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言:“無事便不能來了?我隻是想看看自己妹妹而已。” 長命女笑的雙肩微顫,扶光隨便拿起一冊竹簡,輕輕打了一下長命女的頭。長命女縮了縮頭,收斂了些。扶光放回竹簡,又言:“你要敢惹我,我就將你扔進雪原。” 長命女撒嬌道:“兄長舍得讓我到那苦寒之地嗎?”扶光猶豫了下,才認真的說:“妹,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遊玩了。最近難得空閑些,你想去哪裡?兄長陪著你。” 長命女愣神了一瞬,低下頭,道:“兄長再不關心我,我真的以為,在兄長心中,我這個妹妹已經無所謂了。” 扶光還是冷著臉,寬厚的手掌撫上長命女的臉頰,為她理了理鬢發,言:“抱歉。你要治病救人,還要管理雪原,我叫你這麼辛苦,卻還總是忽視你。” 長命女捂嘴輕笑,道:“兄長這說的什麼話?人們為我建造祭壇、立起神像,並且歲歲祭祀。我既然受了香火供奉,自該為人們做些什麼。更何況每次能夠用自己的本領,幫助到其他人,看見他們感激的對我笑,我都覺得無比快樂。那樣的笑容,於我而言,便是無上至寶,使我趨之若鶩。即便哪一日,人們不再信奉我,我也會一直堅持下去。” 說話時,長命女眼中滿是心馳神往的樣子,不自覺的起身踱步,陳薜蘿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長命女,扶光也一直看著長命女。 長命女此時是背對二人的,似乎回過神來,便轉身正對二人,笑盈盈的繼續說:“溟瀛圜燾,海天相望。溟瀛的原國是一大創舉!他在由主神統治的世界裡,開辟出了一片自由廣闊的天地!我佩服他!所以即便典國是主神建立,而我是典國公主,我也做不到眼見原國因為天劫,而被永世冰封在那片茫茫雪原卻不管不顧!” 扶光望向遠方,道:“這無數年歲,我已經記不清圜燾的模樣了。起初我很怨恨他,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阻止天劫冰封原國。等我終於明白,有一些時候,不得不舍棄一者,才能保全更多時,圜燾也去了。後來我成了新的主神,也接下了典國,當我麵對這些問題時,發現原來我無論怎麼做皆難以兩全,這才知曉,圜燾也是萬般無奈。” 長命女是多愁善感之人,聞聽此言默然傷神,扶光注意到長命女的神情,便言:“不提這些了!咱們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去時,你還小呢!” 長命女也收起憂傷的神色,道:“我沒事,我當年還小,已經記不得什麼了。兄長不是問我想去哪裡嗎?我想到了一個地方!” 長命女停頓了一下,走到陳薜蘿身邊,拉住陳薜蘿,言:“我想好了!我希望能去陳地走走。” 陳薜蘿抽出手,道:“公主,薜蘿父母早亡,自小在陳地荒村長大,十歲時才得以離開。流落街頭四載春秋,幸被公主所救,教我習文練武,薜蘿感激不盡!隻是陳地荒涼,公主怎能去呢!” 長命女道:“你可以在陳地長大,我卻因何不能前往?我知道你是好心,怕我受苦,隻是我也沒那麼嬌弱,知道是荒涼之地便去不得了。” 扶光隻在意自己妹妹的想法,便言:“好!你想去,兄長便陪你去!” 三人是飛到陳的,眾人粗略一算,典邑到陳,竟有中都到建陽的距離。到了陳,兄妹二人跟隨陳薜蘿,停在一處林子。 林子裡多是杉樹,生長了大片薜荔與女蘿,長命女道:“原來你就是在這裡長大,所以你才叫做薜蘿,對嗎?”陳薜蘿點頭。