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從旁邊的通道穿過大殿。 大殿後麵環境清幽,景色宜人,左右兩邊是一排排禪房與經樓,中間是一個頗大的池塘,表麵漂浮著許多睡蓮。 池塘的水很清澈,但仍望不見底,不知水深幾尺。池塘中,偶爾會有幾隻小魚躍出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池塘後麵便是一座寶塔,四人繼續往前走,來到這座寶塔麵前。 “這就是藏寶閣,萬象妖錄失竊以前一直被保管在這裡。”小僧侶伸手介紹道。 站在底下抬頭望,這座寶塔由多層組成,每一層都向外微微挑出,形成了優美的輪廓。 閣身四周裝飾著精美的木雕和彩繪,入口位於閣身的側麵,是一個不大的門洞。 門洞上方懸掛著一塊題有“藏寶閣”的匾額,字跡古樸而醒目。閣門由沉重的銅製門扇組成,此刻緊緊的關閉著。 “這個門一直是關著的嗎?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進去的方式?”雷釗問道。 “如您所說,一直是常閉的。其他入口的話……每一層有一扇窗戶,最頂上有一個不大的通風口,這些不知道算不算。”小僧侶沉穩的回復道。 “哦?小偷會不會是從窗戶進去的?”來鳴問道。 裴文解釋道:“應該不會。藏寶閣的窗戶每天晚上都會鎖起來,而且有專門的僧侶負責檢查。根據我們前幾天的調查,藏寶閣的大門,以及這裡麵所有的窗戶,都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 “那最頂上的通風口呢?應該是敞開的吧?會不會是從通風口溜進去的?”來鳴又問。 “通風口確實是敞開的。但藏寶閣有七層,將近百尺高,比四周梅離寺的墻壁都要高得多,如果有人想從這裡爬上去,肯定會被墻外巡邏的伏妖隊隊員發現。”裴文說道。 “是嗎?感覺如果是我來爬就不會被發現。”來鳴對自己的捉迷藏能力有著奇怪的自信。 裴文無奈的笑著說:“退一萬步講,即使竊賊真的神通廣大,能悄無聲息的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從通風口進去,也萬不可能從那裡帶走萬象妖錄。” “都進去了還偷不了?”來鳴好奇的問。 枚梅笑著說:“你有所不知。萬象妖錄不是普通的書籍,據說有上千頁,長寬都接近四尺,好幾個成年人才能勉強抬起。而通風口的寬度則不到兩尺半,因此想從那裡拿出去,根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來鳴用手比了比,終於理解了枚梅的意思。 他在腦海中想象著一本巨大的書籍,被卡在煙囪口裡的樣子,莫名的感到有些滑稽。 三人談話間,雷釗已經圍著藏寶閣繞了一圈。 他不時蹲下來檢查著周圍的草地,或是撫摸著寶塔的墻壁,感受著現場的一切。 現在是二月中旬,草兒呈現出黃褐色的狀態,顯得有些蕭瑟。 在某些角落,一些野生的迎春花等早春植物開始綻放,為草地增添了一抹生機。 回到三人麵前,雷釗若有所思的說道:“藏寶閣的墻壁完好無損,周圍也沒有挖開的痕跡……確實是一件怪事,萬象妖錄仿佛憑空消失了。” “要不我們直接進去裡麵看看吧?”來鳴舉手提議。 小僧侶慢慢的搖搖頭說:“藏寶閣裡保管的都是各種至寶,連我也不能隨意進入。大門的鑰匙在主持那裡,他午後去拜訪昌銀城主了,要進去也得等他回來。” 裴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次席那裡有備用鑰匙,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回鎮妖閣去找他拿。” “算了,估計裡麵也沒什麼好看的。如果確實有什麼線索,應該早就被伏妖隊找到了,”雷釗頓了頓,笑著說道:“到了寺廟裡就得講緣分,既然緣分未至,那就沒必要進去。” 說完,他竟直接坐在了草坪上,開始了長考。 來鳴見狀,像是受到了啟發,也開始印證起自己剛才的想法。 他擼起袖子,脫下草鞋,打算開始攀爬藏寶閣。 一直波瀾不驚的小僧侶,見到這個情形也慌張了起來,趕忙上前阻擋。最後在枚梅的勸阻下,來鳴才停止了這個行為。 “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爬上去摔下來可怎麼辦?而且,你的腳……”枚梅捏著鼻子,無可奈何的說道:“快點把鞋子穿起來。” 裴文捧腹大笑。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雷釗看著來鳴的胡鬧行為,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石隱在飯桌上說的話: “……一股沒來由的狂風刮過,空氣中飄來一陣奇怪的臭味……” 狂風……臭味…… 難道是?! 他沉吟了一下,思路逐漸清晰了起來。 雷釗倏的站起,再次繞著寶塔仔細地尋找。 與前次漫無目的的觀察不同,這次他的目光集中在草地上。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即使我的猜想是正確的,也許痕跡早就沒有了。他心裡有些焦急,眼神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果然,他繞著寶塔走了好幾圈,也沒發現想要看到的東西。 “您在找什麼?”小僧侶見狀,上前問道。 雷釗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這附近你們每天都會打掃嗎?” 他用手指了指大概的範圍。 “當然。清掃乾凈汙垢和雜物,是凈化思想和心靈的一種方式。不僅是這裡,整個梅離寺每天都有人打掃,確保一塵不染。”小僧侶很從容的說。 “一塵不染?那就壞了。”雷釗苦笑著說道。 小僧侶不解的歪起了頭。 正當雷釗因為線索中斷而感到十分鬱悶的時候,他的視野裡竄過一隻灰褐色的鬆鼠。 這隻鬆鼠的臉頰脹的滿滿當當,估計裡麵裝滿了鬆子,此刻正準備回巢。 “你們這裡還有鬆鼠?”雷釗問道。 小僧侶回復說:“也就這一隻而已,在梅離寺裡築巢有7、8年了。” 聽到這句話,雷釗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追著鬆鼠而去。 這隻鬆鼠左拐右拐,最終爬上梅離寺角落裡的一棵樺樹,枝葉間有它的巢穴。 雷釗輕巧的躍到最粗的樹乾上,在它的巢穴裡發現了一根不起眼的羽毛。 這根羽毛在巢穴的最上層,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摸起來質地卻異常柔軟,宛如最上等的絲綢,也難怪鬆鼠會收集它來築巢。 雷釗輕輕取下羽毛,用鼻子嗅了嗅氣味。 在確認到那個味道之後,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大叔,你撿這個羽毛乾嘛?”來鳴看著回到藏寶閣的雷釗。 “你聞聞看,這個羽毛有什麼味道?”雷釗把羽毛伸過去。 來鳴湊近鼻子一聞,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說道:“你在哪撿的?這個羽毛好像有點臭了。估計是發黴了?” “不是,這就是它本來的味道,”雷釗笑了一下,說道:“這種味道甚至有一個專有的叫法——休腐臭味。” “休腐臭味?難道這是……休舊鳥的羽毛?”裴文也靠了過來,他睜大眼睛,驚訝的說道:“這不可能吧?梅庵城附近並沒有這種妖怪啊?” 雷釗點點頭,說道:“你對妖怪分布了解的還挺深。休舊鳥確實不是這附近的妖怪,主要分布在南邊的嵐翠城屬地。” “休舊鳥?沒聽過的妖怪。跟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枚梅問道。 雷釗轉著手中的羽毛,說道:“休舊鳥是一種名叫何羅魚的妖怪的變異形態。傳說何羅魚是一種長著一個腦袋、十個身子的冥魚,但我見過了,實際上就是一種大肚子魚,並沒有傳聞中說的那麼稀奇。”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何羅魚可以化作鳥,名叫休舊,這種鳥身上有很刺鼻的臭味,最擅長偷東西,做什麼事都無聲無息。” “擅長偷東西?您的意思是,萬象妖錄是妖怪偷的?從南邊的嵐翠城跑到這裡來?不可能吧?”枚梅疑惑的問。 “妖怪沒有智能,更不可能長途跋涉,”裴文被雷釗的話啟發了,低著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但吃下它原濁的人類就不一定了。” “對。如果有人吃了何羅魚的原濁,並且達到了互根期,那麼就很有可能能夠使用何羅魚的變異形態——休舊鳥的能力,從高空穿過伏妖隊的防守,悄無聲息的從通風口進到藏寶閣裡。”雷釗揭開了謎底。 枚梅和裴文都恍然大悟,隻有來鳴還摸不著頭腦。 他對妖殺理論仍舊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理解為什麼“互根期”就能使用妖怪的能力。 “但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即使真的像您說的這樣,還是解釋不了竊賊是如何帶走萬象妖錄的。別忘了,通風口可是比萬象妖錄要小的多。”枚梅說道。 “那隻是在萬象妖錄完好無損的情況下才是這樣。如果竊賊原本就不打算完整的帶走呢?”雷釗說道。 “什、什麼?”聽到這句話,裴文的身體僵硬了起來,仿佛被凍結在了原地。 “如果竊賊現場就把萬象妖錄毀壞了,一部分一部分的帶走,不就說得通了嗎?”雷釗說道。 枚梅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爭辯道:“但是,如果把至寶都毀壞了,偷它還有什麼意義?” “誰知道呢?也許竊賊偷它的意義就是為了毀掉它,”雷釗踱著步,說道:“要理解這個行為,就要從萬象妖錄的功能去猜測。竊賊肯定不想讓梅庵城的人意識到某些東西,而這個東西隻要看了萬象妖錄,就能很明顯的發現。” 裴文的理智已經逐漸占了上風,他強迫自己從難以置信的情緒中擺脫出來,說道:“萬象妖錄能夠顯示出方圓百裡所有妖怪的情況。這代表了什麼?” 雷釗說道:“這隻是我的猜想……這也許代表了有人想要在這方圓百裡內,召喚某種強力的妖怪。他們害怕召喚出來後立刻被梅庵城的人發現,所以就毀壞了萬象妖錄。” 枚梅倒吸一口冷氣,說道:“這樣就說得通了。可是,到底是誰會做這種事?難道……” 雷釗微微頷首,說道:“有做這種事的動機的群體,隻有一個。” 玫梅和裴文不約而同的齊聲說:“拜靈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