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畔的金柳,像夕陽中的新娘,在波光艷影裡蕩漾。 一男一女沐浴在春光裡,微風拂過,細長的柳條不時柔軟地撫摸著他們,好似也要加入這一份美好當中。 白一麵色乾枯,看上去有些虛弱,小豐在身邊如一隻歡快的小燕子,一會手捏著柳條舞上一段,一會又繞到白一身後,推著他向前小跑。 清脆的笑聲,把夕陽、金柳、河水以及這對男女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動人的畫麵。 “夕陽無限好,相伴佳人歸。”一個醇厚的嗓音出現在兩人耳邊。 兩人一驚,這才發現河岸一個頭戴鬥笠、全身黑裝的人正在垂釣。也不知是突然出現,還是早已經在那等候多時。 白一微微躬身道:“前輩等我,還是找我?” “澤君為你開天河,真言獸破開大漩渦,引發信河獸潮,我……”黑衣人頓了一下說,“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不甘了。” 黑衣人現身之時,旦旦就出現了,神情復雜地盯著他。聽到這句話,眉頭舒展,嘴角上翹,看起來也輕鬆了許多。 “他意誌堅定,信之力純粹,當世罕見,戰力又極高,當年曾與我相伴一段時間,差點成為我的信者。”旦旦告訴白一道。 “那日在紫禁城,沒有他最後一箭射月,你很難全身而退的。”旦旦補充道。 “他是誰?”白一問道。 “那時候,你們人類都稱他為‘金爺’。”旦旦回答道。 白一呆了一下,他就是白一在京城苦苦尋覓和等候的人。 “你是金爺?明叔?”白一問道。 黑衣人放下手中的魚竿,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旦旦,爽朗笑道:“都是我,我叫左今明,曾努力試著成為信者,最終還是沒被這小家夥看上。你們現在可以叫我明叔。” “明叔,你就是明叔!去年,我爹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一旁的小豐叫起來。 “你爹?你就是女英雄小豐吧,沐齊先生可好?”明叔一臉和藹看著小豐,“小時候我還曾抱過你。” 小豐撅著嘴說道:“那我可記不得了,您老人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讓人好生難尋。” 明叔聞言一怔,聽出她是在抱怨,打趣道:“沒有如願成為信者,明叔心裡也會不爽啊,躲起來傷心一陣,也不為過吧。” 小豐眉頭一挑,道:“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一樣。” 明叔不再逗小豐玩,轉頭嚴肅地問白一:“信箔還在麼?” 白一回憶起那支紫色的箭矢穿越時空,擊碎虛影和金甲的場景,答道:“應該被打散了,這段時間,識海裡也沒有任何蹤跡。” 明叔雙眉緊鎖:“那澤君動用傳國玉璽兩個字,到底有什麼意義?你還有其他異常之處嗎?” 白一想了想,說:“我跟旦旦已經完全融合了,對於信之力的掌控也更加自如了。” 明叔說:“既然融境大成,你可以考慮立境的事情了。到離開京城的時候了,夕強的大軍勢如破竹,也許半年之內就要兵臨城下。” 白一疑惑道:“立境?關於境界之說,一直沒有明確的標準和路徑,我也不知道該朝哪方麵使勁。” 明叔說:“信之四境,出自千年前大武開國君主的手記中。沒有人知道如何修煉,每一境的標準是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均與信獸和信之力相關。” 白一又問:“剛剛您說的真言獸,是指那隻白色的麋鹿?” 明叔說:“是啊,真言獸有人說它是唯一不需要信者的信獸,有人則說連信者都沒有,不能算是信獸。” 明叔想了想,接著說:“不管怎樣,相傳得到真言獸青睞的信獸及其信者,信之力的提取更加精純,駕馭信之力更加熟練,還能大大增加俗世和信戰的實力。” 明叔頓了頓說道:“但是真言獸從不關心俗世的是非成敗,它一心求真。你要知道,俗世不可能有純粹的真,所有信獸對它都是既敬且畏。” 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明叔又坐回河邊繼續垂釣,白一躬身行了一禮,帶著小豐正欲離開。 “正如阿公所說,白族的悲劇在於,盡管歷史上出現了無數驚才絕艷的英雄人物,但族人的命運從未因此徹底改變,永遠在一個死循環中。”那醇厚的聲音再次響起。 “離開京城之前,再去見見昌年先生,他是你的守信人。”最後的聲音還在白一耳邊回蕩,明叔就好像消失在感知中一般,盡管那黑衣人仍端坐在河邊垂釣。 ----------------- 同樣是這一年早春,夕強成功飲馬青江,兵鋒直指京都。 此時,夕強陣營兵強馬壯,包括早期的奉、慶二族在內,如今麾下共有十八路大軍。 這一天,夕強會同十八路大軍正式重新立起老族長的“星天”大旗,並且打出了“承誌、誅逆”的旗號,全軍誓師,要繼承老族長遺誌,誅殺盤踞在京城裡的叛逆。 自此,夕強的“星天”被稱為“南星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與之對應統治青江以北的被稱為“北星天”。 對於夕強來說,這一天既是躊躇滿誌的,又是香艷難忘的,因為他終於遇見了她。 晚宴上的燭光搖曳,燈影婆娑,白天激動人心的誓師大會吼聲猶在耳畔,女子們高亢的歌喉、動人的舞姿,再次將聯軍心中的萬般豪情點燃。 酒精的迷醉中,十八路大軍首領各個放蕩形骸,夕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無論誰敬酒,他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眼神漸漸模糊,意識卻異常清晰,當清冷的月光透過軍帳照在夕強身上時,他在喧囂中感到了孤獨,是一種生命的殘缺感。 誰共我,醉明月? 一團黑色的火焰從夜空中飄來,穿過帳外篝火,推開狂歡的人群,跨過帥帳大門,然後既端莊又妖嬈地站在門口,風情萬種。 夕強迷醉的眼睛,已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他也忘記了自己當時是怎樣的反應,但意識卻清晰感受到—— 那是一顆紅色的大寶石,立於一層一層黑色大波浪之上,雖晃動卻堅定地據守著她的發髻; 那是兩片烏紫的厚唇,柔軟而豐滿,優雅的線條微微上翹,讓人心生向往; 那是一條紅色挑染著暗紋的絲巾,打了個漂亮的結,恰到好處地遮住了脖子與胸之間驚心動魄的白皙; 那是一襲雍容的黑色華衣,緊緊地裹著她絕世身量,毫不費力就把燈光、目光全部據為己有; 那是一朵奪目的紅色胸花,驕傲地在她驕傲的胸前綻放; …… 夕強知道,“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