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會館比一般客棧大很多,分三層,一層主要是餐飲、茶歇之處,二樓則是大大小小的包房,包房大多用屏風隔開,撤掉屏風重新組合,就能變成大包房。 三樓是客房,其中最大的一間是東家的辦公地。 兩人選了西南角落兩間門對門的客房住了下來。 翌日一早,他們來到京師同文館,大門正上方的門匾寫著“天下同文”四個大字,大門右側一塊豎匾,上書“京師同文館”。 送上拜帖後,一年輕人將他們引入館內,然後說:“管事要晚點到,你們可以四處參觀一下。” 小豐當年隨父親到過這裡,於是當起了導遊。 京師同文館的建立不過20餘年,本為方便邦交而設置。但自老族長發起那場翻天覆地的變革之後,京師同文館迅猛發展,不但成了本土人士了解異域的窗口,也是異域人士在知秋傳播文化的重要途徑,現在已經是京城乃至整個知秋大陸的重要文化樞紐。 它主要分成譯館、習館、書館三個部分。 譯館主要把其他大陸的典籍譯成知秋大陸文字,或收藏或出版; 習館則是教習的地方,知秋大陸的可以學習異域語言,異域人士也可以在這裡學習知秋文化,因此習館也順勢成了多種文化交流的重要場所; 書館則是用來收藏各個大陸的典籍。與其他書館不同,京師同文館主要收藏異域典籍,占了約八成。 白一和小豐逛了一圈,最後在一棟二層小樓前停下來,因為旦旦出現了。 這棟小樓門匾上寫著“四海藏書”四個字,正是書館。旦旦盯著小樓,顯示出了極高的興致。 “這裡有我要的東西。”旦旦傳來這樣的信息。 白一跟小豐對視了一眼,正欲進到小樓裡頭去,這時,那年輕人出現了,對他們說:“管事到了,請兩位移步正廳。” 管事名叫安邦,是伊德人和知秋人混血兒,大約40歲上下,頭發黑直,眼窩深陷,臉部線條清晰,一種成熟老練感。 他見到小豐,立即笑嗬嗬地說道:“小豐啊,又來竊書了?怎麼,還帶了同夥?” 原來小豐幼時隨父來京,最喜這書館,還時常偷偷摸摸把書帶回去看,美其名曰“書非竊不能讀也”。 小豐聽了,滿不在乎,笑道:“是啊,這次帶的是文武兼備的同夥,不但能竊更多,還會專選好的拿。” 安邦聽罷大笑:“雖說現在都是大姑娘了,但我看,你還是那個膽大妄為的小豐。” 接著他望向白一,問道:“你就是白一吧,果然一表人才。你的事,沐先生說過一些。怎麼樣,我們在陋館還合你意吧?” 這安邦說話風趣,平易近人,讓初來乍到的白一也不再拘束:“安叔,老師希望我能在貴館學習一段時間,剛剛參觀了一圈,對藏書館甚是心儀。” 說到這,白一頓了一下,接著道:“當個偷書賊未曾不可。” 安邦聽了又是一陣大笑,說:“好好,那你就先在書館做個執事吧。” 說完,他又轉頭對小豐說:“小豐,你來得正好,習館準備招收一批女學員,正愁沒有合適人選,你來幫幫安叔。” 小豐點頭應允。 接下來,兩人在附近租了個小院落,算是正式在京城落腳了。 踏進書館的那一刻,旦旦就出現了,興奮地在書架間穿梭:“白一,這是個好地方。”白一笑了笑,他自己也感覺回到了10年前,跟老師學習的場景。 書館執事的工作相對比較清閑,就是管理書籍借閱,整理書籍,維護書館秩序。因此,白一有很多時間讀書,旦旦負責為他挑選書籍。 旦旦挑選的書,基本以伊德大陸的典籍為主,但也會不時推薦沃斯帝國的書看。 而小豐則忙碌得多,早出晚歸,跟各種女子打交道,有貴婦,有商販之女,也有些異域的女子。 ----------------- 轉眼間,兩人在京城落腳已經有月餘。由於年關將至,書館照例要將所有書籍整理一遍,白一也忙碌起來了。 這一日,白一一手執筆,一手拿著一小本,正在書館二層樓整理書籍,不知不覺已經月至中天。清冷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書館一處角落,那角落隨著月光升騰出淡淡的紫氣。 驀地,旦旦耳朵豎起,感知到了什麼,瞬間到了那處角落:“白一,快來。” 白一聞訊而至,那處角落的書架堆放的是書館最早的一批藏書,基本都是從伊德大陸引進的原版。 紫氣籠罩的一本書上麵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少有人借閱。白一輕輕吹掉灰塵,顯示出上麵伊德語書名——《征途》。 旦旦身上紫霧再起,白一眼眸呈現出紫色,於是紫氣、紫霧糾纏在一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人與書之間形成一個紫色的傳送帶。 剎那間,無數信息湧入白一的腦海,不同的信息有的交融,有的分離,更多的是彼此排斥,猶如仇人一般。 有王者揮師,睥睨天下,兵鋒所指,移山填海;有武者揚刀,殺伐果決,一將成,萬骨枯;有士族聯盟而起,一呼百應,踏碎山河;有平民揭竿,攻城拔寨,熱血濺熱土…… 紫霧之外,樓上樓下,數本書中有文字浮出書本,如同一支支援軍,飄向紫色光霧,有的環繞四周,伺機而動,有的融為紫霧的一部分,有的撞在紫霧上彈出去,繼而又俯沖而去…… 不但如此,書館內借閱人的手劄、書上的標記,甚至棄在紙簍中的廢紙,也有文字飄出,參與這場激戰。 此時的白一,在這隆冬季節裡,大汗淋漓,顫抖的手緩緩提起筆、紙,仿佛那筆和紙有千鈞之重,幾次要落筆成書,卻始終在猶疑中…… 旦旦見狀,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跳在了那本《征途》之上。白一再無猶豫,飛快落筆,一個蒼勁有力的“和”字出現在紙張上。 緊接著,許多字從紫霧中迸出,那些從書館各處飄來支援的字也紛紛回去。唯餘一團紫光打在《征途》上,封麵“征途”兩字在光霧中消融,露出兩個字“西經”,正是在沐齊那裡看到的《西經》殘卷全書。 與此同時,京師同文館深處一房間內,一個板寸頭發,上唇留著一字胡須的長衫中年,突然雙目圓睜,望向書館方向,喃喃自語道: “封印解除了,你終於要參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