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對沖引發的沖擊波在醫院走廊內肆意席卷,在原地留下坍塌的磚塊與升騰的灰塵,還有一道身形龐大的人影站在地麵上大口喘著粗氣。 史東的麵容看起來十分可怖,一道長長的傷口從他的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顎,似乎差一點就要把他的頭顱劈開。 他渾身所覆蓋的一層鱗甲於胸口處的一點向外輻射龜裂,像是下一刻就要解體散落。 可他無暇去查看自己的傷勢如何,而是死死盯著麵前揚起的煙塵。 隨著塵灰的逐漸下落,一道人影躺在層層碎磚內一動不動,鴉槍也斷裂成不知道多少片的殘塊,四散在這片廢墟之中。 史東逐漸開始移動,他謹慎地用一隻手擋在身前,另一隻手微動,從身後喚來僅存的一隻無惘,命其前去試探。 無惘興奮地越過磚塊,逐漸靠近目標,在距離李壽生不足一米時,一道微弱卻斬釘截鐵的聲音忽然響起:“召…” 一道迅捷的黑影從廢墟中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與無惘交錯而過。 無惘眼神中似乎有些茫然,它想要前進,身體卻不聽使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頭顱從身軀上滑落,翻滾著掉落地麵上。 黑影在半空中旋轉微停露出原本麵貌,原來是一隻殘存的黑鴉,它揚了揚沾血的羽翼,繼續向著史東龐大的身影飛沖而去,卻被其一掌捏在手中崩碎成虛無。 李壽生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將自己的上半身勉強擺正,他的胸膛似乎斷了幾塊肋骨,讓其呼吸都有些困難。 “噗!”自喉嚨處湧上一股甜意,讓他不禁吐出一口鮮血。 史東的腳步隨之停頓,瞇起眼打量著李壽生的動作,似乎是在忌憚他那些以血為引的古怪術法。 “哈……哈哈。”這一幕卻是讓李壽生輕聲笑了起來。他的右手失去了知覺,隻好用左手將身軀撐起,癱靠在一片碎磚上。 李壽生的感官已經有些麻木,意識快要陷入一種回光返照般的空想。他瞇起眼,思緒從四散的煙塵中回到多年前那個燃燒著的雨夜。 少年用沾滿血的手掌端起殘破的全家福碎片,四周的火舌貪婪地扭動著,在玻璃碎片中映照出李壽生悲切而痛苦的蒼白麵容。 那所謂的“病”,毀了他的家。 而現在,這場悲劇也要在張馳這個少年身上再度重演…… 似乎也看出了李壽生已經是強弩之末,史東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前來,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殘喘的獵物。 他那鼓脹的眼眶內隻剩下一道細縫,黑暗的眼縫中彌漫著血色。史東冷哼一聲,從喉嚨中傳出極致壓抑的話語:“笑又如何?你敗了,李壽生。” 他探出蒲扇般的大手,捏起一塊碎磚,緩緩攥緊。“病房的那個小子,你保不住他。至於王盈盈,我也會找到她,並再次殺了她!” “就像這塊磚一樣,我要將他們碾為齏粉!”史東鬆開手,任憑磚頭碎屑如流沙般滑落。 “你…的廢話,還是…這麼多。”史東的威脅在李壽生眼中卻顯得那麼可笑,他顫顫巍巍地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史東的光滑腦袋。“比你的頭發……多。” 這句話讓史東暴跳如雷,他的腦門上鼓起幾道遊龍般的青筋,帶來充斥整個大腦的血氣。他瞪大著暴虐的雙眼,伸出巨大的拳頭向著李壽生狠狠砸下!“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猛烈的拳風在李壽生耳邊轟出類似音爆的巨響,他閉上被風吹得刺痛的眼,坦然麵對著迫近的死亡。 