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歐陽若離擼串的速度才有所減緩,秦磊則是一副認命的樣子,十分悲傷的猛乾半杯茶。 “好了,再猶豫一會雞翅都快沒了。”我拿起一串雞翅,“善意”提醒了一下他。今天他大出血肯定是沒得跑了,歐陽若離一個人吃了至少三個人的份量,總價估計能超四百。 說到這裡,我轉頭看了一眼,那兩罐可樂的空瓶子被擰成兩根麻花,隨意丟在桌子上。做這件事情的人則是微笑著說:“多謝秦兄招待。”仿佛毫無攻擊性…… 談笑間,天色不早了。我想起胡婕的電話,這麼晚還沒回電話,應該委托給別人了,於是我問了一下秦磊:“胡婕今天找過你嗎?” 沒想到秦磊幾近失去高光的眼睛突然又靈動起來:“胡婕說你倆當時在忙,她不好意思再問,要不給哥們兒細說一下在忙啥呢?” ……我有一種把他扔出燒烤店的沖動,不過考慮到還得讓他付錢,我還是耐住性子,說了一下胡婕電話的來意,當然,涉及到歐陽若離的情況還是適當掩飾了一下。 談到正事,秦磊也不再玩笑,認真思考著。不久後,他抬頭看我:“麵見郭教授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麼做,但她情況特殊,現在盡量不要讓她被關注到。”把僵屍帶出來已經夠麻煩了,要是讓她被關注了,不說別的,她是一個黑戶,就這點來說引來警察都不是什麼難事。 “那這位郭教授你們是非見不可了。”豈料秦磊給出了和我預期不符的答案。我沒有急著反駁,秦磊這麼推薦肯定是有理由的。 “理由有三個:一是郭教授我見過,他老人家犟的很,真給了這麼高的評價的話他必然會關注這件事情。”我還是有些疑惑:“直接見麵就不會被關注嗎?” 他搖搖頭,手指在桌麵上敲著:“這就是第二條,你想要的是嫂……歐陽若離的身份不被關注,但不是她本身,拖著不見的結果就是促使教授調查她,見一麵反倒能打消他的好奇心。” 說完,他又來了興趣:“不能給教授說,那能給我講講嗎?”我想了一會,還是回絕了他:“抱歉,這件事現在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在內。” “行吧,”他也沒追問,知道問不出來結果,“那說第三條,現在教授是通過胡婕了解歐陽若離的,胡婕無論怎麼說都是教授的學生,不太敢說謊的。如果和郭教授見麵,主動權就可以回到你的手上。”他往後一躺:“這隻是建議,決定權還在於你。” 我躊躇不定,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但直接見麵也意味著存在直接曝光的可能性,還要考慮到一些別的方麵,比如歐陽若離的態度…… 想到這裡,我轉頭看她,她反應也快:“問我的意見?”我微微點頭,她思考許久,給出答案:“我聽你的,不過,”她雙手伸出,輕輕抓住我的手,她的手是涼的,不太冷,觸感很好,就像上好的和田玉。 她眼睛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著:“別離開我十步以外,隻此一事,好嗎?”這句剛說完,我就感覺手臂一陣劇痛,那雙手瞬間變成鐵鉗,死死咬住我的胳膊,疼到讓我希望這截胳膊不是我的……雖然隻疼了一瞬間,但那種感覺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歐陽若離若無其事地和秦磊討論著羊肉串的味道,仿佛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我有點後怕,剛才真的感覺手臂要斷了,她這是一個警告啊……十米以內距離我不可能躲得開她,可不答應的話胳膊就得真斷了,況且這個要求也簡單,我不好拒絕,也害怕拒絕後她的反應。 之後倒是也沒發生其它事情。 結賬的時候不出我所料,四百多,秦磊這個月少付的房租全砸這頓飯裡了,回去的路上他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看來是被打擊得挺重。 不過這個開銷我也扛不住,之後一定要把這筆費用推到家族的頭上。 回到小屋後,鑒於老家時的表現,我先帶歐陽若離在全屋走了走,簡單講解了每個房間的用途,並且嚴肅警告她不要亂碰屋子裡不知道用途的東西。 好在她也不亂動這些現代的玩意。 做完這些以後,我重新撥電話給胡婕,商討見導師的事情,得知導師明天就有時間,於是約在明天上午。之後,我拿了一套被褥,放在沙發上,今天歐陽若離睡我房間,我就睡這裡了。 歐陽若離打了個招呼就鉆進房間,把門一關,整個房子頓時安靜下來。 我把被褥鋪好,但並不想睡覺,還是對歐陽若離有所警惕。包裡的符籙被我掏出來放到茶幾上,“寧神符”我也備了一張,旨在以最快速度應對突發情況。 等了一個多小時,另一個房間傳出打鼾的聲音,看來秦磊也睡了。 現在想一想這幾天的事情,我有點頭疼,歐陽若離的事情聽起來不太難,但沒有任何線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劍上的花紋是一個,不過不太夠,最好找到其它突破口。 