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舉還是難掩愧疚:“和離是我一力主張的,沒問過阿姐的想法,鬧到這個地步,我有一定的責任。阿姐會怪我嗎?” “我們家清舉真是長大了。”蘇明蘭眼中含淚,但是笑容燦爛,“阿姐怎麼會怪你,現在不會怪你,以後也不會怪你。” 蘇清瑜心疼地抓著蘇明蘭的手,輕聲地說:“阿姐心裡還恨嗎,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讓劉家付出慘痛的代價。” “算了,畢竟夫妻一場。”蘇明蘭笑著說道,“如今我回到家裡也好,聽說你們準備把產業交給阿爹打理,明玉性子浮躁,少沉澱,幫不了阿爹,我從小跟著大伯父學習,管賬算賬不在話下,下午我就跟隨阿爹去看看剩下的鋪子,再到城外的莊子看看情況。” “那可太好了,阿姐的能力,我們自然信得過。”蘇清瑜欣然道。 蘇明蘭看著弟弟妹妹,心中略覺感傷,“你們兩個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阿姐不求別的,隻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幸福。” “歇著吧,我去幫阿娘收拾。”她說著展顏一笑,站起來走了。 蘇清舉對著她的背影道:“阿姐,家裡請幾個人吧,別再累病了。” 蘇明蘭走後,蘇清瑜氣憤道:“哥,阿姐這樣好的人,那劉丙薪真是個混賬東西!” 蘇清舉笑道:“我料你布置了後手。” “果然瞞不過哥哥。”蘇清瑜嫣然笑道,“我向何掌櫃打聽過,那鋪子的盈虧很有問題,掌櫃的是個精明的人物,依照劉家那蠢笨的德行,不出幾年,那鋪子就得改名換姓。當然,這隻是軟刀子,見效太慢,就這幾年的舒心日子,我也不想讓他們過。” “哦?”蘇清舉道。 蘇清瑜眨了眨眼道:“本來按照大魏律,無償轉讓是不用交付契稅的,但是三年內若是接連轉讓,就要支付數倍的契稅,單是這筆費用,就能讓劉家傾家蕩產,交不出契稅,鋪子就歸官府所有了,最後他們家會一無所有。” 蘇清舉聽得瞠目結舌,豎起大拇指:“我明白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你。” “哼,誰讓他們這樣苛待阿姐!”蘇清瑜做了個鬼臉。 蘇清舉笑道:“我先前還很擔心。” “擔心什麼?”蘇清瑜好奇道。 “擔心你去了青城山被人欺負,”蘇清舉忍笑道,“現下看來,你不欺負他們他們就該燒高香了,難怪小虎那麼怕你。” 蘇清瑜沒有說話,情緒似乎變得有些低落。 蘇清舉一怔,旋即才想到他們終有分開的一日,隻好默默地握住妹妹的手。 “阿娘,家裡來客人了,快出來招呼招呼。” 這時蘇明玉帶著幾個學子裝扮的青年走進來,看到蘇家兄妹坐在廊簷下,其中一個冷笑道:“明玉兄,怎麼你家的奴才坐著不乾活的?” “說笑了,那是我堂弟堂妹。” 蘇明玉走過來,先笑著向蘇清瑜招呼道:“瑜妹妹來了,今日真是難得,這是為兄在官學剛剛結識的好友,下課一起坐坐討論學問。”說完瞪著蘇清舉道,“沒看見客人來了,快給我們沏茶去。” 兄妹兩個理也不理,隻把他當成空氣,他的麵子有些掛不住,正要嗬斥,蘇清瑜已抱著劉雨彤站起來,“哥,我把彤彤送去房間就回繡樓了。” 蘇清舉溫聲道:“路上小心。晚上想吃什麼,我去買菜給你做。” “哥哥最好了,我想喝湯。”蘇清瑜雀躍道。 蘇清舉想了想,神秘一笑:“晚上給你做你從沒有吃過的。對了,你回家的時候,順便把小虎給叫上。” 蘇清瑜噘嘴道:“他老是欺負阿白,我不想叫他。” 蘇清舉好笑道:“他還是個孩子,咱們都是大人了,你跟他置什麼氣。” 蘇清瑜一想也是,於是展顏道:“那就勉為其難請他一請。”說著抱著彤彤走了。 