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年5月26日，洛陽城，西園 　　我看著張讓呈上來的清單，不禁感嘆洛陽城有錢人真多。 　　別看這天下已經亂成一鍋粥，但財富的總量並沒有變少。 　　隻是生產資料已經過度集中在少數人的手裡了。 　　隻要稍微有點天災人禍，就會打破最底層那脆弱的平衡。 　　如果老百姓再怎麼努力都吃不飽飯，那就隻能造反。 　　不造反，就隻能等著被活活餓死。 　　等再過幾年，就真的要餓死人了！還會人吃人！（《三國誌·魏書·武帝紀》：是歲穀一斛五十餘萬錢，人相食，乃罷吏兵新募者。） 　　張讓呈上的清單是一張方尺大的蔡侯紙，宦官們已經習慣了阿拉伯數字，上麵也直接用數字匯總出了結果。 　　一等伯爵隻有2個，分別是74.5萬石和70.9萬石，楊眾是從恩賜二等子爵升為一等伯爵的，花費較少。 　　這次，弘農楊氏直接出了1.8億錢。 　　漢承秦製，五銖錢自然是重5銖，1銖是100粒黍的重量。 　　黍也就是黃米，現代的歷史學家為了統一古代重量的計算標準，曾多次做過平均取數的實驗。 　　100粒黃米的平均重量是0.65克。 　　那麼，五銖錢的重量就是3.25克，1.8億錢是585噸。 　　這麼重的東西，自然得靠馬車來運送。 　　東漢馬車主要是蒙古矮種馬為主，屬於中型馬，體重一般不超過1噸，載重300斤左右，加裝馬車可以拉1噸貨物。 　　北軍鐵騎是西域傳過來的大宛馬，主產地在涼州接近新疆的區域，這種馬的體型接近大型馬，體重基本都在1噸以上，載重400斤以上，可以負重重甲步兵快速騎行。 　　由於大宛馬繁育慢，蒙古馬繁育快，飼養成本差距更大，所以除了個別軍馬需要外，中原地帶大都以蒙古馬為主。 　　這種蒙古馬在加裝兩輪馬車之後，如果時速20公裡以下是可以拉1噸左右貨物的，如果加裝四輪馬車甚至能達到1.5噸。 　　沙石路基路況的復雜性和長途運輸穩定性的需要，東漢各郡來往洛陽城主要以適應性更強的兩輪馬車為主，隻有在路況較好的短途運輸才會使用四輪馬車。 　　洛陽城內，載貨的自然以四輪馬車為主。 　　楊彪侯府運出來的這接近600噸的五銖錢，張讓是整整出動了少府40輛四輪馬車，才送進西園裡的。 　　二等伯爵12個，鬻414萬石，也都是出錢為5.2億錢。 　　三等伯爵95個，1378萬石，為17.2億錢。 　　各等子爵2724個，544.8萬石，為6.8億錢。 　　少府的300輛四輪馬車今天就沒停過，才把這36億五銖錢全部送進西園之中，一麻袋一萬錢，整整堆滿了兩個宮殿。 　　西漢期間鑄造的五銖錢總量在300億左右。 　　公元40年，東漢漢光武帝劉秀下旨重新恢復五銖錢的全麵流通，少府開始重新鑄造五銖錢。 　　東漢時期，每年耗銅1000噸左右，鑄錢約2億枚，那麼累計到189年，東漢的五銖錢總量也在300億左右。 　　這合計600億枚五銖錢就是東漢末年全國流通的總量。 　　正常年份，每年的算賦和更賦會讓30億枚以上的五銖錢從全國各州郡流往洛陽城，然後再通過各種物資的流入，五銖錢又會重新分散到全國各州郡。 　　這種循環流動，是保障小農經濟穩定的金融基礎。 　　如果碰到哪個皇帝特別喜歡存錢，就會導致流通的五銖錢變少，讓原來一石糧食125錢，變成隻能換到120錢。 　　糧食變得不值錢了，就會穀賤傷農。 　　離洛陽城越遠的州郡，穀賤傷民的表現就會越明顯，這裡主要原因就在運輸的難度上。 　　州郡與洛陽城往來大多是兩輪馬車，平均載重隻有1噸。 　　