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舅舅送你這本書是希望你好好讀書學習知識。有了知識才能改變生活。” 　　“舅舅，有知識沒錢也不行呀。東院的梅大爺和楚雲大娘可厲害啦。一個是總工程師，一個是醫學院教授、內科主任，還不得每月領十六塊錢生活費過苦日子？ 　　我就想賺錢，讓咱東西院子裡的人都穿新衣裳、天天有肉吃。” 　　“掙錢是大人的事情，今後還有有舅舅、舅媽呢。不用你小孩操心。 　　你好好學習，照顧好你娘和你姥娘，不要出去惹禍就行， 　　對了，我還真有個主意，昨天還和香江客人私下裡嘮了一陣，也把你們編織的塑料頭繩的工藝品給他們看了。他們有興趣。” 　　“那些算什麼呀，都是小姨她們閑著沒事胡亂編的，塑料頭繩才一分錢一尺。我拿給你看更好的。” 　　跑進屋裡，拿出田大姑、小姑奶送給娘的阿拉伯玉的雕像，喬奶奶水彩紙剪的我和娘給海棠樹下的剪影、小姨和姥娘的國畫‘穆桂英掛帥’，一股腦的放在舅舅麵前。 　　舅舅看呆了，一件一件的拿在手裡反復觀看，臉上欣喜異常： 　　“果然高手在民間吶。” 　　謝姨畢竟是公社副主任，思路敏捷，馬上看出了門道甚至未來： 　　“還是清遠聰明，我怎麼沒想到呢。 　　可以成立個工藝品廠，隻要有了出口指標和訂單，一切都不是問題。 　　六六年一月，奉陽市委召開城工會議製定了文件，明確提出和確定了發展社辦企業的‘四有五服務’的方針。 　　即：生產有前途、材料有來源、技術有可能、銷售有出路。 　　為工業、農業、生活、軍工、出口服務。 　　現在提倡生產自救。建立生產組、社辦工廠、舊物再生廠。（收購舊棉紗、舊衣服洗滌縫紉後再出售。） 　　如果有操作的可行性，交給我。 　　文舉哥隻要能拿下訂單，其他的都由我來操辦，沒問題的。” 　　我想，這件事如果辦成，謝姨一定會在公社裡大放異彩，得到上級領導和同事們的表揚。乾部就是乾部哇，頭腦敏捷思路寬。 　　“這不成吧，咱們這幾個人、就算上西頭的會做根雕盆景的李師傅、會電烙鐵燙畫的趙師傅，再加上趙家媳婦杜麗敏，這些人不是紅星廠的職工就是紅星廠的家屬啊，人家願不願意兩說著，別到時候讓紅星廠指咱脊梁骨說三道四的。” 　　謝姨聽了田大姑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一時沒開口低頭不語，應該在思量著有什麼辦法能更穩妥一些。 　　舅舅帶來了兩瓶‘劍南春’啟開道： 　　“這些事不是一天半天能辦好的，我們邊吃邊喝邊聊。” 　　舅媽也隨著起身給姥娘和喬奶奶和俺娘倒酒。 　　血脈親情讓桌上親切融洽。 　　舅舅、舅媽已經融入這個家了，敬酒的時候沒叫錯一個人名字和關係稱呼。絲毫沒外道，更沒有生疏感。 　　我在熏肉大餅店裡提供的訊息，舅舅一點都沒忘。 　　記憶力好，和我差不多。 　　那個大背頭隻是無意中說了句‘我牟九恩服氣啦’我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腦子一轉，霎那間我串起了一個鏈條： 　　“舅舅，你說的私下聊天，對方對咱家編的小動物感興趣的人，是不是叫牟九恩，南邊來的？說話拖長腔侉了吧唧的。” 　　“是啊，清遠，你怎麼知道的？”舅舅很訝異。 　　“嘿嘿，他怎麼知道的？他蒙了人家一千塊錢！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小癟犢子這會撞到槍口上了吧？ 　　還指望人家買咱們東西？” 　　唐天嬌幸災樂禍，逮著一切機會打擊我，貶損我不遺餘力。 　　我心裡不安的抬眼看了看娘：不是一千，合人民幣是八千吶！ 　　這事可鬧大了，還不得馬上得露餡呀。 　　生財之道還沒上路就夭折了。幫助親人鄰裡的招數還沒等使，就讓我自己給斷送了。 　　真是塞翁撿到大馬，不一定是福。說不定就是個坑。 　　教訓慘痛哇。 　　姥娘倒是笑盈盈的解釋了來龍去脈： 　　“……總之，我這個大外孫子呀，平時正事不上心，鬼點子演戲一套一套的，經常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不過，心眼好隨你姐，善良、熱心腸。 　　以後長大了呀，扳過來是個材料，扳不過來就是個歪才。” 　　“婆婆，那是聰明。我喜歡。我這個寶貝外甥挺好的。” 　　舅媽，你絕對是我的知音吶！ 　　舅舅說過，舅媽是革命乾部家庭出身、政府機關裡的副處長，比舅舅的官還大呢。 　　從此，家裡除了小姨，我又有了一個革命同誌。 　　“媽，沒事的、沒事的，這點小錢牟經理不會介意的，他喜歡收藏，平時也是四處淘換。 　　何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 　　對了，清遠，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我和牟九恩談的這件事呀？ 　　連我單位的人都不知道。” 　　“大背頭是南邊來的人，一看他們說話和穿的別別扭扭不合身的衣服，指不定是國外來的。找書苑 wｗw.zhaosｈuyuan.ｃom 　　另外，我聽到他和那兩位女人說也要去紅衛飯店，聯想舅舅你急忙的往那裡趕，說是接待來賓談事情。 　　這些串起來，還不容易猜嘛。” 　　舅媽給我夾了一塊肉，給我點贊。 　　“這麼說不耽擱和他合作？” 　　謝姨立馬又來了精神。 　　因為不管是公社來辦，還是紅星廠家屬隊來辦，都是好事情。這時候的乾部基本都是一心為公，很有大局觀，隻要對國家、對老百姓有益就成。 　　“不耽擱事，放心。 　　牟九恩是我父親下屬一個公司的部門經理。不要緊的。” 　　“哇塞，我那個沒見過麵的姥爺這麼厲害？ 　　姥娘，我叫姥爺對吧？” 　　“也不算錯。 　　但是，我以後就守著你們過日子啦，不做他想。 　　我也答應家良，一定會把小姑子培養成人。天嬌也是家良唯一的親妹妹，我也必須對得起死在朝鮮的公公。 　　他老人家在朝鮮接到家裡去的信，剛知道女兒出生，沒過幾天就犧牲了。 　　他們父女連麵都沒見過。說起來，天嬌也是個可憐的丫頭。 　　我也沒什麼家底啦，就剩下我畫的和過去收藏的一些畫和書籍，都給我老閨女和小姑子留著做嫁妝。文秀、清遠都沒份。” 　　偷瞟了小姑奶一眼，她臉上剛才有些落寞的神情，聽到姥娘這麼一說，眼裡泛起了淚花，站起來罕見的給姥娘恭敬的倒酒： 　　“大嫂，今天咱高興，小姑子敬您一杯。” 　　小姑奶破例在家裡用了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