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歐陽若離要提前離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我們這個小團體。 雖然我做了解釋,但很明顯大家沒信,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秦磊則是走到我們身邊,“依依不舍”的說道:“此後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願你們能永結連……” “滾蛋!”我狠踹了他一腳。 秦磊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我和秦磊熟識就是因為我們兩個在外麵租的同一個房子住,保不齊回去以後第一個見的就是他…… 逃離了眾人的眼神鎖定,我叫了一輛出租車。 前往長途車站路程還是有點遠的,在路上,我打開我的行李包整點,發現了一個小盒子,盒子是木質的,看得出曾經是有不同顏色的,隻是被長期磨損以至於幾乎看不出來,看樣式有些年頭了。 “歐陽若離,是你的嗎?”歐陽若離轉頭看了看:“不是我的,應該是什麼人放進去的。”說完繼續去看窗外,看得出來她對汽車的速度很感興趣。 我打開了這個盒子,還在看車窗的歐陽若離就好像發現什麼似的,轉過頭來盯著這個盒子,皺眉說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問她:“你感覺到什麼了?”“這個盒子裡的什麼東西讓我感覺不太舒服,這是啥東西?” 我看向盒子裡麵,上麵是一封信,拿開信,下麵墊著幾張黃符和一塊石頭。 “就是這個?”我拿出來,歐陽若離就往後靠了一下:“就是這個。” 我把石頭放回去,合上盒子:“現在怎麼樣?” “沒事了,那是什麼啊?” 我打開了那封信,看筆跡應該是母親寫的,隻是有字的地方被分成好幾塊,就像是幾片被撕碎的廢紙重新粘到一張完整的紙上一樣。 歐陽若離問道:“這是加密過的內容?”我也是有點無語:“何必呢,又不是給外人看的。”“那就不是給我看的嘍。”歐陽若離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繼續去看車窗了。 這種密文解起來很容易,我把這張紙疊了幾下,文字就被拚到一起了。上麵寫著:“拿到了這個盒子,說明你選擇了一條最難走的路。 活人和僵屍為伍從來都是一個很危險的行為,會產生影響的不隻是當下。 盒子裡的黃符的作用為寧神,可以讓任意有七情六欲的存在平復情緒;那塊石頭則是取用泰山石中陽氣最強的一塊,可以抑製陰氣,對你有好處。” 這就是歐陽若離難受的原因。我把符籙收起來,如果真的有那麼神,說不定關鍵時刻可以起作用,簡直是對癥下藥啊。 不過,看出歐陽若離是僵屍很容易,但母親是怎麼知道她的品階的?我繼續向下看:“順便一提,給你的書中所有批注都是你爹總結並記錄的。” ……破案了,這就是原因…… 我把信收好,把符籙裝在了兜裡。我暫時需要和旁邊這位尚能控製自己的主打交道,多這幾道符也多個保障。 汽車穿過一片又一片綠色海洋,終於是到了城鎮裡。 正如母親所說,汽車的實名製還沒有普及到這種小地方,我和歐陽若離很順利的上了車,選了靠窗的兩個位置坐下。隨著喇叭長鳴一聲,車子開出了站,向著我們的目的地出發了。 啟程不到一個小時,歐陽若離就睡著了,她好像一旦長時間坐到現代交通工具上就容易犯困。 隻是這次,她的身體傾向窗子的方向,人往座位裡蜷縮,和車裡的其他東西有了一層界限。 我感覺到她有點疏遠的意思,她仿佛和這個世界之間隔開了一段距離。歐陽若離應該是怕自己傷到別人吧…… 這兩天的觀察,我發現表麵上態度強硬、言辭犀利的歐陽若離卻是最懂得分寸的人,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這樣的性格說不定有助於化解她的怨念。 隻不過……昨天在車上時她是一直躺在我的腿上,就像懷中抱著一塊冰塊,在三十幾度的夏天給了我十分良好的體驗。今天氣溫更高,車上的空調也開不了,那昨天的“天然空調”呢?就在旁邊躺著,卻隻能看,不敢摸…… 懷著這樣一種心情,這趟回家之旅便成了對我身心的雙重折磨。 暮色降臨,長途汽車穿行在線一樣延伸的路上,最終駛進了一個縣城。 可能是因為靠近這個省省城的緣故,縣城的城市化程度非常高,縣城裡亮如白晝,長途汽車反倒是帶入了些許黑暗。 車停下來,歐陽若離也起來了。雖然是剛睡醒,她的眼神卻不是睡眼朦朧的樣子,很靈動。掃視了周圍一圈,歐陽若離就盯著我看,微微皺眉:“你怎麼渾身濕透了,這個叫‘車’的玩意還會開往水裡開不成?” 