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舉還是去了。 兩個穿得花枝招展的美婢在蘇清舉前麵引路,她們一路低聲交談,一麵掩唇笑著回頭偷瞧蘇清舉。清波園不是沒有來過年輕俊彥,但像蘇清舉那麼年輕又獨具魅力的,卻還是頭一個。 到得清波園深處一個鯉魚池旁,可見一座閣樓建在水上,走入閣樓,是個充滿紅粉色調的女子閨房。閨房極寬敞,六角宮燈垂下來,釋放著暖黃的光,同時釋放出誘人的香薰。間中有個擺滿美味佳肴的桌案,兩個美婢請蘇清舉就坐了,其中一個道:“小公子稍坐,小姐馬上就到。” 說完就退了出去。她們雖然經常和袁婉兒享用同一個男人,但今日這個顯然不同,看得出來是袁婉兒不願和別人分享的類型,否則也不會直接帶到閨房裡來。 蘇清舉不動聲色坐著,轉頭看了眼西北角,那裡有個屏風,屏風後有個綽約的身姿正在穿衣,她穿衣的動作極是優雅,動人的曲線上覆上一件一件衣物,難免的引人遐思。 “小公子終於來了。” 袁婉兒從屏風後轉出來。她沐浴換回女裝後,說不出的明艷動人。她穿著裝飾竟很保守,既不露腿,豐滿的胸脯也藏得嚴嚴實實。她無疑很了解自己的魅力,也很了解男人,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包裹得愈是嚴實,反而愈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欲望。 “你知道我是來查案的。”蘇清舉卻開門見山。 袁婉兒風情萬種地來到桌旁坐下,素手端起酒壺,給蘇清舉倒了杯酒:“鐘閔柔一定和小公子說了我許多壞話。” 她端起酒杯遞給蘇清舉,目光泛著柔波,“請小公子滿飲此杯,婉兒可以從頭到尾一一解釋。” 蘇清舉婉拒道:“抱歉,家教很嚴,成年之前不被允許喝酒。” 袁婉兒的臉色一僵,這是她從未想過的情景,似水的柔情仿佛都灑在了鐵板上,把她氣個半死。她強忍著不適,幽幽地說道:“鐘閔柔是不是說我對不起高公子?可你知不知道高公子是個怎麼樣的人?” “哦?”蘇清舉道。 袁婉兒麵露憤恨:“他為了拜入黃山宗,把我送給黃山宗的長老淩辱,後來他修煉魔道邪劍訣的事暴露,被逐出師門,我不悔不棄,他卻整天在外麵尋花問柳,直到我心灰意冷,決定解除婚約,他又反過來纏著我……我沒想到隻是對你表露了些許好意,他就處心積慮要置你於死地,是我對不住小公子……” “說完了嗎?”蘇清舉靜靜地看著她。 她神色微變,急著道:“小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他求證。” 蘇清舉身上騰起劍影,閨房中立刻劍吟陣陣,無形的鋒芒刺得袁婉兒心裡“咯噔”直跳,“小公子,你聽我解釋,我所說的句句是真……” “我對你和高源的事情一點也不感興趣。” 截瀑嗆啷抵在袁婉兒的頸子上,蘇清舉麵無表情道,“現在告訴我,那三千顆醒神丹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袁婉兒終於知道,這回是真遇上鐵板了。她的臉色變了數變,忽又變得強硬,“蘇清舉,就算你是總盟密探,敢動我也絕不會有好下場,我袁家一定傾盡全力報復你。” 蘇清舉忽然笑了一笑:“你錯了,我是趙策先生指派來接管天野盟的新任盟主,你說實話便罷了,若敢有半點隱瞞,待趙先生親臨華原,就是你們袁家滅頂之日。” 他拿出趙策的名號試探袁婉兒的反應,隨後仔細觀察她。 “你!” 袁婉兒瞪大眼睛,瞳孔一陣陣收縮,這個答案是她從未設想過的,旋即一種更為深切的恐懼從她的瞳孔裡如同波紋般迅速泛開,她渾身顫抖著,語無倫次地說,“不可以說,不可以說……絕不能說……” 蘇清舉循循誘導道:“隻要你把真相告訴我,我至少能保你不死,你在天野盟裡的地位,也不會丟失。” “真,真的?”袁婉兒抬頭看他,滿是恐懼的瞳孔裡煥發出少許的希望之光。 “我說話算話。”蘇清舉鄭重允諾。 然而就在袁婉兒意動,準備吐露真相時,一道淒厲的破空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蘇清舉眉頭一挑,隱約隻見一道尖錐狀暗器破開小閣的窗戶,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沒入袁婉兒的背心。 “噗”一聲利器入肉的悶響,袁婉兒怔了怔,嘔出一口血來,神情迷惑著低頭看,隻見胸口先是出現個小紅點,迅速擴散成血暈,跟著浸染了整片胸衣……她說了句“我不想死,救我”,就倒了下去。 蘇清舉大為驚怒,蹲下去把了把袁婉兒的脈門,發現她的心臟已停止跳動,明明距離真相隻差一步。他將袁婉兒的屍體翻轉過來,從傷口裡摸出那枚暗器,是一枚傘狀的飛棱。 “殺人了!” 聽見動靜的兩個美婢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放聲尖叫。 蘇清舉沒有理會,直接從窗門撞出去,循著暗器的來處追蹤起來。既然袁婉兒被滅口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就找到滅她口的人。但是整個清波園靜悄悄的,轉了兩圈連個鬼影也沒看著,倒是把天野盟的人給等來了。 他沖出大批武道高手的包圍圈,向路人問明了雄鷹武館的所在,一徑地奔到雄鷹武館大門前。 武館很大,大門就有三丈高,雄鷹武館的牌匾,則不止大,派頭也很大。雷駿雄一直是個派頭很大的人,所以大門敞開的時候,他的身後跟著三四十個學徒,看樣子是準備出門赴宴,看到蘇清舉站在門口,手上有一枚帶血的暗器,他表現得有些吃驚。 “蘇小公子,雖然我說過要掃榻賠罪,但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他看著蘇清舉,嘴裡又叼著根草葉,他似乎很喜歡咀嚼草葉。 “雷館主可認得這枚暗器?”蘇清舉瞇眼看著雷駿雄,試圖判斷出對方的真實情緒。雷駿雄不是一個很容易就被看穿的人,恰恰相反,他那恰到好處的疑問和淡淡的友善,幾乎已排除了他全部的嫌疑。 但雷駿雄卻沒有想到,他可以偽裝掩飾得很好,他的徒弟卻不能。 那三四十個學徒裡,有數個臉色微變。 蘇清舉敏銳捕捉到這一點,忽然叫了一聲:“阿白先生” “明白了。” 阿白從陰影裡走出,體型迅速演變,跟著已撲出去,把其中一個變了臉色的學徒給扒拉出來。那學徒被扒拉到蘇清舉麵前,蘇清舉讓他仔細辨認傘狀暗器。 “看仔細了,這是不是你師父的暗器?” 那學徒在阿白的威逼下,終於點頭承認。 雷駿雄臉色倏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