眼看兄妹兩個旁若無人地交談,這些個官學學子都氣得臉色發白,其中一個錦衣玉帶的公子哥眼看蘇清瑜長得猶如天仙下凡,忍不住心神搖曳,走過去攔住,“這位姑娘,在下姓白,府兵統領白文山便是家父,不知是否有幸結識一二。” 蘇清瑜看也不看他,隻是喃喃地說:“這是個什麼光怪陸離的世道啊,怎麼連蒼蠅都自我紹介起來了。” 蘇清舉忍不住笑出了聲。 錦衣公子哥勃然大怒,卻見蘇清瑜在他眼前一晃,就越過了他,他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卻隻看到蘇清瑜姣好的背影消失在遊廊轉角。 蘇明玉雖然感到有些丟臉,但看到錦衣公子哥吃癟,他心中也很有快感,嘴上寬慰道:“白兄,算了,我那堂妹眼高於頂,難有人被她放在眼裡的。” 錦衣公子哥麵上更掛不住,便將怒火轉到兀自笑個不停的蘇清舉頭上,“你就是桃花賞作詩的蘇清舉?我告訴你,那隻不過是我等官學學子不屑去,否則那日豈容你出風頭,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可笑可笑!” 眾學子也都笑起來。 蘇清舉沒有理他,收住了笑,轉頭看向蘇明玉,淡淡說道:“你把出賣我得來的錢拿去賄了學官,還真被你進了官學,恭喜你稱心如意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蘇明玉勃然色變。 蘇清舉道:“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有數。我提醒你,隻不過是因為阿姐和彤彤在家裡住下了,你若待他們不好,我還是會找你清算的。” “阿姐和彤彤,什麼意思?”蘇明玉一怔。 錦衣公子哥忽然道:“蘇清舉,聽說你去年才通過的縣試,不知發解試準備得如何?” 蘇清舉斜睨了他一眼,端起果盤慢慢吃著,“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錦衣公子哥笑道:“依我看,你的學問也就一般,發解試通過率為零,不如還是讓我幫你一把,去向我父親要一份舉薦書,讓你在府衙做個小吏,總好過在王府做奴才的好。” 學子們笑了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中一個道:“蘇清舉,白兄如此抬舉你,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蘇清舉隻覺得無聊,站起來想走,卻被錦衣公子哥攔住去路,他挑了挑眉,大門外卻忽然沖進來一幫人,打頭的高聲喊道,“錦毛幫辦事,閑雜人等退避。” 一聽“錦毛幫”三個字,學子們臉色都變了。城中大小幫派混雜,但其中最令人色變的當屬錦毛幫,連官府都要賣他們幾分薄麵。 “蘇明玉,你家得罪了錦毛幫,竟想讓我們給你擋災?”錦衣公子哥嚇得往旁邊連連退避,跟其他學子在角落縮成一團。 蘇明玉臉色狂變,忽然怒瞪著蘇清舉:“蘇清舉,一定是你惹來的,你快滾出我家!” 蘇清舉隻是悠閑地吃著水果,向排開人群的掛著鼻涕的半大孩子露出詢問的目光。 “錦毛幫問公子老爺好!”鼠二大聲說。 穿著乞丐服的幫眾齊聲高喊:“錦毛幫問公子老爺好。” 學子們震驚得下巴都掉在地上,不明白一個窮鄉僻壤的寒門子弟,怎麼讓城中最難纏的錦毛幫畢恭畢敬。 蘇清舉笑道:“鼠二,你這是做什麼?” “帶進來。”鼠二拍了拍手。 兩個幫眾架著個癱如死狗的中年男子走進來,蘇清舉一怔,認出了是早上敲二叔竹杠的劉麻子。 鼠二靦腆地笑著:“公子老爺,劉麻子做錯了事情,還妄想報復公子,小人自作主張,挑斷了他的手筋和腳筋,往後讓他隻能趴在地上乞討度日。” 他說完把老長的鼻涕吸了回去,繼續靦腆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