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恪默默的聽著,他不是徐清漓的年紀了,很多事情徐清漓不懂,他又豈會不懂?感情之事最是勉強不得,所以徐家提出退婚的時候,他沒有為難。 徐清漓繼續說:“我日思夜想,終於想明白了,我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僅僅是敬重而已。當時我便想要退婚,可是我沒有任何理由,我也怕因為我而連累家族。” “其實那時我已經認命了,我想太子殿下光風霽月,又有您和皇後殿下那般開明的父母,隻要守規矩,太後殿下也從不為難誰。還有一個第一人的師父,也是襟懷坦蕩之人,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可我還是不服氣!” “即便我是妖,我還有無盡歲月,可是我不希望我的人生能夠一眼望到盡頭!這樣的人生,我不想要!這些都不算最根本的原因,我既然自小長在徐家,自然願意為了家族利益讓步,直到父親說了一句話!” “父親說,我養你這麼大,你不準任性!可是我隻是和顧星眠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我們談論的還是公事!我的父母和您不同,他們的思想腐朽的很!” 蕭明恪有些意外,這是徐清漓從前從來沒說過的話。在他看來,徐清漓一直是對父母言聽計從的女孩。就連慕臨江也頗覺驚訝,原來是他們從未了解過徐清漓而已。 徐清漓見蕭明恪臉上掛上了一抹擔憂的神色,低下頭繼續言:“明明所有人都無所謂,隻有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要求我完美無瑕!可是人不可能是完美的啊!我又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我真的覺得在他們身邊,簡直要透不過氣來了!我還會嫁到一個規矩更多的皇宮,我也真的認為,我這一生就看不見希望了。隻能永遠做一個,活在別人眼光裡的人。” 蕭明恪眼中多了一絲心疼,問:“所以你要學戲文裡的王寶釧嗎?” 徐清漓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答:“對!可惜我沒遇見薛平貴,所以我就找人演這個薛平貴!” 蕭明恪看了看陳士修,一臉不可置信的問:“你……你什麼意思?那這一年多你是怎麼過的?難道你是……無名無份的跟著他?”慕臨江也直皺眉。 徐清漓搖頭,答:“他快成親了,他和他未婚妻肯配合我演戲,是因為我以前還是執法弟子的時候救過他們。” 聽見這話,二人才鬆了一口氣,蕭明恪言:“原來,你是這樣的不願與徐家有所關聯。” 徐清漓道:“蕭伯父,我一直認為,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不隻為了薛平貴,更是為了她心中還有一口氣,一口傲氣!無所謂饑寒苦悶,誓要與被安排好的命運抗爭到底的傲氣!” “我也一樣!我不希望我的一生就這樣被安排到了盡頭!所以我才一定要離開徐家,您是罵我或是怎樣都無所謂,我隻求您就當是沒有我這個不省心的晚輩就好!一定一定不要再為了我的事情操勞,不值當的!” 慕臨江此時已經有些顧不上想著其他的了,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徐清漓,徐清漓接過帕子,一邊擦眼淚,一邊不忘說:“謝謝慕先生!” 蕭明恪嘆了口氣,言:“語盈還說想你了呢!也沒事!那丫頭沒心沒肺的,過兩天就不想了。清漓,我也不想再勸你什麼了!人活到最後,一定是自己孑然一身,何必考慮那麼多別人怎麼看呢?” 徐清漓有些意外,抬起頭,一臉驚喜的看向蕭明恪,問:“蕭伯父……不會把我帶走嗎?” 蕭明恪開玩笑似的說:“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徐清漓立刻搖頭,道:“謝謝蕭伯父!謝謝慕先生!” 蕭明恪拍了一下徐清漓的肩膀,上下打量著她,言:“瘦了!以後要時常和我們報個平安,不能再這樣了!” 徐清漓點頭,知道二人不會強行將她帶回主界,徐清漓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徐清漓言:“前些日子我知道您幾位來,屬實是嚇到了,還是他的未婚妻說,這場戲一定要演下去。本來我想著,盡快離開,不會怎樣。沒成想您幾位居然發現了他被捕入獄的事!” “葉樓主去接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演的這場戲,一定會被看穿的。以隱香樓的本事,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查,隨便問問就能知道了。” 蕭明恪收回手,說:“我道是你們既是夫妻,卻為何一定要葉樓主準備兩間房?若不是我們來了,怕是永遠也不知道了。” 說完,又看向徐清漓身後的陳士修,問:“你的未婚妻呢?她叫什麼名字?肯讓自己的未婚夫演這個薛平貴,她一定是一個胸懷寬廣的姑娘,並且她很信任你們!你若讓她成為戲裡的西涼公主,可就是陳世美了!” 陳士修終於開口,拱手道:“她叫遲采蘩,我們的婚期定在本月初五,我與采蘩皆是孤兒,您幾位既是清漓姐姐的長輩,便算作也是我們的長輩!若蒙幾位前輩不棄,還請賞光觀禮!” 慕臨江有些訝異,言:“初五?今兒都已經初二了,前兩日你還在獄中,可有準備妥當?昏禮是大事,切莫委屈了人家姑娘。” 陳士修沒說話,而是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徐清漓,徐清漓立刻接過話:“慕先生放心!已經準備妥當!算起來我是先認識的采蘩,他們的姻緣也是我促成的!” 慕臨江與蕭明恪自然能看出來,二人還有事情瞞著他們,蕭明恪試探著,道:“清漓,既然如此,不知能否讓我們見一見這位遲姑娘?” 見二人的臉色一下子變的很不好,慕臨江與蕭明恪心中大抵也有了猜測,若不是根本不存在這個遲采蘩,便是二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他們,他們真正遇見的困難。 蕭明恪嘆了口氣,追問:“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是不肯說實話嗎?”他的語氣明明是很平淡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是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壓抑的怒火。 徐清漓剛要開口,便被陳士修製止:“清漓姐!為了我和采蘩的事,你已經很費心力了,實在不必再勞煩這二位前輩!” 聽陳士修這麼說,徐清漓一時也有些為難了。蕭明恪立刻言:“好!我不為難你們!回去之後我會去問雲姬,相信以隱香樓的力量,一定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到時候,可就不一定由得你們了!” 說完抬腳便要走,徐清漓一下攔在蕭明恪的前麵。蕭明恪再沒架子,他也是妖界的皇,是不可以隨意違逆的。 徐清漓也知道,真要是等葉惹雲告訴他,別說是幫助她,還有陳士修、遲采蘩了,人家不高興了,與他們作對也是有可能的。 徐清漓看了一眼陳士修,言:“蕭伯父、慕先生,您二位先回去,我們……日落之前會回隱香樓的,也會將采蘩帶過去。” 見陳士修想要反駁,徐清漓直接搶在前麵,對他說:“采蘩的病必須治!蕭伯父醫術好,說不定真的有希望呢!這事兒不容得你們願不願意,我說了算!” 這回陳士修沒說什麼,隻是對著蕭明恪二人深深一拜。 回到隱香樓,見葉惹雲和古飛揚還在一樓,就連長命女和薛梵音也在,二人也沒過多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蕭明恪問:“清漓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葉惹雲自然知道她是在問自己,便點了一下頭,答:“沒錯啊!可是奴家和他們又不熟,能以什麼立場去插手他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