駭人的拳浪已經帶來實質性的氣壓,讓李壽生的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嗡!” 伴隨著一聲嗡響,史東感到大腦中傳來一陣陣地震般的顫動,他那腫脹的雙眼內竟然失去了所有顏色,隻剩下一片明暗不一的灰色占據了全部視野。 受此乾擾,他的拳頭也不禁偏離了原點,擦著李壽生的腦袋重重地砸在樓板上。 史東龐大的身軀在一片朦朧的灰色霧氣中逐漸站直,他抬起頭,鼻尖攢動,敏銳地嗅到了一種潮濕而又沉悶的水汽,而在其中,他感受到一種令他非常不舒服的氣息。 那是一種令他恨不得立馬找到並且將其摧毀的感覺。 史東睜大著泛著一層白膜的眼眸,向著李壽生所在的位置掃視了兩眼,卻也隻能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形輪廓癱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權衡片刻,最終抬起腳掌向著水汽彌漫而來的方向跨去,畢竟一個昏死過去的敵人已經對自己沒有威脅,晚些處決也無妨。 走廊內宛若雲氣的水霧環繞著史東的身軀,他揮舞著手掌將其擊散,腳尖卻觸及到一絲濕潤。 他停止了前行,定睛打量了一番腳下。原來地麵上已經積了一層灰色的水流,再往前就要淌水而過了。 史東半跪於地,用雙掌捧起一汪沉重似鉛的灰水,在皮膚與灰水觸碰的那一刻,如火焰般的灼燒感便吞噬了他的手掌,瘋狂地消耗著史東身軀下儲存著的虛能。難聞的刺鼻味道伴隨著一陣白煙升騰而起,熏得史東猛然抽動了下鼻子。 他一把甩掉灰水,麵色凝重地向前望去,雖然隔著濃厚的霧氣,但他還是根據腦海中對醫院的記憶還原出了水流的源頭——那是屬於張馳的病房…… 病房內,時間仿佛被凍結成了永恒的萬年寒冰,連輕風都停止了它的細微動作。 無惘還保持著進攻前一秒時的姿態,它那閃亮的眼眸、繃起的肌肉、微微呲起的尖牙與冒著寒光的利爪、共同構成了一座完美無瑕的動物標本。 而張紅則更像是一尊記錄著痛苦的人類塑像,她的眉頭皺起,眼眸下垂,微彎著腰,手掌緊緊捂在胸口前。下滴的血液凝固在空中,似乎就連死亡也在這一刻停止了。 張馳僵坐在病床上,眼眸中流淌出的血淚早已乾涸。他的雙眼中失去了虹膜與瞳孔,隻剩下純白無暇的眼白,仿佛映照著一片白茫茫的無盡雪原。而他的額間微微鼓起,裂開一條細小的黑色裂痕,從中閃爍著五彩斑斕的虛無能量。 這片靜寂的空間內,張馳開始有所動作。他想要抬起手,卻感知到了來自約束帶的束縛,於是他低頭看去,額間的虛無之氣湧動,約束帶便在下一刻崩碎成了無數的纖維碎屑。 他似乎很討厭這種被禁錮的感覺。 解開身上的束縛後,張馳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雪白眸子,瞥向張母脖頸處的無惘。 他的額間裂痕中彌漫出大量虛能,在兩者之間的空氣中搭建出一座若隱若現的黑金色門戶。 無惘在上一秒還享受著虐殺獵物的快意,在下一刻卻隻感到一道強橫無比的意識以摧枯拉朽之勢侵入了自己的腦海。 位於空中的黑金色門戶爆發出強大的吸力,將它的靈魂汲取到一個極其遙遠的緯度。 無惘自半空中被擲向下方浩瀚的金色汪洋,狂風如同重炮般在它的耳邊轟響。 沉重的海水緩慢地翻湧著,掀起的浪花碰撞出大片白金色的水霧。 無惘在升起的水汽中來回翻滾,卻也因此卸掉了大部分的下沖力,讓其以一個還算輕鬆的姿勢落入水中。 進入水中後,它的第一感覺是極致的冰冷,隨之而來的是從四麵八方壓迫而來的窒息感,海水宛如一條條纏繞著的巨蟒,快速擠壓著它肺裡僅存的氧氣。 於是它竭力揮動著四肢,在氧氣耗盡的前一秒,它終於將頭伸出水麵,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渾濁而帶有些刺鼻味道的空氣。 可海浪一刻不停,不知從哪來的一個矮浪又將它打翻入水,窒息感再次將其狠狠吞沒。 