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光正從窗簾縫隙一點一點地擠進來,傳遞著一天將要開始的信號。 北鬿睜開眼,眼前似乎是熟悉的—— “不對啊,我這是在哪兒啊?!”北鬿猛地坐起來,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眼前是一副醫院病房的模樣,岑時和祇知正一左一右地趴在床邊睡著。北鬿抬起左手,上麵正插著一根輸液管。 “早上好,你整整睡了三十六個小時。”花眳正靠在一邊的墻上,見北鬿醒了便說道,“以那麼厲害的創生術的代價來看,算是很少了。” “呃……”北鬿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頭痛,“我記得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後……” “然後就是,如果不是我把你扶住了,你現在下巴就已經碎了。”花眳一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灑進室內。 “那個,你們一直在這兒陪我嗎?”北鬿瞇著眼問道。 “不然呢,我得盡量在你旁邊,那兩位似乎也對你也有特殊情結。”花眳說道。 “謝了——”北鬿正想說些什麼,突然感覺腿兩旁一輕。 “哈——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岑時伸了個懶腰說道。 “你以為是因為誰啊,我會變成這樣。”北鬿正說著,感覺右手被握住了。轉頭望去,是睡眼惺忪的祇知,她用著“太好了”的表情看著北鬿,眼角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淚痕。 “抱歉,小祇,讓你擔心了。”北鬿摸了摸祇知的頭,突然間,一種恐懼油然而生,「為什麼我一時腦熱做出了那樣的決定?我該怎麼麵對我身邊的人?他們會不會被我害得卷入暗流淹死……」北鬿看著自己的手,正止不住地顫抖著。 “你已經錯過了重新選擇的時間,現在路隻剩下一條,就是強大到足以保護身邊的一切。”花眳輕聲說道,“在那之前,就由我來幫你吧。” “那個……謝謝。”北鬿回過頭來,發現祇知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哦,那個,我們在說遊戲裡的事情。” “那兩個人,眼也會留意的,你放心吧。”花眳說道,“對了,介於我們是前天才在現實裡認識的網友,帶你過來的路費記得報銷一下。”她又說了這麼一句,提醒得有些刻意。 「那兩個人?她已經見過知黎和九之了嗎?」 “好,實在是麻煩你了。”北鬿說道。 「網友嗎……真是方便的設定,我當時是不是也應該這麼說?」北鬿看向岑時思索到。 「我覺得現在也不錯哦。」岑時在北鬿腦中說道。 “總之先去找‘那兩個人’報個平安吧,我記得出發的日子也是在今天來著。”北鬿從床上下來說道。 “不發個消息?”花眳疑惑道。 “我實在不願想象知黎因為大聲喧嘩,被醫院轟出去的樣子……”北鬿無奈道,“小祇你沒跟他說吧?”祇知搖了搖頭。 “能站穩嗎?”花眳問道。 “沒關係,再說被比自己矮的人扶著也太不像樣啊——”北鬿像是觸電一樣跳開,岑時的手正懸在半空。 “確實沒有問題啊。”岑時收回手說道。 “你這麼在意身高嗎?我覺著矮的也很可愛噫——” 岑時又摸了北鬿肩頭一把:“我隻是試試你四肢正不正常啊?你乾嘛這麼敏感?” “……對不起,我錯了。” ———————— “該怎麼說呢,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北鬿看著熟悉的街道,伸了個懶腰說道。 「已經看過無數次的景色,不知為何變得鮮艷生動——如果那輛熟悉的車沒停在路邊就更好了。」 “你已經出來了啊,我還想探望一下呢。”車窗降下,露出了一張北鬿再熟悉不過的臉。 “你是完全不工作是嗎?”北鬿對著祝知黎說道。 “哎呀,這不馬上調職,這邊的工作已經交接完了嘛。”祝知黎說道,“上車吧,那邊幾位也請。” “祇知妹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真是嚇死我了。”祝知黎拍著胸口說道,北鬿坐在了他旁邊,三個女生坐在後排。 “這是去哪?”北鬿問道。 “去老九那,等我知會他一聲,給你們準備點飯。”祝知黎看著手機,車就這麼靜靜地自己起步行駛著。 “她們三個也想去伊萊伐爾,你能安排嗎?”北鬿又問道。 “嗯,雖然小北鬿身邊的女性朋友變多了我很高興,但還請節製點哦?”祝知黎回道。 “我……”北鬿竟有一種無法反駁的感覺。 “我看看啊。”祝知黎在手機上滑動著,“其實我本來就打算把祇知妹妹也帶過去的。” 「糟了,岑時好像是黑戶來著,忘了這茬了。」北鬿突然想到,不由得冒出來一身冷汗。 “咦,這兩位好像已經在裡麵了?”祝知黎奇怪地說道。 北鬿看向花眳,後者微微點了點頭。 「這“眼”也太厲害了吧……」 “好吧,那就把小祇的手續解決吧。”北鬿說道。 “怎麼說?難道阿鬿的妹控之魂終於覺醒了?”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車緩緩停住,仍然是那個小酒吧,仍然是熟悉的“打烊”牌子,一行人推門而入。 “來了啊,這家夥昨天還跑來問,說是不是平時對你的關心太少了。”九之打了個招呼說道,“沒事就好。” “你別說出來啊,這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祝知黎說道。 “各位隨便坐吧,弄了點麵,馬上好。”九之說道。 “啊好,這幾位是——”北鬿剛想介紹,突然想起在路上祝知黎似乎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 “前天你剛入院就見過了,我去看看水開了沒有。”九之轉身向後麵走去。 “你竟然能線下約網友見麵了,真是膽大了不少啊。”祝知黎笑著拍了拍北鬿後背說道。 “咳,咱們什麼時候出發?伊萊伐爾是對外來車輛禁行的吧?”北鬿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三張車票我已經訂好了,咱們坐高速列車去,對了,這兩位呢?”祝知黎向她們問道。 “沒問題,可以一起去車站。”花眳答道。 “哎呀,小北鬿,快說說你是怎麼認識她的?”祝知黎問道。 “遊戲裡認識的。”北鬿回答道,“我去洗個手。”說完就徑直走開了。 北鬿簡單在洗手池洗了把臉,一抬頭,就看到祝知黎正堵在門口。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祝知黎突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沒事啊?怎麼了?”北鬿努力控製著聲音,讓其盡量不出現奇怪的波動。 “沒什麼,看你的感覺跟平時不太一樣,可能是錯覺吧。”祝知黎說道,“不過,如果你真遇到麻煩的話——記得跟我說,雖然不一定能給你解決,但至少能幫你出出主意,好嗎?” “我倒覺得跟平時不太一樣的是你吧,實在很難想象你嘴裡能說出這種話。”北鬿說道。 “唉,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平常也是很關心你的哦?”祝知黎這麼一開口,就讓北鬿覺得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謝謝了,我會記得的。”北鬿說道,“餓死了,我先回去吃了,別在這堵著路。”北鬿推開祝知黎,走出衛生間,祝知黎卻呆在原地。 “怎麼了?”北鬿回頭問道。 “果然不太對勁吧?你會跟我說謝謝?難道我出現幻覺了?”祝知黎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就當是幻覺好了。”北鬿說道。 “哎?可是我已經錄下來了哦?”祝知黎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隻錄音筆。 “給我刪掉。” “嘿嘿,開個玩笑,其實我根本沒錄。” “……” 兩人回到座位坐下,桌上已經擺了四碗湯麵。 “老九,我的份呢?”祝知黎問道。 “你不是已經吃過了?”九之看都沒看他一眼,“鍋裡還剩一點,要吃自己去盛。” “那還是算了,有道是,不勞而獲的食物最好吃。”祝知黎遺憾地說道,“你一會先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去處理點事情,完事了就去接你們。” “嗯。”北鬿嘴裡吃著東西,隻好點點頭。 一時無話,四人紛紛吃完了自己那一份麵。 “老九,我們走了。”北鬿站起來對九之說道。 “等休假了,我會帶著他回來看你的,拜拜啦。”祝知黎揮了揮手。 “嗯,慢走。”九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北鬿卻仿佛從中看到了一點點落寞,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嗯。”