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與虎謀皮另有人(1 / 1)

鋒寒骨骸 古玉陵 5004 字 2024-03-16

龍湛怒色漸現:“你難道忘了當年是誰虐殺羯拓族人,逼得我們不得不入沙漠的了?”   哈桑道:“我沒忘記,但羯拓族在這裡蜷縮的時間夠久了,我們必須回去!”   他已經吃夠了大漠的黃沙熱風,不像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裡,守著一望無際的沙海,占著越來越小的綠洲,茍延殘喘似的過完剩下的光陰。   不能,絕對不能!   沙漠不是他們的歸屬地,草原才是,他們也曾是草原上的雄鷹,而不是蜷縮在大漠中,任人言論踩踏的螻蟻。   龍湛道:“所以你和賀蘭王暗通款曲,將傀儡術給了他,讓他挑起戰亂,去禍害大啟邊陲的無辜百姓!”   哈桑道:“是,賀蘭王當年被司瑉逼退進草原深處,失了肥美的草場和牛羊,十多年以來懷恨在心,早就想找機會一雪前恥。而我不過是推波助瀾,背地裡幫了他一把,事成之後他許諾會空出一塊地域,讓羯拓族棲身。”   他所謂的背地裡幫一把,害得大啟邊陲百姓飽受戰亂之苦,流離失所,不死軍沿路而下一帶,血流成河,遍地橫屍。   龍湛拳頭握緊,眉頭緊皺,看樣子恨不得沖上去給哈桑兩拳:“賀蘭王狼子野心,羯拓族全族當年差點就被他趕盡殺絕,師父為了保全剩下的族人才遷入沙漠,給了族人繁衍生息的喘息之機,你當初坐上族長位子的時候答應過我師父,不論外麵發生何等戰亂,都不牽扯其中。如今這番作為,難道你要悖逆之前的諾言嗎!?”   他師父豁出了性命才保全剩下的羯拓族人,最後更是接過大祭司的職位,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族長之位,一輩子守著禁地,隻為了讓族人能不受其害,能安安穩穩的在這片綠洲上繁衍生息。   直到臨死,都還要拉著他的手,囑咐他一定要護著族人,不論如何也要讓族人不受痛苦。   而有的人卻不是這麼想。   龍湛氣的雙眼通紅,目不轉睛的盯著哈桑:“賀蘭王豈是言而有信之人?就算他真的領著不死軍一雪前恥,殺了司瑉報仇,事成之後確實會讓羯拓族回到草原,有一席之地。可你又怎隻他不是蓄謀著將其引入陷阱甕中捉鱉,好彌補當年的手下留情,把羯拓族趕盡殺絕!?你這是在引狼入室,自斷生路!”   就憑他在雲津城與賀蘭王那番火藥味十足的對峙,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賀蘭王絕對不是那種給一點好處,就忘卻前塵恩怨的人。   若非羯拓族一直久居沙漠,不聞其聲,十多年來一直找不到確切的盤踞地,賀蘭王豈會一直不見風聲。   恐怕早就涉入雅格拉沙漠,將剩餘的羯拓族人殺個乾凈。   哈桑道:“我當然記得曾經答應過你師父什麼,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你師父已經不在了,羯拓族不可能守著一片日益縮小的綠洲過一輩子。賀蘭王奸詐又如何,隻要我將龍神釋放出來,控製住它,它就會庇佑於羯拓族,到時候賀蘭王再怎麼猖狂,在我麵前也不過是隻亂吠的狗,必須俯首稱臣,到那時羯拓族還會怕他嗎?”   他似乎覺得自己這個作法沒有錯,而且是一個很值得期待的法子,粗獷且帶著興奮的聲音在黑暗中回響不止。   “哼!”   冷哼的聲音並不大,卻在哈桑這興奮的聲音中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寒淵眸子微斂,鴉青色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落下的陰影遮住一半眼珠,顯得他的看什麼東西都是一副凡塵莫擾,生人勿近的樣子,給人一種睥睨天下,俯瞰眾生的感覺。   他冷聲道:“爾等凡人,癡心妄想。”   簡簡單單八個字,辭藻卻一點都不華麗,雖沒頭沒尾沒主語,但結合哈桑方才說的話,裴玄陵立馬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的確是癡心妄想,那黑蛟冷血狡詐,豈是那種任人拿捏之輩,一旦沖出封印,定會大開殺戒,擺脫“恩人”的困縛,惹惱了指不定會讓整個羯拓族如千年前的夜奴族一般,舉族全滅,不留活口。   當年明夜把命都搭了進去,才將其封印在大陣中,若是將其解放出來,那麼羯拓族指不定就是千年前的夜奴族。   哈桑這個設想確實是挺美的,但現實興許就不是他所想的那般順利,一不小心可能就把命搭上。   有眼無珠不知道用來形容得恰當不恰當。   哈桑道:“隻是沒料到你會去邊陲與賀蘭王對上,白弈又不成氣候,讓我安排的計劃不得不往後拖延。”   裴玄陵抓住重點,問道:“那個白弈是你安排進雲津軍的?”   哈桑道:“若非賀蘭王一直攻不下雲津城,我又豈會安插白弈這枚棋子進去,為的就是能從內部擊破雲津軍,早日讓賀蘭王勝。”   裴玄陵回想起他們剛入雲津城時,白弈看他們的眼神。   陰暗的眸子裡藏著滿滿的算計,對於司瑉的問責敢怒不敢言,隻能伏低作小裝孫子,什麼事都躲得遠遠的。   想來在雲津軍中藏匿的時間夠長了,連辛寧都沒有發現這人的不對勁。   