浪花交錯之間,顯露出無惘拚命掙紮的身影,在經歷過多次浪潮洗禮過後,它狼狽不堪,氣力也即將消耗殆盡。 此刻的它恐懼又迷茫,不多的智慧讓它無法理解。為什麼剛剛自己還處在人類世界,轉眼間就到了這片無邊無際的海洋當中? 無惘慌亂地轉動著水晶眸子,將體色轉變為金黃色,可這一切都隻是徒勞。海水不知怎的越來越熾熱,燒蝕得它的鱗甲肌膚筋肉都發出可怖的嘶嘶聲響。它想要張大嘴痛苦地嘶吼,卻又忌憚海水迸濺到口中,所以隻能噤聲強忍著這萬蟻噬身般的煎熬…… 在這極其寬廣的天地中,隻有無惘渺小的身形孤零零的飄蕩在這片無邊的海上。它身上的鱗甲已經被腐蝕得千瘡百孔,從中滲出烏黑而腥臭的汙血。 而海麵之下似乎傳來了一陣陣悠遠的轟鳴,高大如山的浪潮自遠方掀起,朝著它的方向席卷而來。 在此刻,無惘再也難掩內心的恐懼,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叫,它發瘋似的向著巨浪的反方向遊去,企圖在傾天危機下尋覓一絲生機。 巨浪愈來愈近,就連天上的烏雲都被其帶來的氣勢一分為二。它所帶來的陰影頃刻間便將無惘籠罩,讓空氣仿佛灌了鉛般沉重無比。 可就在下一刻,兇勢滔滔的浪潮忽然極速垮下,原本洶湧的汪洋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浪雖停,勢未止。巨浪坍下的餘波依舊將無惘沖擊得七葷八素,它在翻滾的海水中痛苦地瞪大著水晶眸子,在一片昏暗中,它窺見了身下那宛若黑暗大陸般的巨影正在悄無聲息的逐漸逼近。 海之下,究竟是什麼? 無惘與之相比,是如此的渺小,甚至不如巨影鱗片中紋路的一瓣。 隨著巨影的逐漸上浮,帶給無惘的恐懼感與壓迫感也急劇增加,四周的海水開始莫名地沸騰,將它灼燒得皮開肉綻。 “嗡!!!” 突然,海之下的存在發出一聲震動汪洋的長鳴。無惘驚恐地將水晶眸子睜到極致,親眼看著它與巨影之間的海水因音波而折疊成一層又一層的寬大豎紋。 這一瞬間蒸發出的霧水如雲山般橫在其中,向著上空橫推而來。 無惘連哀嚎聲都未來得及發出,就被這音浪所帶來的偉力擊潰成千千萬萬個數不清的屑末。 ------------------------------- 現實世界,病房中的無惘眼眸變得晦暗,崩裂成一塊塊碎石掉在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它的身軀化為飛灰,泯滅於無形。 坐落於半空的黑金色門戶緩緩關閉,收縮入張馳的額間縫隙當中。 他的嘴角呈現出一個微微的弧度,似乎對無惘的下場很是滿意。 張馳的目光鎖定在張紅腹部的血漬,眼中那抹雪白也似乎因此染上了些紅色。他怔了片刻,又輕輕搖了搖頭,打量著病房內的一切。在他的潛意識中,這個潔白而整潔的空間曾帶給他無與倫比的痛苦。 那就將其全部摧毀吧! 張馳緩步走至依舊靜止著的張紅身側,將一隻手掌輕搭在母親的肩膀上,而另一隻手對著空中緩緩一握。他麵色無神,口中卻喃喃道:“吾想,破萬界!碎萬法!萬般皆於吾掌心崩壞!” 圍繞著他周圍半徑一米之外,病房的一切開始錯位,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將這裡的空間攥起,再扭成麻花。 純白瓷磚、天藍窗簾、銀白病床等等所能看到的一切,都靜默著黯然從這個世界退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無比的黑暗,於它之中閃爍著無數星星點點的微光,宛如宇宙銀河的縮影。 在這片黑暗中僅剩下張馳與其母親周身所在的一小塊空間,詭異的是,就連白日裡的陽光都被固定在了其中,為這裡增添了一抹略顯醒目的光線。 就在此時,本位於房門的位置從外麵被一把推開,在光影的映照下,一道龐大的身影站在門外,正是沿著灰水尋來的史東。他眼神震驚地看著屋內崩塌的空間以及銀河縮影中懸著的兩道人影,忍不住開在心中暗罵:“媽的…這是什麼情況?” 