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主意? 能幫上我什麼?” 正在給喬大爺倒酒的謝姨,有點驚喜,雙眸亮閃閃充滿了期待。 “小日子今年推出‘銀笛’編織機一個新款,家庭用的,不貴。” “這‘銀笛’是編織的機器?還是編織‘銀笛’的機器? 和我芝芳侄媳婦有什麼關係呀? 再說我們也去不了小日子那裡呀。” 小姑奶喝點酒有點蒙圈,心直口快就問出來了。 “小姑,您聽我說完。 編織機是織毛衣的。機械織的很快,又平整好看。 好手的話,一天能織二十件甚至三十件。一般的成手也能每天織出十件毛衣來。 我可以提供一些國外流行的毛衣樣式。 做得好,也可以出口,最起碼可以在國內大商店賣,甚至可以在京都賣。 賠不了的。編織機還能織手套。現在的勞保手套一般學一兩天就能每天織出四五十雙。 供給紅星廠就能讓你們不虧。 我看,我姐別在招待所乾了,反正也是臨時工。 張羅在公社成立個毛衣生產組或者服裝針織廠,我想辦法給你們找訂單和出口指標。” 娘聽得也很認真,一直沉吟不語。 這時候舅舅說到不讓她在招待所乾了,終於開口道: “弟弟,這和打仗一樣,現在進攻目標明確,可是彈藥、武器、人員我們都沒有,我馬上離開招待所不妥當。 仗不是這麼打的。弄不好就損兵折將無法撤離戰場,弄得狼狽不堪。” 娘時刻關注著舅舅,說到這,略微停頓一下,細眉緊蹙思考幾秒鐘就站起來,拿著手裡筷子在桌子上比劃: “你們大家看是不是這麼回事,這邊訂單出口指標有希望,尤其是出口指標管得嚴著呢,這個也是最重要的。 但我們沒有設備沒有錢,也沒有人,實行起來很難。 相當於沒有後勤補給、沒有武器彈藥,也沒有戰士、沒有帶兵的,無法發起沖鋒。 完全指望僥幸和誤打誤撞。這是盲人打瞎仗。 那我們就不乾啦? 不,得乾。 乾起來能幫助不少街坊鄰居,也能幫助不少日子窮但勤勞肯學的人。還能減輕紅星廠、公社、政府的負擔。最重要的是能給國家賺取外匯。 看這樣行不行。 文舉不是說了那位牟九恩有興趣嘛,看看訂單能不能下來、有沒有把握。 然後就是最重要的出口指標了。國家管的極其嚴格,這個是關鍵。 如果可以,那我們就先弄這個-塑料頭繩編織的小玩意。 不用機器設備,也用不了多少錢。 趙家媳婦杜麗敏心靈手巧還很有威信。在家閑著沒工作,家屬生產隊也不是那麼容易進的。 麗敏一手的絕活,英雄無用武之地,她用苞米皮子都能編出個花來。 人緣好讓人信服,還能張羅事。就讓她挑頭。 由她招兵買馬。不行的話,咱們家先墊上點錢。這些年來她們都沒少幫咱們。 帶兵的有了,就可以向家屬生產隊申請辦編織廠。 具體操作嘛……可以先給原料發動大家一起編,讓大家放心。 這叫撒豆成兵。 一定要先講好,合格的收上來不合格的賠原料錢。免得糊弄馬虎,最後再鬧個半紅臉就不好了。 或者先收點押金,再發編織用的頭繩。 原料可以直接聯係生產廠家,到時候也是單位對單位,很好辦的。還能便宜不少。 這樣,不用設備,不用開資,不用場地,我們就可以開乾! 有帶兵的,有彈藥、有人員,目標戰場明確,十有八九這場仗就打贏了。 以後賺錢了,其他的就好辦了。 這叫揚長避短,以我方優勢戰而勝之,先克一點,再開辟下一個戰場。” 娘說完,隨手把筷子扔在桌上。坐下不再言語,月牙般的雙眼爍爍發光,充滿自信的巡視大家。 隱隱一副老大派頭。 我的娘啊,這是我親娘嗎? 看娘那氣勢,分明就是一個將軍! 娘打過仗? 親娘哎,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吶! 小姨毛嘟嘟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姐,臉上一片崇拜; 小姑奶從娘一站起來說話就目不轉睛的盯著娘,豎著耳朵一個字都不錯過。 這時候看著娘,小姑奶兩眼‘刷、刷、刷’直冒小星星。 絕對的五體投地! 喬大爺和田大姑碰了一下酒杯,仰脖倒了下去。眼角裡飄起了淚花,仿佛想起了什麼…… 回到了過去的崢嶸歲月? 姥娘安之若素,臉上波瀾不起,靜靜的笑著和喬奶奶說了句什麼,好像是句感謝的話。 喬奶奶一臉得意看著俺娘,與有榮焉。 端起杯姥娘和喬奶奶碰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 “獨坐庭院看風起風落,古往今來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風家十三姓又有多少英雄豪傑前赴後繼…… 今兒高興,老姐姐咱姐倆走一個!” 娘如此出彩的一番話一頓分析,謝姨好像意料之內,一點都不驚訝。 好像意料之中,就說一句:“聽聞秀姐的。我全力配合。” “姐,你說的太對了。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 出口指標姐你放心,這是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事情,弟弟堅決支持全力去爭取。 不過,姐,怎麼懂得這些?” “招待所裡都是天南地北的部隊同誌,也有不少地方單位的供銷科的人,聽他們聊天,總能聽懂一些常識的。” “這樣的話,招待所咱更不能乾了。咱找個能發揮能力的地方。 姐,你太屈才啦! 明天我就找牟九恩落實一下塑料工藝品的事情,然後讓他回香江後幫著打聽一下‘銀笛’編織機的具體情況和價格。” “大侄子,說不準那個牟九恩牟經理明天就來咱家……” 小姑奶怯生生的站起來,心虛的看了看娘和田大姑。 “什麼,你也認識他?!” 謝姨和舅舅異口同聲的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是倆人表情不一樣。 謝姨是驚喜興奮;舅舅是驚訝震動。 “我賣了兩套十二生肖的擺件和掛件給他,換了三……三……一千三百塊……”(還好,沒吐嚕嘴說出三千八來。) 不好! 地雷要爆炸!正主要碰頭! 我下意識的捂緊了褲兜……我這裡還有二百塊錢呢。 斜眼偷看,小姨一隻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一隻白生生細膩的小手緊緊捏著衣襟下麵的暗兜。星眸轉動惴惴不安的偷瞄俺娘和小姑奶。 小姑奶說悄悄的先給了小姨五十塊。 我除了買了一些個肉票、糖票什麼雞蛋票外,連本小人書都沒買。 我冤不冤吶! 此時我們三個私款竟然有兩千四百五十塊! 牟九恩一來,指不定隨意的誇獎話裡就能暴露小姑奶的真實的價錢。 我的親娘哎……真和我沒關係呀。 萬幸的是,娘隻‘哦’一聲沒說別的。繼續與舅舅他們商量辦廠、產品、人員、資金的事情。 一千三百塊錢的事,大家都知道是唐天嬌賣玉石雕刻換的。 還是謝姨給開的介紹信呢。湊巧那位牟九恩買了唄。 來家也是看看什麼環境培養出這個年方十七的玉雕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人們談事。我們仨暗中慌急,仿佛大難臨頭。 呶嘴、打眼神、比劃手勢,也是忙個不停。 最後索性先後尿遁,躲到廁所裡商量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拷問甚至拷打。