我看向自己身上,果然濕透了。“今天天氣有點熱,”我尷尬地解釋了一下,“對了,咱們現在要下車了,走吧。”歐陽若離沒有說什麼,跟著我走下車後才問道:“已經到了嗎?”“沒有,”我領著她出了站,“坐長途一天到不了,還需要一天。”“哦。那走了多遠了?”她再次詢問,這一路上她對車的速度一直很好奇。 “大概一千多公裡,兩千裡的樣子,具體多少我也記不太清了……”“真快啊,我印象裡最快的馬清晨出發,一日也隻能跑八百裡的樣子。”聽到這句話,我苦笑著回應:“實際上,要不是你沒有身份,中午就能到了,何必花兩天時間啊?”聽到這句話,歐陽若離看我,眼神都充滿了不可思議:“還有比車更快的?” “很多。火車、高鐵、飛機等等,不少公用的交通工具都比汽車快得多。小隊裡其他人都坐的飛機,現在已經到了。” 歐陽若離不說話,專心致誌地思考著這幾個新名詞的意義。 “等身份辦下來,我帶你體驗一下坐飛機的感覺。”我說了一句,歐陽若離立刻回過神來:“那一言為定。”剛才還在苦思冥想的歐陽若離幾乎瞬間變臉,笑盈盈地說道。 “一言為定。”我應了一句。 縣城街上很是繁華,不過這些暫時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因為我們首先要考慮到的是住的問題。 我們在附近轉了轉,選擇了一家看著還不錯的酒店。由於隻有一張身份證,我們兩個人隻能開一個單人間。 進房間把東西放下,我問她:“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她疑惑的問我:“這麼晚了,出去不怕被擒嗎?”我聽的一頭霧水。 看我沒明白,她又繼續說:“一更開始宵禁,現在天色已晚,出去不太好吧?”“你說的是宵禁啊,”我總算弄明白她的意思了,“宵禁早就沒了,晚上的時間想乾什麼就能乾什麼,不會有人來管的。” 她眼裡露出大大的不信任:“真的?”我直接拽起她就往外走:“出去轉轉就知道了。”“你慢點,走得太急了!” 出了酒店,我回頭問歐陽若離:“你喜歡吃什麼?”卻見歐陽若離露出一種促狹的笑容,一臉不懷好意,看見我回頭看她,才假裝嚴肅,一副思索的樣子:“太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我想想啊……我呀,特別想吃熱的,也想吃點冷的;想吃鹹的,也想吃甜的;酸味的也想吃,苦味的也不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都挺想吃的;還想品嘗有鮮味的東西。” 我有點無語:“你這不是純粹刁難嗎?”“就是刁難,怎麼了,不服?”歐陽若離用著特別悅耳的聲音,說著狡黠的話,關鍵是看見她的容貌又下不去手,隻能把那股火憋進肚子裡…… 看我這幅樣子,她倒是開心了:“實際上我沒啥忌口的,剛才是戲言,勿當真。”我稍稍平復心情,突然想起來了一個東西,拿出手機搜起來。 “這是什麼啊?”歐陽若離看我手中的東西很是好奇。 我沒回應,繼續搜索,果然找到想要的東西了:“既然是你提的要求,怎麼能叫戲言呢?我滿足你。” 她的好奇心一下被激發出來:“別騙我啊,真的能做到?”我領著她往一個方向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沒騙你吧?”我頗有些得意,而歐陽若離沒有回答我,興奮的望著這個地方。 這是一家自助餐店,位置據我們入住的酒店有兩公裡,旁邊有一家高級會所,環境倒是挺好。 “您好,兩個人。” 我付了錢,領她走進去,順便介紹:“這是自助餐,意思是你可以隨意取用食品,取一定量食品做到座位上就能吃了。想吃什麼盡管拿,不要拿得太多,浪費了就行。” 歐陽若離還是不太懂:“既然可以隨意拿,那麼店家怎麼賺錢呢?”我解釋了一下:“老板是按人數收錢的,一般人吃不了那麼多,很難回本讓老板虧錢的。” “那真的有特別能吃的人來呢?”她繼續問。“幾個大胃王吃不過一天裡的其它客人的。”我笑著解釋,我記得第一次吃自助餐時我也對這些問題很好奇。得到解答,她便開心的去挑選食品了。 我拿了兩套餐具,選了一個位置坐下,思考著關於歐陽若離的事。 書中所說屬實的話,旱魃在經過階段一以後可以通過進食來補充自身,也就是說我無需擔心她的生存。 不過多了一個人就是多一張口,需要擔心生存的反而是我……“要不要跟家裡多要點錢呢?” 我正在想著,就聽見當的一聲,一個盤子被放在了桌子上。我抬頭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映在我眼前的,是以盤子為基礎,各種不同的小食一層一層壘起來,連著盤子足足堆了七層的食物塔! “拿這麼多,能吃完嗎你?”她倒是絲毫不在意:“這不多嘗幾種不同的菜嗎?”