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還沒有放棄掙紮,還想為自己再找一條生路,於是計上心頭:“既然都是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以大哥的人脈,應該很容易找到發短信的人。” 人性的復雜如同迷宮般,充滿了無盡的變化和難以預測的轉折,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在麵對根本利益的時候,原則算什麼東西? 陳剛似乎被說服了,轉身回到沙發躺了下來。他在思考怎麼做對自己更有利,至於那一隻筆,就當屁放了吧。 謝陶終於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辦法,她打聽到陳剛的手機號碼,用沒有綁定身份證的手機號碼給他發了警告短信。誰知道,此刻的陳剛早就查到了自己身上。 突然,謝陶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收到了一條短信:我是陳剛,你的小學同學,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明天晚上我舉辦了一個同學會,張老師說特別想你,在天香樓,一定要來。 小學的時候,張老師一直對謝陶很照顧。這個理由,她似乎沒有辦法拒絕,即便有危險,她還是想賭一賭人性。 陳剛沒有騙她,而是實實在在擺了一場同學會。謝陶也真的見到了張老師,不過現在的她,沒有心情感受見麵的喜悅,整場的關注點都在陳剛身上。 大家相互開著玩笑,笑聲一陣接一陣,仿佛時間也被這歡樂的氣氛帶動得飛速流逝。 然而對於謝陶來說,同學聚會,看起來簡單純粹,實際上波譎雲詭,暗潮洶湧。一整場下來,陳剛迎來送往,她隻能靜待時機。 誰知道,同學會結束,陳剛提出要送張老師回家。本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張老師偏偏想起謝陶家的地址,她們順路。 謝陶頓時感覺不妙,自己就像獵物,正在緩緩掉落獵人的陷阱之中。其實自己大可以直接拒絕,可是此時的謝陶下意識覺得這可能是距離真相最近的一次,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是的,她也不想接受現實,從陳剛的眼睛裡,她看到了當時的場景。那場車禍發生在淩晨的高架橋上,帶走了她最親的人的生命。 她看到父親絕望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用祈求的眼神望著車上的罪魁禍首,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自己的小名:妮妮。 是的,他們跑了,拋下了一個可憐的瀕死之人跑了。那人無助的眼神變成了陳剛的噩夢,終日折磨著他,讓他夜不能寐。 此刻,謝陶緊緊地咬緊牙關,胸膛急速起伏,她極力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理智思考現在呆在自己家裡的“爸爸”是什麼東西,也顧不上害怕,扶著張老師坐上了陳剛的車。 不管結果怎麼樣,她在此刻隻遵循了自己的內心。從小到大,她都努力壓製自己的天性,做一個極致懂事聽話的孩子。而現在,也已經沒有了理由。 雖然謝陶早就打開了手機錄音機,但是現在她甚至來不及報警或者聯係柏子仁。 張老師下了車,回頭囑咐,一定要把謝陶安全送回家。謝陶看到了她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人性果然禁不起任何的考驗,原來都是局。 這時,汽車行駛上了高架橋,這裡正是事故的發生地。已經是午夜,四下寂靜,路上沒有行人。 陳剛緩緩停下車,為謝陶拉開車門,兩人下了車,走到橋邊,一同眺望著遠處的景色。不知何時,霧氣彌漫,仿佛一層薄紗籠罩著整個城市,讓所有的建築物和景色都變得模糊起來,隻有遠處的燈光在霧中閃爍,散發出迷人的光芒。 “沒有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重逢。還記得你借我的那隻筆嗎?我現在還留著。”陳剛點上了一隻煙,開玩笑似地說,“因為那個時候,對我好的人不多,你算一個。” 此刻的謝陶沒有心情敘舊,她強壓著憤怒問:“所以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謝陶偷偷撥通了柏子仁的手機號。 “這不是我的本意,等我反應過來,回去找人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隻是不想死。”陳剛一把奪過謝陶的手機,電話還沒有接通就被掛斷了。 陳剛無奈地笑道:“我雖然是個混混,可是我也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殺人魔,隻要你不報警,怎麼賠償你都可以。” 如果是以往的謝陶,她一定會先假意安撫,等脫離險境再想辦法,因為她不能死,她還有年邁的父親。 可是現在,她不想再裝,也不想再忍了。謝陶大聲怒斥道:“一條人命,你要怎麼還?我不要錢,我隻要他回來。” 陳剛聞言滅掉了手中的煙,站在原地,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此時,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謝陶定睛一看,正是陳剛記憶裡被按在地上的青年,是車禍的罪魁禍首。 謝陶看見他手裡握著一把刀,正向自己走來,當即用全部的力氣跑了起來。那男人馬上跑上車,迅速發動汽車,猛踩油門,朝謝陶的方向撞了過來。陳剛反應了過來,馬上跑過來阻止。 此時高架橋上的霓虹燈閃爍著迷離的光芒,猶如夜色中的精靈,在不斷舞動著。彌漫的霧氣和轟鳴的汽車似乎代表著黑暗正在逐步吞噬光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黑暗與光明在高架橋上對峙,謝陶用盡所有的力氣朝著光明奔跑,千鈞一發之際,那一瞬間,世界好像靜止了下來。 謝陶緩緩睜開眼睛,霓虹燈上,一個全身散發著耀眼光芒的人,從天而降。 此時謝陶隻感覺一切仿佛都是夢幻,即使她正蹲在堅實的地麵上,也難以擺脫這種不真切的感覺。 這一刻,時間靜止了,那人猶如天神一般,慢慢來到她身邊。他的眼神如同深邃的黑洞,仿佛能看穿一切虛偽和真實。 來人緩緩彎下腰,朝謝陶伸出了手:“你能不能動點腦子?你死了,我怎麼辦?” 謝陶慌張地從地上站起來,兩人眼神對視的瞬間,她隻覺得似曾相識,完全看不到什麼,她的能力失靈了。 “誒呦,緊趕慢趕,還是遲了點,這真的不怪我啊,是她自己要來的。”柏子仁停下車,急忙跑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靠譜過?今天我晚來一秒鐘,所有的努力又都白費了。”男人怒道。 謝陶終於緩了過來,仔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穿著顯貴,氣質卓然,尤其那張臉如春日陽光,仿佛能夠帶來無限的溫暖與希望。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天神。謝陶緊繃的神經仿佛在此刻鬆了下來,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仿佛被厚重的黑暗吞噬。然後,整個身體無力的向後傾倒,整個人昏了過去。 在最後的意識裡,她感覺到自己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像爸爸的懷抱一樣,溫暖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