最後北鬿隻憋出這麼一聲。 ———————— 幾步路的距離,北鬿回到了家門口,推開門,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 “好了,小祇你也去收拾一下吧。”北鬿說道,然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的感覺真不錯。”北鬿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好了,現在能解釋一下,你們為什麼也跟進來了?對了,你們不收拾行李嗎?就這樣孑然一身的去那麼遠的地方?”北鬿看著花眳和岑時問道。 “我的行李已經在‘沒正形’的車上了。”岑時說道,“所以來參觀一下你這邊。” “沒正形……這個綽號倒是挺準的。”北鬿又轉頭看向花眳,“那花眳小姐呢,總不會——” “嗯,都定好了,行李直接快遞到住處。”花眳說道。 “啊?住處?該不會——”北鬿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你去衛生間的時候,都和祝知黎敲定好了,他會安排我們四個都住在一起。”花眳平靜地拋出一個巨大的炸彈。 “啊?這麼短的時間裡?我就知道……” “嘿嘿,讓我找找有沒有藏著什麼啊?”岑時環顧整個房間說道。 “嗯?哈哈,想不到吧,這種橋段已經過時了,現在要藏都是藏在電子設備裡,不可能讓你找到的。”北鬿自信地說道。 “這個盒子裡是什麼?”岑時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盒子。 “怎,怎麼會,我應該已經處理掉了……”北鬿震驚地說道。 “我看看——”岑時打開了一條縫。 “岑時大人您行行好,別打開這玩意,不然這段就要掐掉了!”北鬿直接按住了盒蓋。 “還真有啊?”岑時有點臉紅。 “真是人不可貌相。”花眳也在一旁說道。 “你們聽我狡辯,不對,聽我解釋,這裡是一些學習資料。”北鬿一臉正經地說道,“我之前學畫畫用的。” “嗯嗯。”岑時目光有些躲閃。 “你其實也不必掩飾,隻是生理的本能罷了。”花眳說道。 “不是,這個真是參考資料啊……” “這個照片上是你?旁邊的是你父親嗎?”岑時看著桌上的相片問道。 “那個啊,是啊,我爸算是個探險家,這張是他帶我去雨林的時候拍的。”北鬿答道。 “在雨林裡探險嗎?感覺好厲害啊。”岑時說道。 “這本書是?”不多會兒,岑時又翻出來一本看起來很厚重的書。 “嗯……應該是相冊吧?給我看看。”北鬿從岑時手裡接過書,還真是有點分量,封麵上什麼都沒寫,他翻開來,“哎?這是什麼?” 岑時湊過來看,就連花眳也靠近了一些。 “這是什麼文字?看不懂啊。”岑時看著書裡密密麻麻的鬼畫符似的文字說道。 “真奇怪,這是我爸的東西嗎?”北鬿思考著。 “可以交給洛菲爾特看看,她對各種文字也有所研究。”花眳說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就先裝上吧,在伊萊伐爾也能到那個‘間隙博物館’吧?”北鬿想起那個有很多門的大廳,問道。 “嗯,節點應該已經建立好了。”花眳答道。 雖然被岑時的尋寶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是北鬿終究還是按時完成了行李的裝箱。 “呼——沒想到最後會帶這麼多東西。”北鬿看著眼前塞得滿滿的行李箱感嘆道。 “那就出發吧?我去看看小祇妹妹怎麼樣了。”岑時走出門,正看到祇知和一個大箱子,形成了一股強烈的對比感。 “我來幫你拉吧。”北鬿看著幾乎能把祇知裝進去的大箱子說道。 四人走出家門,祝知黎的車正停在門口。 “哇,行李真多,北鬿你的箱子就放車頂吧。”祝知黎說著,下來幫忙把行李裝車。 北鬿轉身看著這座住了很久的小樓,一點小小的不舍湧上心頭。 “別發呆了,上車出發了。”祝知黎喊道。 “嗯,來了。”北鬿應到,稍稍整理了下心情,“再見了,過去的我。”他小聲說道。 ———————— 「“這趟車還挺難買票,你和妹妹坐一起吧,我的座位在別處,先走啦。”」祝知黎的話回蕩在北鬿腦海裡,“難買票——嗎。”他看著坐在對麵的岑時和花眳,有種見怪不怪的感覺。 “好巧呢。”岑時說道。 “是啊,真是‘巧’了。”北鬿看向窗外,列車正緩緩啟動。 熟悉的家鄉景象緩緩後退,遠山在視野裡佇立著,正訴說著淡淡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