糧食1石等於4鈞，1鈞等於30斤，1斤等於16兩，1兩等於24銖，1銖等於100黍，也就是0.65克。 　　那麼換算一下，1石糧食約等於30公斤。 　　載重1噸的兩輪馬車，一次隻能載33石的糧食。 　　東漢末年有105個郡級和6.9億畝耕地，平均一下，每個郡的耕地約有650萬畝，如果按照平均畝產三石征納三十取一的田賦，至少就有65萬石糧食。 　　這些糧食除了發放地方官員的糧俸，是全部要送入洛陽城的，這個比重至少也有三分之二，為40萬石糧食。 　　一輛馬車隻能載33石，40萬石至少要一萬輛馬車。 　　全國105個郡級就得要105萬輛馬車，運輸壓力可想而知。 　　顯然，如果沒有畜力單靠人力，每年的運輸任務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古代的馬匹一直都是官家的戰略資源。 　　然而，運輸糧食壓力大，運輸五銖錢壓力反而小很多。 　　40萬石糧食在洛陽換成五銖錢才0.5億錢，重量隻有16.2噸，隻需要16輛馬車就能送入洛陽城。 　　再加上地方的算賦和更賦都是需要五銖錢的，從而導致地方州郡對五銖錢的需求是巨大的，是非常強烈的。 　　在豫州、兗州等較近的州郡，一石糧食還能值七八十錢。 　　在青州、徐州等，可能就隻有四五十錢了。 　　在揚州、益州等偏遠的，一石糧食也就值個三十錢左右。 　　當然，耕地少的地方情況會好點，例如交州。 　　至於涼並幽三州，戰爭多、軍糧開支大，反而需要洛陽城將大量的糧食往這邊送，直接導致這邊糧價的倒掛。 　　再加上將領士兵的軍餉大多都是現錢，三州實際是糧少錢多，也導致了這裡的土特產馬匹的價格越來越貴。 　　東漢末年，最普通的駑馬都要兩萬錢。 　　而普通戰馬都是十萬錢以上，至於北軍鐵騎的大宛戰馬，一匹至少得20萬錢以上，還有錢無市。 　　所以，這次運進宮內的36億錢，找書苑wｗｗ．zｈaｏｓhuyuａn.com 差不多是正常年份的算賦和更賦了，我必須得盡快花出去才行，而且還不能當軍費直接買馬，不然隻會讓脆弱的小農經濟更加雪上加霜。 　　那麼就隻有一個最優選擇了，屯糧。 　　東漢末年，除了洛陽太倉是國家級的儲備糧中心外，其他各州郡的糧倉其實都不大，更多是發揮臨時存放的作用，畢竟征收上來的田賦很快都會轉運走的。 　　這也讓邊郡外族、郡縣叛亂，甚至黃巾之亂的軍隊都很難從這些地方的糧倉直接獲取到大量糧食，遭殃的往往是普通平民百姓，或者實力較弱的世家豪強。 　　這也是洛陽能如此繁榮的主要原因，安全又方便。 　　我心裡有決定後，轉而看向十常侍開口道：“此次鬻爵，汝等當算首功，每人賞賜一億錢。” 　　“六百石以上者，賞一百萬錢；其餘人等，賞萬錢。” 　　“剩餘部分，將一半送往永樂宮。” 　　“東西兩市之案比，汝等不可鬆懈，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十常侍聞言自然連連保證，保證必然萬無一失。 　　他們今日出入的可都是世家豪強的府邸，自然不可能空手而歸，再加上我的賞賜，此刻可以說滿腦子都是錢錢錢。 　　這時候估計叫他們去抄家乾架，估計都是兩眼放光的。 　　這個恩賜的旨意我讓蹇碩去外麵的8個宮殿輪流宣讀，自然都是群情沸騰，接下來的工作熱情也基本有保障了。 　　我又連夜下旨，讓太尉劉虞和太仆韓遂入宮覲見。 　　必須盡快安排好花錢的事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