我又想起那個詭譎的夢境,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尤其顯眼,但我之前找了一下,按照歐陽若離的生辰調查,並沒有找到對應的事件。 萬歷九年,1851年,我印象裡那段時間沒有哪位姓歐陽的人物能驚動錦衣衛…… 我本想著守一晚上,但這幾天就沒個睡好的時候,沒過多久兩眼一閉,就這麼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經是白天,映入眼簾的就是歐陽若離的臉,她彎腰盯著我看,見我已經醒來,她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怎麼,喜歡坐著睡?” 我才意識到我就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微微直起身後,我發現被子在我的身上蓋著。我把被子拿開,然後拿起手機,一看鎖屏:“8:32” 我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好像,和教授約的時間,是九點…… 顧不上回復她,我急忙走進秦磊房間,把他從床上拉起來,簡單收拾一下之後我們三就往學校跑。 還是遲了十分鐘,不過好在教授也沒來。 我們和其他人在教室匯合,科考小隊算是湊齊了,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多數人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時間,看來都很重視這次見麵。胡婕老早就看見歐陽若離了,幾步過來,直接從我旁邊搶走,拉到一邊,弄得歐陽若離有點手足無措。 之前她倆挺聊得開的,我也就沒攔著,昨天已經通過口風,不會穿幫,隻要不出意外,她倆多聊聊不是啥壞事。 又等了一會,一個穿著便裝的五十多歲的人走了進來,手裡提著公文包,頭發已是一片白,眼鏡搭在布滿皺紋的臉上,神色有些著急。 隊長趕忙上前接過公文包:“郭教授,歡迎您來給我們指導。”看來這位就是郭教授了。 郭教授擺擺手,滿懷歉意的說著:“抱歉,我沒守時,耽誤你們的時間了。”之後環視一圈,麵帶微笑:“都坐吧,坐吧。” 我帶著歐陽若離坐下,她小聲說:“這個人感覺挺和善的。”我點頭表示贊同,這位教授是歷史學的大佬,獲得了無數榮譽,是我們這種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而剛才郭教授為自己的遲到向我們,他的形象一下子親和了很多。 “不過,剛才距離超過十步了。”這句話一出來我後背頓時發涼,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右手被她掐了一下,疼得我趕緊抽回手,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打擾到看資料的教授。 教授接過資料,翻了一下就放在手邊:“你們的資料我已經看過了,很好,你們的科考小隊做出成績了。” 之後他詢問了一些事情細節,當聽到我們曾經遇到危險時,他語氣變得嚴肅:“無論什麼事情,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而忽視。” “成果會匯報給院裡的,辛苦你們了。”說完後他臉色和緩:“今天來見你們主要就這些事情,我就不耽誤同學們的時間了,就這樣吧。” 眼看著小隊離開,他仿佛突然想起來:“哎,胡婕,你先留一下。” 成功的攔住了準備隨著人流一起跑的胡婕。 胡婕眼看著跑不掉,隻能硬著頭皮問道:“導師,您找我?”“我為什麼找你,你心裡沒數嗎?”郭教授表情有些不滿,“還準備跟著走呢?”胡婕立刻向左一步,把歐陽若離讓了出來:“這位就是幫我的人了。” “郭教授,您好。”看見歐陽若離微微欠身,向他問好,我長出了一口氣,剛才我教了她一些問候的方式,現在正好用上。 郭教授稍有些驚訝:“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功底卻如此紮實,是哪個班的同學啊?” “教授,我隻是胡婕小姐的朋友,家裡大人搞點文玩字畫,稍微懂一點點,才給胡婕小姐打個下手。”說完後,又看向胡婕:“這幾天胡婕小姐工作十分辛苦,萬幸自己沒破壞這份成果。” 教授笑著點了點頭:“好樣的。”他一邊把資料收起來,一邊對著有些惶恐的胡婕:“你倆能合作出這樣的結果,出乎我的意料,也說明你們確實用了心。” 聽到這裡,胡婕表情終於自然了一些,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故事沒被拆穿。 眼看著教授馬上收拾好東西,我心中一動,突然想到那個圖案,趕快拿著拓印的圖走到教授麵前:“郭教授,我想向您請教一下這個圖案!” …… 一個小時後,我們幾個人就出現在教授的辦公室門口,教授則是在辦公室翻找,終於找到了一個筆記本,翻到一頁拿到我們麵前,而筆記上的,和我給的圖案很類似。 “教授,這是?”我原本隻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還真的問出點東西來。 “最近我的一個學生,就是你們的一個學長,他在實習的時候偶然發現這個圖案,就給我送過來了。”老師把兩張圖片放到一起,可以看出來雖然不完全一樣,但十分相似。 “我也看過了,這個應該是一個標誌,彰顯的是它的所有者的家族,但材料不足,判別不了身份。”教授指著第一張,繼續給我們講:“這是在一塊玉牌上發現的,邊上還有四爪的蟒,家族曾經強盛過,不過當地縣誌沒這種人,應該是外地的人葬在這裡的。” 轉向另一邊時,教授語氣稍有惋惜:“這兩個圖案應該是同源的,你們發現的這個東西保存得好,沒有破裂情況,但磨損很嚴重,應該是在一個長期使用的東西上麵,可惜。” 看來這劍上確實有線索,四爪龍可不是誰都敢用的,這個點突破了,相關線索就會越來越多。 隻不過,如果教授知道我不僅把這件“保存完好”的文物帶回去,還把墓主人順手拐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過激舉動。 “等那個同學有時間了,我把他叫過來,你們見個麵,溝通一下。”教授興致很高,不過他剛和我們加了微信,接到一個電話後卻又匆匆離開,看來抽出時間給我們講解已經是盡力了。 出學校以後,我們也不急著回去,就沿著路隨緣逛。秦磊饒有意味地說了一句:“教授對你的興致很高啊。” “……唉……” 我本來的打算是讓教授不要關注歐陽若離,現在倒好,確實不關注她了,改成關注我了,他臨走前甚至我的電話號碼單獨記下,說日後聯係…… 轉過一個彎,我問秦磊“話說你知道有這麼一位學長嗎?” 他搖了搖頭:“我哪知道啊,咱們也沒見過幾次郭教授,更何況他的學生呢?” 不過他還是說道:“不過歷史係也就這麼點人,胡婕肯定知道。” “也是。”無論是直接聯係郭教授還是找胡婕,找的話肯定能找到。 說話間,我老感覺氣氛不太對,一路上太安靜了,好像少了點什麼。 回頭一瞥,確實少了東西。 “歐陽若離人呢?”我趕緊回頭,沿著來路找,路口一拐,歐陽若離就出現在了眼前。 市區裡有一條江,她就靠在欄桿邊,出神的望著江水,並沒有注意到我們。此刻太陽已經快攀上最高點,如果是夕陽的話就是一幅最完美的畫。 不過我也不關心什麼構圖,人沒丟就好。 我走上前,她猛的一轉頭,看見是我後才放鬆下來,然後給我道歉:“抱歉,我想到一些事情。” 看到她一幅帳然若失的樣子,我想了想,大致明白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她輕微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如果按你說的,這裡是明州府的話,我曾來過這裡。周圍一切都變了,什麼都看不出來,但這水還仍有幾分相似。” 我拍了拍她的肩:“走吧,這裡古跡有好多處,我之後帶你去看看,說不定你還去過這些地方呢。”她不說話了,默默跟在我後麵。 之後,我們回到那個小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歐陽若離立刻“活躍”起來,坐在沙發上,拿著茶幾上的擺件在那裡研究。 秦磊則是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道:“看她的樣子,好像從來沒有來過城裡?” 我有點納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佯裝嚴肅,用著類似警察的語氣:“你老實交代,怎麼把她拐過來的?拐賣婦女,你知道是什麼罪過的,我告訴你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的罪行可是……” 我善意提醒他:“她聽力很好,這個音量和在她麵前說沒有任何區別。” 秦磊明顯不信,結果轉頭就看見歐陽若離略帶疑惑的看向這邊,嚇得他立刻消了音。 之前抽空和家裡聯係過了,歐陽若離的身份他們會解決,過兩天去取就行,至於是什麼方法,我打問不到,就沒怎麼關注。而那個圖案是第一個線索,這位學長我一定要見一麵。 不過不急於一時,現在無論到哪都需要身份,帶著歐陽若離這個黑戶,行動十分不方便…… 我突然發現,是不是對歐陽若離太過關心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是個人啊,她可是對我有生命威脅的僵屍,我沒想著趕緊把她重新埋回去,怎麼還會想著帶著她走? 唐靈浩啊唐靈浩,你怎麼如此墮落,你分明是沉迷女色,都忘了她很危險,雖然她確實很漂亮,但是她可以徒手撕車門,也可以徒手撕了你…… “撕拉” 我被這撕扯的聲音嚇了一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轉頭就看見歐陽若離表情略帶愧疚,拿著被扯成兩半的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