長命女往前走了幾步,透過草木之間的空隙,似是看見了大海,便笑著撥開算不得茂密的野草,頗有興趣的穿過去。 扶光與陳薜蘿二人連忙跟上,沒走幾步,視野便開闊起來,飛行時並未太過注意,原來外麵竟真是大海。長命女快步走到臨水處,看起來很是高興。陳薜蘿四處望了幾眼,才褪去眼中憂色,卻依舊時刻不曾鬆懈,握劍的手也加重了幾分力道,極為警惕。扶光餘光瞥向長命女,一直注意著她。 長命女感受到扶光的目光,便側頭看他,扶光慌忙收回目光,長命女言:“兄長這般,真是一點也不討喜!”扶光蹙眉疑惑的看向長命女,長命女卻沒再理他。 長命女在岸邊走了一會兒,二人也不打擾,隻是一直跟在她身後保護她。長命女停步望向海天相接之處,臉上滿是悲憫的憂愁。扶光、陳薜蘿二人,以及眾人眼中,此時所見的長命女,宛如神祇一般。 長命女忽然開口道:“日中則移,月滿則虧。何事長盛,古來流水。流水尚有絕期,滄海可化桑田,原國盛極而衰,典國如何能外?” 長命女停了下來,又走了幾步,邊走邊說:“原國毀於天劫,典國是否能夠避過天災人禍呢?”言罷,停了下來,又望向天日。 扶光反駁道:“江海乾涸,並非一夕之事,在於息流止水。若是日夜奔騰,縱是曝曬,又如何能使其乾涸?” 長命女立刻停下轉身,道:“此事雖非一日之功,然則今日不思明日,明日而復今日,終有海枯之時。” 說完這話長命女才注意到扶光,沉默著結束了話題。三人又走了一段路,長命女目的明確的坐到了那個巨大的礁石上,陳薜蘿寸步不離的跟在長命女的身後。扶光似乎想要獨處,卻又好像不放心妹妹,一直跟在離長命女不算遠之處,長命女停下,他也停下,猶豫著上前還是退後。 長命女低頭看海浪拍打著礁石,直到聽見扶光上前的腳步聲,才笑著抬頭,望向天際,而後又回頭看扶光。扶光看起來不似長命女那般溫柔慈善,卻也不至於陳薜蘿那樣清冷。 長命女坐著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是離岸邊最遠的一塊礁石。礁石雖已被海水沒過了大半,隻要浪頭再高一點,便會拍到長命女,卻比其他礁石平潤的多。 長命女坐著時,整個身子都被身後緊挨著的高大礁石擋住,便起身退回那最高的礁石,伸手拉了一下扶光,使扶光借力登上,而後才回到那塊礁石,側坐下來。 扶光所在的礁石,隻夠一人跪坐,若有兩人,便隻夠站立。扶光知道,長命女必是不想擁擠,才甘願坐到下麵,遂跪坐下來,低頭看著長命女,沒出聲的說了一句謝謝。長命女應是注意到了,微笑著看向遠方,而扶光則看著她。 二人就這樣待了半個時辰左右,長命女忽然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言:“兄長你看,那海上是不是有一座島?” 扶光聞言,目光終於離開了妹妹,極目遠眺,直至眼睛有些酸脹,又揉了揉眼睛,眨了幾下,繼續看,並道:“離得太遠,看不真切。好像還真是有一座孤島!”陳薜蘿就在長命女側後方,聽得見二人說話的聲音,便言:“公主,海上的確有一座島,而且極大,傳說有兩座典邑大小。” 長命女疑惑的問:“傳說?難道那座島少有人煙嗎?還是離海岸極遠,通行不便?否則隻要用法術探查,怎會不知確切大小呢?” 陳薜蘿道:“回公主,兩者皆有!那座島有說是寸草不生的絕境,也有說是山明水秀的仙境。那座島頗為神奇,在此處所見的隻是幻象,實際卻在萬裡之遙的海上。而且無論是禦風,還是行船,若是無緣,即便就在旁邊,也看不見那座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