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飛過院子,撞在右邊的廂房上,屋簷陷了一大塊下去,大門也因此四分五裂。 院內門外的人全都驚呆了。 蘇清舉大步沖進去,一眼看到堂姐蘇明蘭臉色蒼白、眼袋浮腫、眼垂發青,神智半昏聵地坐在一張矮凳上漿洗著衣裳,邊上就是六歲的小外甥女劉雨彤,遠遠就能看著,她那細小的胳膊上青紫一片,再旁邊就是劉家婆婆周氏。 “你是什麼人,管得到我家來?”周氏長得高大,紫色麵龐,很快認出了蘇清舉,便指著他厲聲叫道,“好哇,原來是你這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竟敢到我家來鬧事,還壞我門戶,今日你不賠個五百貫,休想走出這個門!” 蘇清舉摔掉手上的東西,徑自越過她,來到小外甥女旁蹲下,看著她半邊臉頰紅腫起來,心中的怒火愈來愈盛。 “小舅。”小姑娘沙啞地喚了一聲,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來。 “清舉來了?” 蘇明蘭精神一振,向蘇清舉伸出雙手。 蘇清舉連忙握住,冰涼的觸感直刺他的胸口,他心痛難當,“阿姐,你都這樣了也不找個郎中?” 小姑娘帶著哭腔說:“小舅,阿娘病得厲害,我想去找郎中,祖母不讓,說阿娘生不出兒子來,就沒資格用他們家的錢治病。” “別聽彤彤胡說,郎中找了的,就是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 蘇明蘭勉強地一笑,“快別站著了,到裡麵坐。” 周氏大怒:“坐什麼坐,給我乾活,今天不乾好你們娘兒倆都別想吃飯!還有你,不賠錢便拉你去見官,讓你嘗嘗牢飯的滋味!” 她說著就要去抓蘇清舉,蘇清舉驀的起身,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含怒而出,隻聽“啪”一聲,周氏慘叫著摔飛出去,半張嘴的牙都脫落了。 外頭看熱鬧的越來越多,見狀紛紛拍手叫好。 “你,你們……”周氏疼痛難當,哭天搶地地嚎起來,“殺人了,救命啊,殺人了……” “娘!” 裡屋沖出個半醉的男子來,約莫三十來歲,不修邊幅,正是蘇明蘭的丈夫劉丙薪。其父在時,劉家景況還不差,沒想到一場大病帶走了家中的主心骨,劉丙薪連年府試落第,心灰意冷之下變成了個酗酒的爛賭鬼。 看到周氏被打倒在地嚎叫,他勃然大怒,轉頭就去抓蘇明蘭,“賤人,你竟敢叫你家的人來打我老娘,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他一拳打到半途,手腕被扣住而動彈不得,便扭頭瞪向蘇清舉,色厲內斂地道:“你這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還不快放開……”他話未說完,手骨就被蘇清舉扭斷。 那“喀嚓”的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以及白森森的骨頭茬子,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隨後是劉丙薪淒厲的慘叫。 蘇清舉仍不解氣,一腳踹向劉丙薪腹部。劉丙薪痛叫一聲,像條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圍觀的人群駭然變色,紛紛向後倒退。 “兒啊,兒啊……” 周氏整個人呆住了,跟著忍痛爬起來,淒厲地叫道,“娘去告官,娘去敲登聞鼓,娘一定讓他給你償命!”說罷狂沖出去。 “清舉他不是……故意的,別告官……婆婆求你……了……”蘇明蘭一急,起身追出兩步,不想神智一昏,失去了意識。 蘇清舉連忙抱住堂姐,一麵對外甥女道:“彤彤別怕,去把郎中請來,一切有小舅給你們做主。” 劉雨彤重重點頭,快步奔了出去。 郎中和府衙的人一前一後進入到院子,蘇清舉讓外甥女帶著郎中進屋去給堂姐診治,自己大馬金刀地坐在院中,班中排出個捕頭來,還是老相識王剛。 王剛聽說發生命案,火急火燎趕到,沒想到蘇清舉居然也在現場,連忙拱手道:“蘇小公子,您怎麼會在這?” 周氏大叫:“王捕頭,就是他殺的我兒子!” “啊?”王剛驚呆了,這案子要怎麼辦?這位小公子可是連城隍爺都乾掉了,自己等人就算一起上,恐怕也是白給一場。 周氏大聲道:“怎麼,你們官府要包庇殺人兇犯嗎?快把他抓起來處死,不然我就上京告禦狀!” “閉嘴!”蘇清舉隔空又是一巴掌抽出去,把周氏另半邊臉頰給抽得紅腫,隨後冷冷道,“我若真要殺你兒子,必將他碎屍萬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會這樣便宜他?” 王剛鬆了口氣,笑嘻嘻道:“原來是場誤會,這不剛好有郎中在嗎,去兩個人,把這人抬到屋子裡,讓郎中一起給診治診治。” 兩個捕快依言而行。 蘇清舉對周氏冷冷道:“你我兩家既然已鬧到這個地步,索性別再過了,就請王捕頭做個見證,你家寫出和離書來。” “你休想!”周氏吃吃厲笑,“蘇明蘭是我們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來的,生是劉家的人,死是劉家的鬼;再說了,你跟她不過是堂姐弟關係,她老爹都沒說什麼,你個做晚輩的也配跟我談什麼和離書?” 蘇清舉道:“據我所知,劉丙薪賭博欠了七百多貫,如果你家肯寫出和離書來,這個錢我替他出。” 周氏一聽,微微動心起來了。 這時郎中搖著頭走出來,道:“你們家媳婦沒什麼事,就是受寒體虛,多服些進補的湯藥自然就痊愈了。那男的是他丈夫吧?性命無礙,隻是往後都不能再行房了。” 周氏臉色霍地一變,大罵道:“蘇清舉,你個挨千刀的狗東西,你害我劉家絕後!” “清舉弟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斷人香火在本朝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這時門外人群排開一條甬道,便見徐朗照領著個中年美婦走進來,那美婦一進來就盯住蘇清舉,目光充滿了刻骨的怨毒。 蘇清舉心裡一沉,那美婦盯著他看了片刻,轉向周氏道,“劉家大娘子,你兒子欠我銀莊的錢,今日一筆勾銷,我隻有一個條件,就是這和離書你死也不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