哈桑道:“本來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隻要按照貴人給的法子,接下來的計劃就可以順利成功,哪怕賀蘭王不守信用,我也有應對之法,豈料……”   裴玄陵接上了他的話:“豈料你幸幸苦苦把我們引進來,人沒殺成,反而被揪現了形。”   哈桑緘默不語,默認了他說的這些話。   他的算盤敲得的確劈裡啪啦響,離達成目標也就差那麼一步,但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會有一個不相乾的人比龍湛他們還要先進禁地——這個人還認識龍湛他們。   有這麼一個人插進來也就算了,偏偏暗地裡還有人引導他們入幻境,讓他抓龍湛血祭陣法的意圖成了癡望。   這運氣那叫踩點的一個背,對付得了裴玄陵和龍湛,唯獨對付不了寒淵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祖宗。   本來見事不好,可以先撤退,來日方長,孰料直接被抓了個現形,之前安排的一切功虧一簣。   寒淵突然開口問道:“你口中的貴人是誰?”   聽起來這個解封釋放黑蛟骨血的法子不像是哈桑一開始就想到的,倒像是有人給了他啟示,才讓他有了這番打算。   哈桑扭過頭,不敢看他,閉著嘴不肯多言一句,顯然是拒絕回答。   他拒絕回答,寒淵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就像是隨口一問,不回答他也懶得追問,倒像是心裡有了猜測,問這麼一句隻是一時興起。   自從哈桑明言了要悖逆之前的承諾,龍湛臉色就一直難看得緊,痛心疾首道:“你這番作為,於你而言,乃至於整個羯拓族而言,無半分好處,反而是自掘墳墓,自斷生路。”   哈桑冷哼一聲,幾個動作間,手臂胸膛已經被冰刺劃出道道血口,血流不止,他不服氣的道:“你師父就是個懦夫,爭奪族長之位時優柔寡斷,就連後來羯拓族恢復元氣可以重回草原時,也是躊躇不前,他就適合一輩子龜縮在殼裡,老死在這沙漠裡!”   龍湛氣的握緊的拳頭顫巍發抖,聲音如同怒氣爆發雄獅,卻又死死的按壓在喉嚨裡,顯得低沉又冷肅,道:“師父放棄族長之位,是不想看到骨肉相殘,至親相殺。他麵對回到草原的機會躊躇不前,是因為當時賀蘭王虎視眈眈,他害怕帶領族人回去就是斷送了族人的命,讓僅剩的族人死得一個都不剩,所以他寧願繼續留在沙漠裡,就算活的艱苦,至少可以安穩度日,不至於族人連族人的命都保不住!”   他師父不想回草原嗎?   他師父當然想回到草原,這樣族人就可以不用再過苦日子。   但是他放棄了可以回去的機會,選擇了保全全族的性命,而不是回到草原被賀蘭王的葛祿族趕盡殺絕。   在他看來,活著比一切都重要,哪怕日子過得苦,至少比死在刀劍下好。羯拓族會有回到草原的那一天,或許是十年之後,亦或是百年之後,總之會有回去的那一天,但絕對不是現在。   他不能拿整個羯拓族人的命去賭一件虛無縹緲的事,他賭不起也不敢賭,所以他選擇了委曲求全。   這些身為徒弟的龍湛都看在眼裡,唯獨有的人目盲,永遠都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假裝看不見。   龍湛氣的吐出的呼吸都在顫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扣成拳頭的手指刺進了掌心:“而你心裡隻有你的草原,為了能回去,你不顧大啟邊境的百姓死活,讓他們飽受戰亂摧殘,你甚至不顧羯拓全族的死活,嘴上說著要帶他們回去,心裡卻想著如何壯大自己,讓賀蘭王俯首稱臣,一雪你的前恥!從始至終,你都把他們的生死置之度外,就沒問過他們是願意繼續和平度日,還是願意跟著你牽扯進戰亂,丟了性命,舉族全滅!你從一開始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心裡隻有你自己,從來就沒問過別人願不願意!你不配為族長,不配帶領著羯拓族生息下去!”   哈桑被他吼得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找不到話說。   龍湛一口氣發泄完心中積壓的情緒,整個人冷靜了下來。他沖著哈桑嗤笑一聲,嘲諷至極的道:“說句大不敬的,當初師父瞎了眼才會讓你坐上族長的位子,你就應該死在當年的爭奪戰裡,連帶著你那顆黑透了的心和那雙沾滿了至親鮮血的手,以及你那骯臟惡臭的品性,就該被當年的那場大夥燒死,燒得乾乾凈凈,什麼也不剩!”   那場大火,指的自然就是差點要了他師父性命的火,也是在那場大火後,哈桑開始取的他師父的信任,開始從不起眼到起眼,最後坐上族長的位子。   哈桑驚恐的睜大眼睛:“你……你……”   你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瞪著眼珠子看龍湛。   龍湛輕蔑地道:“你真的以為當年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相反,我什麼都知道,不過是看在師父的麵子上沒動你而已,不然你能安穩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