他光溜溜的頭頂不知何時滲出幾滴冷汗,他感到如芒刺背的強烈危機感。“這小子居然沒有死?” 這屋裡的景象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更像是有一種強大的能量扭曲了這裡的空間。史東的目光在張紅身上短暫停留,隨後便鎖定在了張馳身上。“難道是他?” 他的疑惑在下一刻便被解答,張馳已經抬起隻剩下眼白的眸子看向史東。兩人的雙眸一經接觸,史東便感知到一股無上威壓伴隨著熟悉的灰水氣息鋪麵而來。 史東忽然有些恍惚,他仿佛不是在跟這個少年對視,而是在與浩瀚無垠的星空對望,那是無數歲月堆疊起的厚重沉寂…… “嘶!” 一聲淒厲的嘶叫從史東體內傳來,將他從失神中喚醒。史東的胸口凸出一個誇張的鼓包,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想要破體而出。 那是寄生在他體內的無惘本體,它用爪子在宿主的皮囊下戳出尖銳的形狀,欲圖劃開他的胸膛降臨世間。而史東也明白了無惘的想法,他揮舞著手掌,慌亂地按住鼓包,想用蠻力將其逼回身軀內。 史東的喉嚨處發出低沉的嘶吼,整個人仿佛要被內爆的力量撐裂一般。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扭曲,骨骼仿佛要離散開來。 “不!你答應過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史東的怒斥還未講完,一隻利爪已經從內部撕裂開他的胸腔,將其殘暴地從中間一分為二。 史東不可置信地瞪大著腫脹的雙目,渾身顫抖著向後仰去,一道身影已經從他的胸膛處鉆出。 伴隨著無惘從宿主的身軀中脫離,史東整個人像是脫水那般變得無比枯槁,宛若一塊勉強有個人形的灰黑色枯樹乾。 而屍骸之上誕生的,是一隻渾身布滿淡紅色鱗甲的無惘異獸。 這隻無惘體型要比尋常的同類大得多,宛若一頭乾瘦的小牛犢。它的形體構造也顯得十分怪異,像個佝僂著身軀的矮小人類長了個獸頭,它快速轉動著晶瑩透亮的水晶眸,體色轉變為血液的鮮紅,同時趴伏在地上貪婪地啃食著史東的屍體。 張馳最初隻是在原地麵無表情地冷眼旁觀,直到這隻紅色無惘以殘忍的手段破開史東的身軀誕生於世後,他的臉上才開始產生些許表情。 那是一種厭惡。 這隻紅色怪物與想要殺死母親的那隻白色怪物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張馳輕踏於虛空之上,所至之處的空間皆因承受不住他腳下的虛能而崩壞。崩碎的碎片之下顯露出一片深邃的星空,層層世界在其中相互重疊交錯,像是一場設立在虛無當中的迷宮。 他伸出食指指向無惘,口中輕念道:“吾想,斬其足!” 一桿灰色塵埃構成的大劍於虛空中組成,被張馳緊握在手,一劍斜斬向無惘本體。 紅無惘敢於在敵人麵前進食,自然也有它的底氣,它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眸,看了眼灰劍斬下的軌跡,待到其攻至身前時,才悠悠挪動身子,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灰色劍氣斬斷數層樓板,才堪堪停下,消散成灰白的霧氣。紅無惘雖有些驚異於此劍的威力,卻依舊張口吞噬著史東的身軀,隻不過它啃食的速度已經悄然加快。而紅無惘的身形已經不像最初那樣消瘦,而是稍微鼓脹了些,顯得略有力量。 張馳並不急躁,再次開口道:“吾想,裂其軀!” 五道淡淡的虛影在半空中逐漸凝實,化作五條看似毫不起眼的灰色粗繩。張馳手掌微微一揚,灰繩便向著紅無惘的頭和四肢纏繞而去。 紅無惘還想故技重施,晃動著身形妄圖躲過,可灰繩們宛如有著靈性的蟒蛇,靈敏地變幻出各種動作,最終將紅無惘成功束縛。