺握緊了拳,咬緊了牙。 “你還有臉問?還不是你這個混蛋害的?”德萊爾抓著刀,氣得渾身顫抖著。 “哦哦,德萊爾先生,冷靜冷靜,別急。”他看向德萊爾,故作鎮靜地擺擺手,“咱們先發鉆石。”他說著,一顆顆鉆石分散開來,落在我們每個人麵前。 蓋奇耷拉著腦袋坐在那,目光空洞無神。 科利文則是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不慌不忙地往嘴裡送了一塊。 希琳緊緊地拉著希爾,雙眼滿是怒火。 克裡斯蒂娜坐在月神身邊,扭過頭看月神,我看不見她的眼神和表情。 李澈則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下一項是什麼,別多廢話了。”科利文終於開口了。 月神沒有回答他,隻是打量起我來。良久,他才笑瞇瞇地回過頭,看向科利文; “科利文先生,您沒看到大家都很累了嗎?咱們不缺時間,可以再休息休息,您說呢?” 科利文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向房間走去。 “喂,你往哪走呢?”德萊爾看向科利文,他此時正向德萊爾的房間走去。 可科利文並沒有理他,而是加速走了進去。 德萊爾也顧不上吃飯,跑了進去,我也跟了上去。 一進屋,隻見科利文一把掀開蓋在諾曼身上的白布,如饑似渴地在諾曼的身上摸索著。 “你他*找什麼呢?”德萊爾一把將科利文推開。 可科利文被推開後,仍自顧自地翻找著。 我這才看明白他要乾什麼,他在找諾曼的鉆石。 可是,他一無所獲。 他終於停手了,無奈而又無力地向餐桌走去。 “這個畜生。”德萊爾啐了一口,跟著他走去。 “科利文先生,這可不像是您的作風。”月神看著他,滿臉的譏諷,“人死了這麼久,鉆石當然已經被我拿走了。” 聽到這話,我和科利文同時抬起了頭,就連一直趴桌子睡覺的李澈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死了這麼久,意思是如果人剛死的話就可以拿那個人的鉆石嗎?我看向科利文,他卻突然一改剛才的瘋狂,一下子平靜下來,可他的平靜卻讓我害怕,可以說是不寒而栗。 他不會…… 我咽了口唾沫。 “好了各位,替我為諾曼先生默哀吧,我先走咯,祝各位有美好的一天。”他說罷,消失了。 “我美好你*,”德萊爾向著月神的位置擲出了餐刀,那刀明晃晃地刺進了柔軟的靠背。 希琳真的低下了頭,為諾曼默哀著。 我卻突然想到,如果真的像月神所說,鐘被調過了,那麼諾曼先生死前說時間不對就能理解了,他想去三樓吃牛排,緩解自己的狀況,可鐘被調了,原本他以為時間充足,可是…… 那麼,很可能就是科利文乾的,因為隻有他才能踩著椅子夠到鐘,結合他剛才撲向諾曼找鉆石的行為,這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可問題在於,如果是他乾的,李澈為什麼會如此畏懼呢?難道科利文也和希爾一樣,有什麼能力嗎? 我沒有說話,心中的正義感和我的理智在鬥爭著,我想找到諾曼死亡的真相,如果他真是被別人殺害了,我還想為這個老好人鳴不平,可李澈的話無時無刻不在警醒著我,讓我不要插手…… 李澈終於起來了,他大快朵頤著,也對,我們已經好幾頓沒吃了。 現在要小心的事有很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無心吃飯,隻是不停地在心裡輾轉著,可能為了鉆石而下殺手的科利文,還有李澈在害怕著的東西…… 克裡斯蒂娜站起身,把一根筆放在桌上: “這是,我昨天晚上八點左右出來拿吃的,在阿瑟他們門口看見的。” 這根筆是諾曼的。 “什麼?”我愣住了。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克裡斯蒂娜質問道。 “不可能啊,我昨天吃過飯就回房間了,回房間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到它。”我連連搖頭,我肯定是沒有見過它的。 “你這麼緊張乾什麼?”克裡斯蒂娜麵無表情地盯著我,“隻是撿到根筆,我又沒說什麼。” 科利文的目光立馬轉向我,如同一條毒蛇盯上了一隻手足無措的田鼠。 “沒什麼,隻是有些驚訝罷了。”李澈嘴裡塞得滿滿的,說道,他說話有些模糊,隻能大致聽出他在說什麼,“我在諾曼先生死的時候特意檢查了他的衣袋,可是沒有發現這支筆,結果就出現在我房間門口了,哈哈哈,怪哦。”李澈乾巴巴地笑了幾聲,便繼續埋頭吃飯了。 “我能看看那支筆嗎?”我向克裡斯蒂娜伸出手。 “當然,請便。”她的目光談不上友善。 我拿了過來,這是諾曼的筆沒錯,筆身十分乾凈,沒有沾上血跡,隻是筆尖有些彎曲了,不知是寫字時用力過猛,還是被摔彎了。 “給我。”科利文向我伸出手。 我點點頭,遞給了他。他隻是大致看了一眼,便遞給了克裡斯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