我把一套餐具往她那裡推過去:“不要顧著拿食物不吃,最後浪費了。”“知道了。” 她拿起筷子,開始從頂部拆解這座“寶塔”。 她吃的方式倒是很文雅,隻是夾起食物送入口中。 但吃的文雅不等於吃的慢,一筷一筷間,那寶塔已經被拆了七七八八。 “你……吃飽了沒?”就見她思考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搖了搖頭……“是不是還可以再取,隻要吃完就行?”我木訥地點點頭,她便又起身去拿了。 不一會兒,歐陽若離又端著盤子走了過來,這次倒是隻裝了兩層。我觀察了一下,每一種她都會嘗一嘗,但取第二次的食物卻少之又少。 之前歐陽若離說了很多想吃的口味,我卻觀察到,她最喜歡吃的反而是完全沒有提到的辣味。我問了一句:“你喜歡吃辣的?”她點了一下頭:“我喜歡吃辣味,其次是甜味。”“那怎麼沒見你拿太多的甜食?那個專櫃裡的都是甜味的。” 專心致誌吃飯的歐陽若離停頓下來:“那個是甜的?”“對啊。”聽到這句話,她又端著盤子走過去了…… 歐陽若離又吃兩盤後,看她還沒有停歇的樣子,我瞥了一眼,發現她沒有一點吃撐的樣子,那些食物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你吃那麼多,不撐嗎?”她剛把一個小籠包一口送進嘴裡:“沒有撐的感覺。”“真的?”“正常情況下我隻能吃第一盤那麼多。不過從走出墓地後,我就感覺自己很虛弱,每吃一點東西就能好一點。” 我走到歐陽若離旁邊,看到她沒有肚脹的情況,看來並不是那種因為太長時間沒吃東西,失去飽腹感的情況。 “你估計還要吃多少?”她思索片刻,給出一個答案:“現在恢復了大概六成吧。”在周圍一圈人震驚的目光下,歐陽若離又吃了三盤菜,速度才慢了下來。 “跟家裡要錢吧,待會出去就要。”我擦了擦汗。 書上是說了旱魃可以通過吃飯補充能量,誰能知道她吃這麼多!我真切的感覺,就以我現在的生活費,多一個歐陽若離真的會影響到我的生存…… “這是什麼?”就在我思考怎麼跟我家人要錢時,歐陽若離拿著一瓶飲料走到我旁邊。“那是喝的,把上麵的瓶蓋擰開就好。” 見她還是不理解,我接過瓶子,演示了如何擰開瓶蓋。她接過瓶子:“那謝謝啦。”然後喝了一口,隨即眉頭微皺:“不太好喝。”“不好喝就不要喝了。”她卻搖搖頭,還是全喝下去了:“不是不能浪費嗎?”倒是難得見她這麼實誠。 看櫃臺前的老板一直盯著歐陽若離看,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我心情倒是好了一些,至少我的抉擇英明神武,選了自助餐,不然明天的車費就是大問題了。 不過,之後的生活怎麼辦啊…… 我正發呆著,“砰!”一聲爆響在遠處傳來。 我抬頭一看,卻被眼前的場麵嚇到了:歐陽若離有些呆滯地站在中間,手裡是一個易拉罐裝可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罐子被扭成了半截麻花,裡麵的可樂噴了自己一身,也濺到了在場的其他人。 之前歐陽若離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現在更是成了全場的“焦點”。看見我過來,她小心地抬起拿易拉罐的手,就好像這是一個炸彈,隨時會爆炸:“這,這是什麼東西?不是擰的嗎?” 我走近一看,大致明白發生什麼事了。能很輕易的擰爆易拉罐,歐陽若離的手勁之大,不得不佩服。 我接過那個變形的不成樣子的易拉罐:“這裡麵也是喝的飲品,不過這種包裝和剛才的不一樣,叫易拉罐,是從這裡拉開的。”說完,我在旁邊桌子上找了一盒紙,把她的臉擦了擦,然後把紙遞給她:“自己把身上擦一擦。今天吃的差不多了,準備走吧。” 她沒說話,隻是默默點了點頭。我給被波及的顧客一一道歉,就趕快帶著她出去了,我已經看到老板眼睛裡那不善的目光了。 走出去以後,看著她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難得見你這麼狼狽啊。”“別說了。”她低著頭,錘了我一下,我就感覺被石頭砸中背一樣:“輕點啊,你的力氣比一般人大得多。”“我打的又沒有昨天重,你扛下來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嘴上這麼說著,她還是攙扶起我:“你沒事吧?”我擺擺手,正想著帶她回去,隻聽見後麵一陣嘈雜聲,我們回頭一看,是旁邊的高級會所出來了很多人,圍著中間一個臉上帶個蛤蟆鏡的青年。 青年掃視一圈,當他看到我們的方向時,他把蛤蟆鏡往下拉了一下,便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