它的脖頸與四肢上都緊緊纏繞上了灰繩,而張馳手一抬,灰色粗繩便驟然繃直,向著五個不同的方向猛然拽動。 “嘶!”紅無惘感受到皮肉撕裂的疼痛,不禁發出嘶吼,它終於停下了進食的想法,爆發出真正的實力。紅無惘宛若一頭潛伏許久的猛獸,渾身筋肉暴起,可怖的巨力一瞬間便將灰繩扯得斷裂。 “吼……”紅無惘輕盈地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低吼。它的水晶眸子變為血紅,嘴角淌下的涎水粘在地上,表明了它的饑餓難耐。 位於半空的張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再次開口,低聲念道:“吾想,滅其魂!” 紅無惘並不想一直處於被動,在張馳剛有所動作時,它就已經躍至半空,伸展著充滿爆發力的身軀,張大著強而有力的上下顎,向著張馳的脖頸狠狠咬來。 隻不過,一道難以察覺的微小灰影已經形成。張馳指尖輕動,灰影就宛若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僅僅是一瞬間便穿透了紅無惘的頭顱。 灰影在穿透敵人之後依舊去勢不減,圍繞著張馳飛行半圈後,再次飛速掠過他身後空無一物的空氣。 張馳麵前的紅無惘身影嘭的一聲消散成霧,原來那隻是一具宛若鏡花水月般的幻影。 而他身後的空氣中,卻掉下一具透明的屍體,紅無惘瞪大的水晶眸中還殘留著一抹疑惑,似乎到死也未能明白,隱匿狀態下的它是怎麼被敵人察覺的? 張馳純白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嘲弄,他輕輕拍了拍手,將灰影喚回掌心中,原來是一根閃著寒光的細針。 “滅魂,不滅其魂終不歸……嗯…這副身軀的能量怎會如此稀薄,隻能召喚出灰階的力量嗎……”他自言自語著,隨意揮手將灰劍與細針打散,揉了揉額頭,背負著雙手從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下。 “大夢篡真,百年間,已物是人非,我卻於此節點覺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非但無福,反為禍也。” “既已覺醒,身必陷於重重漩渦,此時又孤掌難鳴,不如,自取一對招子避避禍吧!” 正說著,張馳伸手於空中一揮,自己的雙眼便變得灰白一片,再也沒有方才的神威。 待到眼中世界變成一片漆黑,張馳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他捂住自己的腦袋發出一聲痛苦地呻吟。“哦喲,又犯病了!” 於是,少年跌跌撞撞地摸索著前方的路,摸到墻壁後,這才心滿意足地一頭撞到墻上昏了過去。 可他忘了自己還留下了一堆爛攤子沒有收拾,病房內的扭曲空間失去了掌控後,開始逐步向外擴展崩裂,空間碎片不斷掉落,將現實世界的醫院大樓影響得搖搖欲墜。 而就在此時,一道倩影從醫院樓梯口處冒了出來,正是通過替死術成功脫身的王盈盈,不知怎的,她又回到了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幾分鐘後,王盈盈艱難地拖拽著兩道昏迷的人影自醫院後門走出,在一個男人的協助下將二人抬上汽車。 男人猛吸了口香煙,深深地回望了眼醫院大樓,駕車飛速駛離此地…… 醫院大樓也終於不堪重負地塌下大半,在尚且完好的科室裡的地麵上,平躺著麵色紅潤的張紅,她的腹部衣服破裂,卻沒有任何傷口。 她麵露微笑,呼吸平穩,像是在做一場關於兒子病情康復的美夢。 木頭製成的笑臉吊墜掛在她的脖頸上,朝著天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而它的背麵淺刻著一行字: “祝你有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