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莫非真是我家親戚?(1 / 1)

“這照片上是俺娘?還是俺姥娘年輕時?!”   “先不說這個,先說說你家的情況。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   眼裡透著十分的關切,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切。   壓下疑慮和迷糊:   “說來話長。   聽大人講我家解放前是在京都開古玩書畫店的,四八年搬過來的。   我爹叫林瑀峰,我還很小時,爹舊病復發去世了。   俺娘叫聞秀,姥娘叫蘇琴,姥爺叫唐家良前幾年工傷死亡。姥爺是奉陽本地人。   我也是奉陽出生的。因此有些人背地裡叫我們西院為‘寡婦院’。   我家原來不缺錢的,抗美援朝打仗,號召捐錢買飛機大炮打美國鬼子。姥娘把家裡所有值錢的家具、物件搬到門口賣,屋裡都搬空了。   姥娘破天荒的搬把椅子坐在大門口,向詢問的人介紹家具的木料、做工還有物件的材質、當年賣的價格。   田大姑在一旁負責說價,幾乎是差不多點錢就賣。   街坊鄰居曾悄悄的和我說:你家當年的東西真是高檔、高級呢。   好多都沒見過,那叫一個精致!都趕著來買,瘋搶啊。”   “賣了家具、物件那家裡以後用什麼呀?”   “用家裡平時攢下的錢,從地攤上買來簡單的桌椅木床湊合用。   不少好心的鄰居們看見都紛紛勸我姥娘:攢下這些家當不容易,留點東西給兒女吧,總是個念想。”   “就是就是。”   “鄰居李叔一次邊喝酒邊和我說:那是你姥娘唯一一次大庭廣眾下露麵,   她從門口椅子上站起身來和大家夥講-   國家打仗了,抗美援朝。   咱們多少孩子上戰場啦?   咱們多少親人在朝鮮前線豁出命來浴血廝殺呢?   我公公就在前線後勤槍械修理所。來信說一切為了前線,經常冒著飛機轟炸槍林彈雨搶修戰損的槍械。   咱幫不上別的忙,就捐點錢多買幾粒子彈多買一門大炮,狠狠揍美國鬼子!   國家不在了,哪還有什麼家?   小日本那陣東北是怎麼亡的?   還不是很多人事不關己?   不求你毀家紓難吧,可總應該盡些心力不是。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保家衛國咱誰都有份!   這些東西所賣的錢都捐上去,院裡一分不碰!一分不留!   特地請來居委會的人現場作證收款。   想想爬冰臥雪的誌願軍兒郎們,咱有啥舍不得的?!   咱們在國內,日子怎麼都能過。就是苦點唄。”   (一九五零年叫‘街公所’。一九五一年改成‘街道居民委員會’,後來改成‘公社’,再改成街道辦事處。)   “你姥娘是好樣的!巾幗不讓須眉!”   宋叔叔眼裡爍爍放光,有點激動。   “李叔說,豐寧路不少家裡都有在朝鮮前線的。當場就有不少人哭了。   紛紛掏出兜裡所有的錢:東西我不要,錢我一定要捐!   居委會的人不得不又臨時弄了個單獨捐款的紙殼箱。   李叔和他同院的趙叔都是剛上班的小徒工,剛開資,還沒捂熱乎呢。   二話沒說掏出來都塞進捐款箱裡了。   連背地裡經常說我姥娘是資本家、是大小姐的老娘們都哭了。   三代貧農的齊奶奶,一向拿白眼看我們院。   聽後,擼下手上的金鎦子扔進捐款箱,沖我姥娘說句:蘇琴大妹子,過去我對不起你,就沖這個,我給你豎大拇指!   過去的,不說了。我給你鞠躬。   說完,莊重的鞠了一躬,扭頭就走了。”   “建國初期黨和政府在全國人民中的動員力與號召力非同凡響。這隻是個縮影。   鐵的事實詮釋了什麼叫全民擁戴、什麼又叫萬眾歸心!   那後來呢?”   宋叔沉浸在我說的往事裡。   “我偷偷的聽田大姑和喬大爺嘮嗑說,不久姥娘去了京都,帶上了她所有的私房錢,好家夥,三十多根小黃魚,光大洋就一千多塊。還有十幾幅臨摹張大腕的畫,說什麼張大腕在香江剛開了個畫展,趁熱鬧沾他點光。換錢給誌願軍。”   “這麼感人的事情,當年怎麼沒見報紙上說呀?”   “姥娘打那以後基本不出大院門,好多年了,就悶在屋裡畫畫、寫字。   廣播、報紙那是天天必須的。   俺娘講姥娘事先就與居委會說好了,不上報紙、不接受采訪,也不要什麼獎狀。   否則,她就不賣家私也不捐了。   最後是街道居委會打了個收條,寫明收到蘇琴同誌捐給誌願軍款一千萬,(舊幣合現在一千元。湊整)上麵有居委會主任、副主任簽名。鋼筆寫的,有公章。”   “那去京都捐了那麼多的錢,當是在全國來說都是巨款啊,總該有報道激勵民心吶?”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看俺娘說的那意思,姥娘是見到了‘大人物’。大概還是說好了保密唄。姥娘一直隻想過平靜的日子。   我偷著看見過姥娘抽屜裡有幾張‘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的收款單據,上麵好多個零吶,我數了數好像是三千多萬元”(合現在的三千多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時的金價2.77元/克左右,大洋銀行收購基本上0.6-0.8元/塊。)。   還有編號、時間、捐款人、經手人等等,也是鋼筆填寫的。   在捐款數量和經手人處蓋著經手人紅色簽名印章,收據蓋著‘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大紅公章。   “好家夥,你姥娘有這麼多錢?在過去也是大富之家呀。   蘇琴……秦靜舒?聞秀……宋文秀?   真的這麼巧?蒼天有眼吶。   ……我知道了!”   宋叔好似恍然大悟很激動,像是猜到什麼、確定了什麼。   莫非真是我家親戚?   “你姥娘當初在京都的時候,也是捐了不少錢。   哪裡還有錢呢?那些錢哪來的?”   “不是說了嘛,我家原來是在京都開古玩書畫店的。當初連房帶貨都賣了,加上平時積攢下來的錢,才來的奉陽市。   那時候我家真不缺錢。   現在窮了,窮的叮當亂響。   俺娘招待所上班,一個月才二十七塊錢。姥娘、田大姑、喬奶奶都沒工作。小姑奶父親犧牲在朝鮮,單位有撫養費每月十塊錢;姥爺工傷死的,姥娘和小姨也是每月各有八塊錢撫恤金。   這點錢一大家子。喬大爺和謝姨倒是有工資,可每個月還要給喬奶奶看病抓藥呢。   所以我才想起撿破爛給娘買禮物。”   “哦,原來是這樣啊。對不起,我方才想起來抗戰時候事情,不是一回事。   噢,現在這些錢是回去交給你娘,還是你自己藏起來偷偷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