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瑜走到距離自家小院三十步外的路口,遇到了從另一條路走過來的徐朗照和佘紅玉。三人照麵,反應不一,佘紅玉佯作驚喜道:“瑜妹妹,好巧呀。”就要上去挽她的手。 蘇清瑜不動聲色地躲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天空,“鳳凰集兇兆大起,紅玉小姐這個時間出來,想必是瞞著老太爺的;瞞著老太爺都要出來,馬車也不乘,想必是為了看我的笑話。” “怎,怎麼會。”佘紅玉被戳破用心,連忙辯解,“你前次賞臉桃花賞,我已把你當成朋友,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 徐朗照適時道:“瑜妹妹,紅玉姑娘確實是一片好心。適才我們在路上遇見了,紅玉姑娘一路誇贊瑜妹妹,為兄可以作證。” 佘紅玉心說自己恨不得把她的臉劃花,麵上卻笑著,但旋即反應過來,自己為何要掩飾?本就是來看笑話的,還怕她個窮酸的下裡巴人翻天不成? 她正要發出冷笑,卻見蘇清瑜展顏一笑:“既是朗照哥說的,人家自然是信的。” 佘紅玉一怔,見徐朗照喜笑顏開,忍不住暗罵一聲“小狐媚子”,胸中湧上無名之火,陰陽怪氣地道:“真羨慕瑜妹妹,家中有個未婚夫哥,外麵還有個朗照哥,卻不知道妹妹更喜歡哪一個?” 徐朗照聞言緊張地看著蘇清瑜。 蘇清瑜看了佘紅玉一眼,略帶惆悵地說:“是呀,兩個哥哥都是才俊中的才俊,卻由得人家選擇,委實叫人苦惱呢。 “但是,要說到羨慕,人家也很羨慕紅玉姐姐你呢。” “羨慕我什麼?”佘紅玉始料未及。 蘇清瑜輕笑道:“紅玉姐姐就沒有這種苦惱呀。” “你!”佘紅玉臉都氣紅了。 她說難以抉擇,就是說我在她心裡的分量和蘇清舉相當……徐朗照忍不住的心花怒放。他克製著沸騰的情緒,平靜說道:“瑜妹妹,聽說官府的人來你家了,前麵那些人想必就是,你且先慢些,讓為兄去問問究竟是為的什麼。” 說罷繞過蘇清瑜,向蘇家門口行去。 蘇清瑜慢慢跟過去,徐朗照當然早就收到李知白的知會,假意問了幾句話,便走回來對蘇清瑜道:“瑜妹妹,大喜事一件,府衙的人找到了你的親生父母,你快過去看看。” “恭喜你呀瑜妹妹。”佘紅玉立刻祝賀,“這下你就可以回父母原籍,擺脫蘇清舉這個窮酸小子了。” 蘇清瑜沒有說話,那邊府尊賀紹榮看到二女一怔,但很快把目光鎖定在蘇清瑜身上,“你就是蘇清瑜?” 蘇清瑜道:“你就是為我找到親生父母,趁機提出‘小條件’的府尊大人?” 眾人麵色變得古怪起來,徐朗照臉色一青,看賀紹榮的眼神如同看著死人。 賀紹榮臉色大變,嗬斥道:“本府對朝廷、公務一片赤心,此來就是為了立個規矩,你休要胡言亂語!”他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懊悔,自己居然會相信馬師爺,那個蠢貨的辦事能力與低能兒何異? 就在他準備找馬師爺算賬的時候,跟隨馬師爺去的幾個衙役匆匆跑回來,畏懼地看著蘇清瑜,其中一個對著賀紹榮一陣耳語,賀紹榮的臉色變得極是精彩,指著蘇清瑜怒目圓睜,“你竟敢……” “我竟敢殺害朝廷命官?”蘇清瑜笑著搶斷,然後用說不出的譏誚口吻接著說,“可惜在民女看來,那隻不過是個皮條客罷了。” 賀紹榮的怒火攀至頂峰,正要下令捉拿蘇清瑜,院子裡,嚴叔良夫婦走出來,他皺了皺眉,想到了李知白的密令,便強自按捺住怒火沒有發作。 “淑楠!” 嚴叔良怔怔地看著蘇清瑜,少女的形貌與他想象中的女兒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他不太敢靠過去,他害怕認錯,害怕希望再次破滅。 “夫人快看,是淑楠,是淑楠啊。”他搖晃著身邊的妻子,他相信妻子哪怕癡呆了,也一定能認出自己的女兒。但黃楠仍是癡癡呆呆的,看也不看蘇清瑜一眼。 “瑜妹妹,這可是你的生身父母啊,難道你不想認他們嗎?”佘紅玉眼珠子一轉,幽幽地說,“兩位真是可憐人吶,女兒從小就被該死的人販子拐走,輾轉尋找了那麼多年,如今女兒就在麵前,卻不肯來相認,唉……” 蘇清瑜微微一笑:“來者是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請二位到裡麵坐。” 說著讓進院子,就在院中擺了兩個凳子,請嚴叔良夫婦坐好,然後說一聲“稍候”,便轉身進屋。 佘紅玉帶著荷葉緊跟著進來,麵帶冷笑看著蘇清瑜,今日她若是不認親生父母,很難不落個“寡恩薄義”的名頭,看看誰家還敢娶她。就這麼個粗賤庶女,若是嫁得比自己好,傳出去簡直把臉麵丟到帝京去,母親怕是會當場氣死。 蘇清瑜進去沒多久就又出來,手上拿著一份文書。她把文書在嚴叔良麵前展開,溫聲地說道:“雖然不知道您怎麼稱呼,但我看您不太像是騙子,所以我可以給您解答我的身世。很遺憾,我應該不是您的女兒,我生母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生父因此鬱鬱寡歡,沒多久也撒手人寰。此後我被叔父抱養,但他家境況窘迫、入不敷出,我對他們家而言是個累贅,阿爹恰逢其時,與我叔父簽了一份棄養書,上麵還有當陽縣縣衙的官印。” 嚴叔良滿含熱淚地看完,文書和官印都不似作偽,頓時滿心淒苦。看了一眼妻子,後者仍然癡癡呆呆的,絲毫清醒的跡象,一時隻覺希望崩塌,人生無望,不如就此死掉一了百了。 “原來是一場誤會,瑜妹妹沒能和生父母團圓真是可惜。” 佘紅玉臉色微青,見沒熱鬧可看,也就待不住了,轉頭就要走,手卻突然被抓住,她一愣,扭頭看,隻見方才還癡癡呆呆的黃楠,盯著她猛瞧,眼中閃爍著淚光,口中喃喃地說: “淑楠,淑楠,娘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