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奶聽到我說話,扭頭道: “回來啦,電話打完了?什麼時候來家?” “五點半左右吧,宋叔叔確實是我舅舅,他父親真的叫宋漢生。姥娘說的一點都沒錯。 毫無疑問啦。 小姑奶,別和鳳哥生氣了。它那德行誰不知道哇。 我五歲的時候它來家,陪了我們這麼多年,鳳哥挺好的。 我給你賠罪行不行?” 唐天嬌指了指頭頂上的鳳哥問我: “你是我乖侄孫不?聽小姑奶話不?” “必須是!必須聽啊!” 我喯都不打,湊上前連忙討好的說。 “這隻大嘴岔子大破鳥,雖然肥了點,可燉了也沒幾兩肉。 乾脆賣給動物園,能說會道的肥鳥,能換十根大麻花。 咱倆一人五根,可勁造!” 大肥鳥鳳哥好似明白了什麼‘嗖’一下空中飛落在我肩膀上,翎毛倒豎,怒火萬丈,鳥目圓睜沖著唐天嬌就是一頓啾啾鳥語。 我趕緊抓住鳳哥放進棉襖懷裡斷然拒絕: “小姑奶,這個真不行。鳳哥乖著呢。” 又低頭對懷裡的鳳哥說: “你也知道這是我小姑奶,對我很好的。 你得罪我也不能得罪小姑奶啊。 聽話,聽話啊。 要不然她真能燉了你。” 懷裡的鳳哥也無可奈何了,少爺的話還能不聽? 扒拉著出來,振翅飛到小姑奶的香肩上。 美麗的鳥冠在小姑奶的麵頰上蹭來蹭去, 很有討好乖巧的素養。 “怎麼說我也是長輩,就不和你這隻破鳥計較了。 今後要懂得尊重長輩,記住了嗎?” 鳳哥的鳥喙在唐天嬌的肩上啄了啄, 似乎是點頭表示理解並同意。 我捧過鳳哥想去喬奶奶屋裡瞧瞧,陪她說說話。 小姑奶一把拽住我: “想吃大麻花不? 想吃大蘋果不?” “想吃、想吃。” 我連連點頭,眼睛裡直冒星星。 “要是沒事,就跟我出去一趟。 不許說話,都聽我的。” 拉著我到了東廂房北屋外間,這是她自己的房間,裡間住的是田大姑。 打開墻角一個小木箱子,裡麵都是各色晶瑩剔透的玉石、寶石。 最大的有拳頭大,最小的隻有大塊橡皮大。 都雕刻成牌牌、花朵、小動物什麼的。 惟肖惟妙璀璨晶瑩,刀法老道琳瑯滿目。 “小姑奶,你這都是什麼時候雕的啊? 真挺好看。” “笨蛋,瞅你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別給我丟臉。 這都是上好的玉石、寶石,金貴著呢。 不是平常那些破爛東西能比的。” “平時都看你雕的不是撿來的大骨頭、破牛角, 再就是些田大姑瞧不上眼的破石頭。 小姑奶,你說你能找到人拿這些東西換肉、換麻花、換大蘋果?” “日常你看見的我雕的那些都是練習、找手感。誰都是這樣式兒的走過來的。 下苦功夫了,雕刻水準自然就上去了,師父也就自然會給我好料子雕啦。” 拿了戶口本,小姑奶帶上紅衛兵袖標,先到公社找謝姨開介紹信,說想到信托商店(當時俗稱:寄賣商店)賣幾塊石頭雕刻好買點過年的鞭炮。 謝姨知道唐天嬌雕刻的手藝不低,也沒問什麼。 反正介紹信上寫的本公社居民賣自己的石雕解決生活困難問題。 沒毛病! 還出主意加上了‘烈士子女’幾個字。 開局順利,我們倆人坐摩電又轉車到了北市場一家信托商店門口。 我剛要擦下凍出的鼻涕。 “別擦,就要你這傻樣。” 櫃臺裡外站著兩個中年人正聊天。 “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 (當時在場合下彼此見麵都要背語錄的) 遞上書包,打開裡麵紙包的兩套玉雕十二生肖的小擺件、掛件。 “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紅衛兵同學,你是要典當還是寄賣呀?” “典當。給我弟弟治病。” “擺件兩塊錢一個,十二個一共二十四元。 掛件一塊錢一個,共十二元。 帶戶口本、介紹信了嗎?” 櫃臺裡麵的師傅,一打眼就眼睛發亮,旁邊的那位中年人也是神情一震,趕忙湊過頭,幫著打開外麵包裹的紙張。 他倆一眼就看出玉雕的料子不一般,色陽性潤質純,溫潤細膩,驚喜的愛不釋手。 但櫃臺裡麵的師傅還是很職業的說。 小姑奶大方自然的掏出戶口本、介紹信遞過去; “我是紅衛兵,你們要相信我,不騙你。 這都是最上好的和田脂玉、緬甸翡翠、巴西黃玉。 擺件一百塊錢一個,掛件五十塊錢一個。” 小姑奶也看出來櫃臺裡外兩個人的欣喜的神色,尤其是那位中年人眼裡閃著光、 一咬牙也是仗著膽子漫天要價。 大有我黑市上風采。 “看你大冷天的也不容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還是紅衛兵,看了介紹信,是烈士子女。我們相信你。 我就做一回主,擺件三塊錢一個,掛件兩塊錢一個。” “師傅,你這價錢給的,讓人民群眾寒心呀” 唐天嬌看出來了,不放大招不行了。 抓起我的雙手放到櫃臺上,少年細嫩的手上布滿凍瘡裂口。 “要不是給我傻弟弟看病,要不是那些中藥太貴,我無償的獻給國家都行。 看看我弟弟的手,他是傻子。 一不留神就自己跑出去,光著屁股坐在雪地裡發呆,也不知道冷。 清遠,你脫了棉褲,讓叔叔看看你屁股上的凍傷。 別害羞,沒事,叔叔是男的。 咱多換點錢,就能給你看病,還能給你買窩頭吃。 姐姐再也不拿苞米麵糊糊哄你了。” 說著就伸手解我的褲腰帶。 絲毫不做作不猶豫,像真事似的。 我驚恐的瞪著眼睛直嗬嗬看著小姑奶,真的被弄得呆傻了。 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一時間木然無措,滿臉的不解。 我傻了,我真的傻了。小姑奶這虎狼操作把我弄傻了。 櫃臺內外的兩個人一看我站在那一動不動一臉呆傻的樣子,好像不是裝的。 公共場合下好像任由大姑娘扒褲子。 估計心裡一定在說:果然是個傻小子。 尤其是聽到唐天嬌的話,肯定以為她每天都用苞米麵糊糊哄我。 這是吃不上乾的呀。 小姑奶奶,你玩的比我溜啊。 咱倆都是天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