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一點後，整個就是釋放天性，整天無憂無慮傻笑呆樂，還很到道去（東北話好管閑事，哪都有他，哪有事就往哪去。）。 　　別看小時候傻，大人逗我總是一臉傻傻的咧嘴笑。 　　長大後叔叔嬸子喊得那叫一個脆甜暖心，還特別懂禮貌。 　　用嬸子們姑姑們的話說：就是招人喜歡、招人疼。 　　我沒說我長的俊朗自來卷、濃眉大眼招人愛哦。 　　看到我每天笑嗬嗬的樣子，一點都不知道自己來日無多。 　　街坊四鄰也都越發心酸、越發憐惜，經常往我手裡塞好吃的。 　　院的人們也由著我閑逛玩耍，隻要我開心快樂不惹禍，基本上隨我淘氣懶散。 　　喬大爺、小姑奶的名氣在那兒擺著吶，遇到翻兜劫錢的大男孩，我就提他倆的名字。基本上也沒人惹我、欺負我。 　　平時我飯量極大，還特別貪玩。 　　六七歲的時候看了電影《飛刀華》，就敢往摩電鐵軌上放大鐵釘，摩電駛過後壓成扁扁鐵片，然後油石磨快、磨光練飛刀。 　　不久又看了電影《小兵張嘎》，就央求喬大爺做彈弓。 　　沒事時就多了一個營生：搓泥球打彈弓…… 　　小姨給我換衣服，怕手涼冰著，搓了搓手又往上哈了幾口熱氣。 　　她倆一個幫著穿棉襖一個幫著套棉褲，配合默契絲毫不亂。 　　小姨給我扣上扣子，我歪頭斜眼看了正撅著屁股幫我係鞋帶的小姑奶，很憐惜的說： 　　“小姨，你太瘦了，得多吃點。 　　衣服都空蕩蕩的，屁股一點都不胖。 　　你看小姑奶的屁股，肉厚結實，還能生養。” 　　“衣服是撿東院梅姐姐過去穿的，當然有些大呀。” 　　小姨解釋，絲毫沒惱怒我評論她的臀部。 　　扣扣子的手一刻也沒停，更沒覺得扭捏和不自然。 　　小姑奶聽這話不乾了，火氣騰一下就竄上來了。 　　劍眉倒豎星眼圓睜，伸手就掐上了我大腿根： 　　“小癟犢子看把你能的，不著調的話都學會了，再大一點還了得？！我替我侄媳婦管教你！” 　　話沒落音就在我大腿根底死命的擰、掐…… 　　“小姑奶，饒命啊，不是我說的！ 　　是姥娘和喬奶奶說的。 　　我偷聽到的啊。 　　哎呀，哎呀，小姑奶，我錯了、我不敢了。 　　別掐啦。” 　　我真不知道這話有什麼不對的，姥娘和喬奶奶說的話有錯嗎？ 　　我當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但認錯那是必須的，而且還得誠懇。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小姑奶的屁股說不得。 　　這個今後可得記牢實了。 　　決不能忘記。 　　和小姑奶沒有道理可講吶。 　　哼，我找鳳哥玩去！ 　　鳳哥是一隻鸚鵡，好厲害的鸚鵡。 　　我五歲那年飛來院子裡就沒走過，不是蹲在咱家房頂上，就是趴在我身邊。聰明極了，和我可好啦。 　　屋外的前廳陸陸續續的進來人了，娘也把大小水桶包送還給我了，除了錢。 　　我藏好該藏的東西，拎著鼓鼓囊囊的小水桶包，整理好衣服推門出去。 　　平時我們吃飯大都在二十多平方的前廳，前廳後麵是儲物間。 　　裡麵靠儲物間的地方生著火爐子，屋裡溫暖如春。 　　好熱鬧！ 　　大家紛紛呈上送給娘的生日禮物。 　　東院梅大爺送的是一盞用米粒大小五彩小貝殼小海螺沾嵌的臺燈。這是梅大爺前些年在省內海濱著名療養院療養時，買的當地特色各種大小的貝殼。（六十年代是很稀奇的東西，不知現在還有沒有賣的。） 　　東院葉叔叔送的是紅星廠給有關單位製作的不銹鋼落地臺燈，燈罩是墨綠色的，乳白色燈泡，很好看。喬大爺說“成本就六七塊錢呢，葉副廠長定是走後門買的。” 　　姥娘說：“梅家落難，你梅嫂子楚雲的醫學院附屬二院四月份就要搬遷到紅海市，聽說市第六醫院馬上整體遷到龍城了。他們一家三口散在三個地方，也是讓人揪心。 　　這兩口子有心了也用心了。” 　　謝姨送的是一條純白的羊絨圍巾，一看就不便宜。謝姨是副科級，雖然工資八十七塊五，可每月除了留下一點零花錢都上繳婆婆喬奶奶啦，攢下這點錢也是不容易。 　　喬大爺送的是一雙牛皮半腰女士軍靴。 　　喬大爺嘿嘿的笑著說：“這是來修理一批狙擊步槍的部隊同誌幫我淘弄的，說是專門給女文工團員定製的。沒花幾個錢，輕巧還暖乎。” 　　喬大爺是六級工，工資七十二塊六，自己卷老旱煙抽，基本沒什麼別的花銷，工資幾乎全都交給喬奶奶。 　　也就是說喬大爺和謝姨的工資大部分都給院裡花了。所以說，西院麵上三家，其實是一家。 　　喬奶奶送的一個鏡框，裡麵鑲著一幅剪紙，上麵是海棠樹下我和娘的剪影，裝裱在雪白的錦緞上。 　　“大閨女，錦緞是你娘給的，鏡框是你哥親手做的。我就一把剪刀出了一張紙” 　　喬奶奶笑嗬嗬的說。 　　“喬媽，您都七十了，眼神還這麼好？活靈活現的，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像是能聞到海棠花香，怕不是按著那張照片剪得的吧。 　　怪不得我婆婆當年說您不但……那什麼手還巧。 　　真是藝術，越品越有味道。 　　這個我要掛在屋裡。” 　　眾人嘖嘖相贊，老人家的手藝真的是一絕。不愧為當年…… 　　唐天嬌和田大姑送的是一個漢白玉石雕刻的半身雕像，娘月牙般的雙眸彎彎的，不厚不薄的雙唇上翹，蕩漾出兩個酒窩，微笑著宛如少婦。小翻領女士裝的紐扣都雕刻的細致入微。 　　“這是我和師父偷偷的花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功夫雕的。” 　　娘有些動情，能讓唐天嬌這麼用心安靜的坐下來不容易。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雕出來的東西隱隱已是大家風範了。從小就跟著田大姑學玉雕，基本上是隨心所欲，玩的成分較多。也是沒白疼她。 　　天才就是天才！ 　　好奇、不服輸的性子加上天賦竟然成就了這般手藝。 　　看來今後她生活是不愁了。娘走過去摟住小姑奶： 　　“小姑有心了，也長大了。” 　　小姑奶感到受寵若驚，頓時就要淚奔。 　　須臾又頑劣的故作不在意的道： 　　“小意思、小意思，都是師父的創意。不用感動不用感動，以後少揍我幾頓就行了。 　　再說，別擔憂，小姑憑這手藝就能養活你。”一副老天巴地的口氣。 　　娘聞言哭笑不得，照著她豐腴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說你喘，還胖上啦。” 　　小姑奶驚叫一聲跳開了：“又來了、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