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鯨島上一處秘密穀地,響起了低沉而悠長的號角聲。 附近一個孩童望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眼睛裡充滿了熾熱和羨慕,自言自語道:“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加入列焰軍。” 站在他旁邊的中年聞言,眼睛裡閃過一絲擔憂,但也沒有反對,隻是說:“但願你有這個實力,而烈焰軍也真的是你想的那樣。” “烈焰軍不是我們飛鯨最強大的戰力麼?大家都以加入其中為榮,而且餉銀也是最豐厚的。”孩童扭過頭來,不解地問道。 中年人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道:“隻是自成軍以來,誰也沒見過真正的烈焰軍,未知總是讓人心裡不踏實。也許隻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嗎? 村裡五名青年加入烈焰軍,已經有三名被通知因為執行特殊任務意外死亡,連屍體都沒送回來。 但是,軍方給了死者極其豐厚的撫恤金以及耀眼的榮譽,讓亡者家屬非但沒有怨言,還與有榮焉。 這些年,飛鯨島並無戰事,五個死了三個,這麼高的死亡率,難道隻是因為特殊情況? 中年人又搖了搖頭,多想無益,畢竟飛鯨島上大多數人都對烈焰軍極其狂熱,甚至盲目崇拜。 ----------------- 穀地裡,整整齊齊排列著一萬名軍士。 穀底兩邊的山崖上,各生起了五個巨大的篝火,每一堆篝火上都放著一支大鼎,大鼎用鮫人皮裹著,冒著騰騰熱氣。 隨著號角的響起,仿佛點燃了軍士們眼中的火把,一萬火苗和10個火盆熊熊燃燒,整個山穀充斥著狂熱。 穀底上空,沒有人能看到,一個龐大的獨眼巨猿身影幾乎籠罩了整個山穀。 十個大鼎飄出的熱氣中,藏著一縷縷不為人察覺的赤色氣體。這些氣體隨著熱氣飄到空中之後,都被那隻巨猿的獨眼所吸收。 吸收了赤氣的巨猿,全身散發出朦朧的赤霧,籠罩著山穀內1萬名軍士。 沒多久,不時有軍士承受不住突然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有的則直接七竅流血倒下,隨後就有身著巫袍的人快速進入隊伍,將這些人抬走。 詭異的是,周圍的軍士都無動於衷,仿佛沒有看見一般。 山崖頂上,一位年邁的巫師低著頭,恭敬地對申屠滅秋說:“島主,最近的成功率已經大為提高,如果鮫靈收集的速度再快一點,我有把握兩年內成軍十萬。” 申屠滅秋皺了皺眉,說:“逼得太狠,怕是會起反作用。” 巫師正言道:“鮫人是世間第一忠誠種族,隻要聖女在我們之手,哪怕毫無營救希望,他們依然會前赴後繼。我們取鮫靈,不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這種特性麼?” 申屠滅秋微微點頭,望著天空的獨眼巨猿,嘆口氣說道:“要不是恰逢這亙古未有的亂世,我何至於用此等殘忍手段。我死後,怕是靈魂也不得安寧啊。” 巫師把頭垂得更低了,不敢接話。 申屠滅秋提高了語調,繼續說:“既然我已經繼承了這‘滅秋’的名號,那麼,就讓它在我手裡終結。我將成為申屠家族第一位名號‘治秋’的首領,哪怕死後洪水滔天!” 最後,申屠滅秋下令道:“對魚戀彩的力度再加大一點,隻要保證不形神俱滅就行。 “把烈焰先鋒軍派過去加強守衛,正好試試他們的成色。 “另外,給她修復神魂的藥,都用最好的。” ----------------- 黑囚海上,又聞安魂曲。 一個年輕的灰袍巫師,先將打魂鞭浸泡在身旁桶內,然後一甩,狠狠抽在聖女的身上。 那巫師一邊抽,一邊低聲罵道:“用族人的魂液浸泡打魂鞭,不知誰想出這麼惡毒的辦法,這鮫人聖女的神魂怕是一輩子也復原不了。” 聖女身形不動,但是靈魂卻在鞭打中顫抖,好幾次欲脫離形體而去。無法抑製的靈魂哀嚎聲,數倍於之前的淒厲,傳遍了黑囚海。 聖女的悲歌,依然那麼平靜,聽不出與以往有絲毫不同。 沒過多久,囚海與天交接的地方,湧起了陣陣波浪,風中還隱隱傳來人聲。 “嘿謔,嘿謔,嘿謔……” 聲音越來越響,如風雷一般,浪潮也越來越近,終於闖入眼簾,是一大批鮫人,人人身著魚鱗一樣的短甲,手持短刃,吶喊著,朝礁石這邊撲來。 歌聲終於出現了細微的顫抖,魚戀彩眼裡含著淚水,拚命搖頭,可她無法阻止這一切。 第一批抵達的鮫人,躍海而出,將手中的長繩擲出,繩端有利鉤,牢牢抓在礁石上。然後他們手一緊,借著繩子的力量,向礁石飛去。 一麵黑網從海中升起,網邊緣如利刃一般切斷了繩索,然後兜住這批鮫人,沉入海底。 第二批鮫人又來了,他們多前進了幾丈,再次被兜住。 ……如此前赴後繼。 還有些鮫人,脫離人群,想要從別的地方攻其不備,卻總會被不知從哪裡呼嘯而來的黑箭射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沖過來多少批鮫人了,黑網開始出現破損,終於有鮫人成功的抵達礁石,他們攀爬上去,捂著短刃,欣喜若狂。 然而剛沖上礁石,就遇見一隊渾身披甲的軍士,盔甲上印著烈焰,手持鋼叉。 烈焰軍首次亮相! 鮫人一沖上去,立時脖子就被掐住,接著身上冒出兩個大窟窿,鮮血汩汩往外流。 烈焰軍士把鋼叉一挑,那鮫人便朝身後飛去,落在海岸邊一個巨大的水槽裡。隨後,立即有軍士上前拖走屍身。 烈焰軍像沒有知覺的生命收割機,將一個又一個鮫人挑落。即使自己身上被短刃刺中,也不會放緩節奏,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直到身上的血流盡,倒下,下一個軍士立即補上來。 不一會,礁石上已經布滿了鮮血,血流向了魚戀彩。 此時,魚戀彩的歌聲不再顫抖,除了禱告,失去了任何感情。 她微微抬起,長發中依稀可見慘白的臉和血紅的眼睛。她的眼睛淚已流盡,開始泣血,血淚滑落,化作血珠,滾入袋中。 她嘴角卻露出了詭異的慘笑,讓人不寒而栗。因為她看見,海天交接的地方,鮫人來的方向,有幾艘戰船的影子。 這次來的族人,一個也逃不回。 她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歌,邊歌邊泣血。所有鮫人聽到這笑聲,看到遠處若有若無的戰船,也跟著大笑起來。 囚海上從未有過如此不羈的笑聲,也從未流過如此多的鮮血。 黑色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濺起紅色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