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清寧宮殿外。 朱祁鈺沉默著沒有說話。 明明萬裡晴空,他卻感到身體有些發寒。 好似有千萬冤魂在耳邊哭訴。 “陛下,我冤啊,我不是怕死,我他娘的不想這麼窩囊的死!” “老子怎麼也沒想到,仗還沒打就快要累死,渴死” “陛下” “陛下” 錢皇後見朱祁鈺陰沉著臉沒有反應,還以為對方生氣了,她隻能更加低聲下氣的哀求:“陛下,陛下,妾身求你讓人帶幾件過冬的衣服給他吧”。 “他最怕冷了,身邊沒個人伺候,這寒風一吹怕是會落下病根”。 耳邊聽到錢皇後的聲音,朱祁鈺回過神來,他慢慢緩和了神色,不過依舊一言不發。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剛剛是怎麼了? 那種發自心底的責任感,是他以前從未感受到過的。 不過也是,以前他不過是個高中老師。 現在的他卻是大明境內千千萬萬個百姓的君父。 或許他已經變得不一樣。 或許吧,或許吧。 “皇嫂既然推薦了季鐸,那就讓他和袁彬同為副使吧”朱祁鈺微微有些嘆氣。 錢皇後聽到此話激動的謝道:“謝過陛下,謝過陛下”。 或許是最近傷心過多,她竟然忍不住咳嗽起來。 朱祁鈺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也忍不住嘆息,再怎麼怪罪,朱祁鎮犯下的罪,也怪不得錢皇後頭上。 “皇嫂不必過度擔憂,上皇在瓦剌”朱祁鈺頓了頓,想到孫太後一定在背後看著。 這也沒什麼,他繼續說道:“一定沒事,我大明國富兵強,也先就算抓著我大明的皇帝不放,他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有些話朱祁鈺沒說,他想一些粗淺的道理,不論是眼前的錢皇後,還是背後的孫太後都應該明白。 想那宋欽徽二宗都能活的好好的。 大明比那時的宋朝強過不知多少,也先絕不可能也不會去殺朱祁鎮。 隻可惜從朱祁鎮叫門來看,他壓根不知道這個道理。 “好了,朕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陪皇嫂多敘了”說完朱祁鈺便轉身離開。 除去一些必要的政務外,大戰在即,他也常在大營中陪將士們操練。 在朱祁鈺快要走遠之時。 孫太後從殿中走來,她看著朱祁鈺離開的背影微微愣神。 原本那個畏手畏腳的郕王,現在卻變的英俊挺拔,很像他自己的父親。 那個說朱祁鈺懦弱無剛的父親。 “回宮吧,你放心,他這樣的人不會為難你的”孫太後輕聲對孫皇後說道。 說完獨自轉身離開。 “好像先帝確實錯了” 孫太後有些無奈的想到。 她不過一介女子,又能怎麼辦呢。 太後的旨意以極快的速度送到了季鐸手裡,他心裡是有一萬個不願意,但太後的旨意讓他又不等不接受。 嶽謙,袁彬皆是稱病,不願前去出使,朱祁鈺並未強求。 而季鐸隻好獨自一人上路。 他前進速度不慢,再不快點也先的軍隊就要紫荊關,到時候免不了一場大戰。 ……… 京城大營處。 一個突兀的身影站在正在操練的隊伍之外。 正在找朱祁鈺身影的石亨神情一愣,成敬在旁邊,陛下呢? “成公公,陛下呢?”石亨快步跑過去問道。 成敬看向石亨微笑著說道:“陛下正與將士們操練,石將軍就不要去打擾了”。 皇帝跟士兵一起操練,多新鮮的事! 石亨來了興趣,他沒有急著上去去找,而是就和成敬一般遠遠的在一旁觀望。 一旁的成敬深深的看了石亨一眼。 都說武將沒有謀略。 他可不這麼認為,身旁的這個石亨不就可以證明。 能走到這個高度的人,沒有傻子。 一隊人馬操練完後。 一個白凈麵皮,滿臉流汗的人士兵向著外麵走去,沒人敢阻攔。 這些正在操練或者停下的士兵都知道,那人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我勒個親娘欸,跟皇帝一塊操練,這他娘說出去都倍有麵! “陛下快喝些茶水”石亨小跑的來到朱祁鈺身旁,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水袋。 成敬見此心裡暗罵:娘的!你個將軍怎麼跟奴婢搶活乾。 “你都看見了”朱祁鈺笑著接過水袋大口喝了下去。 “那當然看見了,陛下手裡的動作可比旁邊那幾個兵蛋子強太多” “怎麼說呢,就跟臣在晚上抬頭看天一樣,是明月是星星臣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石亨這馬屁拍的一套一套的。 朱祁鈺也不知道他這個兵痞是從哪裡學來的。 他不想跟這廝扯皮,開口問道:“說吧,你來找朕何事?”。 聽到問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石亨頓了頓。 他這才來是要跟朱祁鈺商量兵事。 可他一個參將是沒資格直接跟皇帝匯報的,應該先向兵部商量,也就是於謙。 石亨也明白,自己和於謙多少有點不和。 石亨這人並不像傳統意義上的軍人那樣棱角分明,他反而頗為圓滑。 他試過拍於謙的馬屁,可惜於謙壓根不鳥他,這梁子便這麼的結下。 “趕緊說事,朕還有事要忙”朱祁鈺白了這廝一眼,他大概能猜的出來這廝是有什麼事情要瞞著於謙跟自己說。 但他心裡又害怕,畢竟眼前的皇帝是於謙等大臣支持即位的。 而且朱祁鈺又時常私下裡找於謙議事。 “那臣就說了”石亨一咬牙便從腰間拿出一份地圖來。 鋪開一看,京城內外的守備一目了然。 一些地方都有所標注。 可惜就是字有點差。 朱祁鈺看向石亨,石亨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都是臣自己畫的陛下別嫌棄”。 朱祁鈺並未在意,這廝雖然行事張狂,而且貪婪成性,但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臣就有話直說了,這內三關根本守不住”石亨的手指指向居庸關,紫荊關,倒馬關。 看著石亨篤定的樣子,朱祁鈺平靜的點了點頭:“這朕知道”。 “嗯,瓦剌的軍隊,啊?”石亨神色一愣,嘴裡想要說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瓦剌的軍隊他是親眼見過的,他這才敢篤定內三關肯定守不住。 陛下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