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楊曉波,唐山人,民國二十二年來到北平,目前在波爾多葡萄酒商行擔任推銷員。和你推測的一模一樣!”錢如發不無妒嫉地沖楊登歡說道。 “詢問房東了嗎?那間房子究竟是誰的?”楊登歡問道,對於死者是誰,好像並不怎麼關心。 “房東是一個破落旗人,叫做白連旗,就剩下這點子祖產,靠著吃瓦片過日子,所以不管是誰,隻要是給錢就租。而且進出賬目也是一本糊塗賬,我問了半天,也問不出所以然,房東隻是記得這房子已經租出去四五年了,說不清楚是民國十八年還是十九年租出去的,一直都沒有人住,但是房租卻按時寄來,一個大子也不少。不過我問過了,無論是死者還是兇手,這倆小子都不是租客,這點白連旗還是能分清的。” “租客留下聯係方式沒有?”楊登歡又問道。 “倒是留了個地址,我們也去查了,應該是假地址,沒這個地方。”錢如發皺眉說道,說完之後又得意地接著說道:“不過我已經讓白連旗登報了,說是近日要賣房,讓所有租戶三天內來結清房租,過期不候,說不定能把這位租客給釣出來。” 楊登歡猶豫著搖了搖頭頭說道:“估計釣不出來了。” “釣不出來就釣不出來!反正案子已經破了,死者也找到了,至於在哪殺的人,這很重要嗎!別想那麼多,等著領賞就完了!現在這世道多了去破不了的無頭案!糾結那麼多乾嘛。” 錢如發說到這裡,突然像想起什麼高興事,一陣哈哈大笑,大家都是莫名其妙,錢如發笑了一會兒才說道:“剛才我們經過大柵欄,好家夥,一溜馱車都被扣了,車夫們蹲了好幾排,你們是沒看見,忒他娘的壯觀了!” 說完錢如發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折騰死這幫小子們都不冤,想搶我們功勞,門兒也沒有啊!”喬五德也笑著說道。 “什麼事這麼高興?”門外突然有人說話,大家轉臉過去,一個身穿黑色風衣,戴一頂灰色禮帽,身材高大,頗有威勢的男子大步走進來。 “處長好!” “處長好!” 大家見高大男人進來,紛紛立正敬禮打招呼,尤其是錢如發,一反平時吊兒郎當模樣,身子站得筆直,五指恨不能紮進太陽穴中! 來人正是偵緝二處處長沈巖。 沈巖笑著和大家打招呼,眼睛從楊登歡身上劃過,沒有做絲毫停留。 原主不過是一個剛入職的小警察,也沒有什麼特長,更沒有給沈巖上過孝敬,沈巖能記住他才算怪事。 “什麼事這麼高興,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沈巖神態謙和笑著說道。 錢如發和喬五德爭先恐後地擠過去,幾乎同時開口,給沈巖講著案子。 兩個人聲音都想壓過對方,聲音越來越大,吵得沈巖眉頭皺起,雙手平伸大聲說道:“打住!二位打住!你倆這是打擂臺比嗓門啊!你們二位舒坦了,我受得了嗎!一個一個說,要不然就……” 沈巖看了一眼二人,指著錢如發說道:“老錢主說,老喬補充!” 錢如發得意地看一眼喬五德,心裡想著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隊長,比喬五德高著好幾級呢,這麵子處長怎麼說也得給自己不是! 錢如發和喬五德如同說相聲的逗哏和捧哏子一樣,兩個人幾乎一人一句,將案件偵破過程講了一遍,好在沈巖聰明,也精通刑偵業務,大概也聽明白了。 沒有想到,立功的居然是將將入警兩個月的楊登歡,而且他竟然有著這麼強的推理能力,沈巖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北平警察局原先隻有一個偵緝處,處長就是這位沈巖。誰都知道偵緝處有油水,所以都想往裡進,今天他塞一個人,明天你又塞一個人,你也塞人,我也塞人,一來二去,人越塞越多,最後竟然達到二三百人之多。 二三百人一個處室,這樣的配置顯然不合適,但是大家都有後臺,又能把誰給清理出去? 人不能太多,也不能裁撤,那就隻有增加編製了,所以偵緝二處應運而生。 成立偵緝二處,人財物均是一分為二,這在沈巖看來,就是在分自己的權,所以一氣之下,故意要求擔任二處處長,而把一處處長給騰了出來。 警察局裡都知道沈巖能力強,是刑事偵緝的一把好手,他這樣做無疑是給局長餘晉和鬧別扭。 原本沈巖以為餘晉和過來安撫兩句,自己也就借臺階下了。 誰知道餘晉和這廝也是一個硬茬子,正好趁著沈巖自己提出來,就坡下驢居然就答應了,很快從督察處中提拔了一位名叫鐘振聲的督察,擔任一處處長。 鐘振聲乍升高位,自然對餘晉和感恩戴德,多次在局裡公開場合表示,自己就是餘晉和的鷹犬爪牙,唯餘晉和馬首是瞻。 但是沈巖就沒有這麼開心了,聽了鐘振聲這話,氣的直罵娘,連說了十幾句無恥! 偵緝處分了家,職權也分了家。一處負責大案要案,二處負責一般案件。 什麼是一般案件?無非是偷雞摸狗,打架鬥毆這些零碎案件。 這些案件一沒有功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二沒有好處,隻有跑腿吃苦的份,而且破與不破幾乎沒什麼區別,所以二處的偵緝隊員才會這麼散漫。 就拿這起案件來說,要不是一處正在配合特務處北平區辦一件大案子,估計就連這起兇殺案,也輪不到二處來偵辦。 現在二處橫空出世了一位推理偵破高手,憑著蛛絲馬跡就能定出真兇,沈巖不覺大喜,覺得自己有能力和一處掰掰腕子了! 要知道現在警察局蠢才不少,吃才更多的但是人才嗎,那就少得可憐了!大都是屍位素餐,不乾正事的主。 現在自己有了楊登歡,大大加大了破案率!如果一處破不了的案子,自己二處給破了,那是不是今後二處就可以取代一處的地位?沈巖不由得浮想聯翩。 “你叫楊登歡?”沈巖和顏悅色,笑瞇瞇地問道。 “是!報告處長,屬下楊登歡,偵緝二處一隊三組警員。”楊登歡立正,一本正經地報告。 “好好好。”沈巖笑瞇瞇地連說了幾個好,拍了拍楊登歡肩膀說道:“聽說你是北平高等警官學校畢業,分到咱們局裡的?” “報告處長,屬下是北平高等警官學校第四期畢業生,今年十月份,分配入職。”楊登歡大聲說道。 “不要拘謹嗎,你們學校教痕跡的蔣老師,教跟蹤的魏老師,都和我關係不錯。而且我也在你們學校帶過課,說起來也算你半個老師。” “沈老師好!”楊登歡立刻立正大聲喊道,同時又敬了一個禮。 沈巖笑著點點頭:“嗯,不錯,這孩子挺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